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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淼在滨海三中已经呆了3年多了,95年她从美国留学归来,在美国读书的时候,她修的是教育学,满脑子都是美国式的教育思想。回国以后,她教外语,能在滨海市教育界平步青云,直至当上校长,除了教育世家的家庭背景为,凭借还是她卓尔不群的教学能力和独特的教学方法。她年轻,能在她这个年龄就能当上校长的老师并不多,她更有野心,滨海三中在滨海市众多的市重点高中里并不出众,她希望能在任期内改变这个学校的一切,在中国,评定一个高中的好坏没有更多的标准,高考升学率、重点大学录取率,虽然这与她在美国受到的教育截然不同,然而一个女强人的现实与野心,最终战胜了她脑海中美好的教育蓝图。在滨海,甚至在中国,理想化的美国教育至少当下的教育体系下是不可能实现。
也许正是因为曾在美国受过教育的缘故,唐淼演讲的表现力十足,她的演讲非常善于调动学生的情绪,缜密的语言夹杂着排山倒海的长短句在她的演讲中比比皆是,这一点使贾小军十分的佩服,然而佩服的只是她的演讲,她的很多话,像什么“所谓文科生不过都是些被淘汰的人”一类,这或许只她是一时的气话,亦或是一种变相的激励,但贾小军依旧耿耿于怀,不敢苟同。唐校长的教育讲话几乎月月都有,对于高三,唐淼更是不遗余力,她寄希望每一次她激情澎湃的演讲过后,都能让更多的学生重新走上正轨,直面冷酷无情的高考。
操场上已经站满了高三年级13个班的学生,想想,或许也只有在校长演讲的时候,操场上才会出现有这样的“盛况”,所有的学生将操场占满。唐校长站在话筒前略作酝酿,操场上的人大多低下了头,校长的每月一讲在很多人看来就是每月一骂,激情的演讲难免情难自控,唐校长通常是控不住的,当然过人的修养还不至于让校长吐出脏字来。
然而被骂之人的悲哀不在于语言的恶毒与犀利,而在于对方的话能使人发自心底的屈服。
这正是唐校长想要的。很多人屈服了,同时也走上了校长为他们铺平的道路。
“你们知道今天距离市模拟考试还有多少天吗?”校长开始了她的演讲,以一个问题开头,每次演讲,唐校长都善于用不同的开头方式来引出自己的演讲内容。其实这似乎是有些多余了,无论多么美妙的演讲开头,演讲的内容都如大家预料的一样,高考升学、不准谈恋爱、把握上课时间诸如此类。
台下是一片沉寂,贾小军只知道还有半个多月,却说不出具体的天数。
“你们不知道,我知道,还有17天。”校长自问自答
“你们知不知道,还有多少天,你们就要到达你们高中生涯的最后的一站——高考?”
台下依旧鸦雀无声,校长继续自问自答:“还有233天。”
“233天可以做很多的事情,你们可以用100天做你们喜欢的事情,去上网、聊天、去恋爱、打网游,33天留给自己做个缓冲,再用100天冲刺高考;或者干脆用200天做你们想做的事情,用33天去赌你们的未来。你们愿意选择哪一种呢?”
贾小军木然,显然这是一道没有正确选项的选择题。
唐淼继续“在我说话的每一分每一秒,我们的时间都在流逝,而我们每天却只有24个小时,如果谁有25个小时的时间,那么谁就有权利把多余的一小时虚度掉,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知道你们的大多数人都没有什么梦想,然而我有,你们的父母还有,你们就是我们的梦想,我们的梦想就是你们能在走出滨海三中的校门之后,还能有一个好的归宿,然而,看看你们现在都在做什么,逛街?没日没夜的玩网游?还是在在恋爱?你们有什么资格把大把的时间都浪费在这些虚度光阴的东西上,别忘了,你们当年是不是就是这么踏进3中校门的。。。”
校长的演讲如往常一般激情澎湃,更多的人选择的不屑一顾,而此时此刻的贾小军却已经陷入了沉思。“我有什么资格?是呀,我有什么资格呢?”贾小军默默的反问自己。他的家境并不富裕,父母整日在为着他的未来在奔波,这难道都是父母应尽的义务?都是吗?而他自己在做什么?三年以前的的雪儿、三年以后的郝小,她们究竟对于贾小军意味着什么?青春?浪漫?还是对自己梦想的唾弃。
贾小军不是那种在任何事前都能独挡一面的人,和郝小在一起的时候,他真的会忘记他所有想要的一切,他觉得只要和她在一起,仿佛什么都不再重要了,当然也包括他的梦想,如同三年前一样。高考,他还有多少筹码再赌一把。
“我有什么资格去喜欢她呢?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比喜欢一个女生更重要呢。”贾小军对自己说,是啊,那个东西,叫做梦想,叫做未来,曾几何时,他是不是也觉得杨雪儿就是他的梦想,他的未来呢,可是最终,他们又得到了什么?
操场上的人随着校长的讲话结束都纷纷散去,只有贾小军一个人还在绕着操场走着,他思索了良久,只觉得这秋天的风很冷,而他自己又太过脆弱。
晚上,贾小军故意坐别的车,绕道回家。他只是想一个人,静静回到家里,想想自己,想想未来,还有那个她,郝小。昨天,他把所有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只是父母的出现才让他没能听到郝小对他的回答,她是不是也如自己喜一样喜欢着对方?
好久没打开过那个箱子了,那个箱子里,封藏着许多贾小军那些曾经的美好与快乐。和杨雪儿分开以后,他就再没动过那个箱子。贾小军把箱子打开,箱子上早已布满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好几次贾母都差点把那个箱子当废品扔了,都被贾小军拦住。箱子里面有几张CD和卡带,那是当年他和雪儿都喜欢听的朴树,还有几封信,几张信纸,那是以前贾小军为了给杨雪儿写情书特意从初中旁的文具店买到的。好久都没见过杨雪儿了,也没有一丁点她的消息,现在也不知道她在滨海高中过的怎样。也许她会有新的男朋友吧,好强的她会开始新的生活,追求新的理想。。。而这一切都已与己无关。想到这儿,贾小军笑了笑,他取出了一只漂亮的信封和一张浅绿色的信纸,便关上了箱子。
也许这就是青春,由几个在生命之中匆匆而过的人构成的卡片,卡片上留下了她们的喜,留下了她们的忧,留下了她们的无悔,也留下她们的伤悲,当时过境迁,最后只剩下只是几封信和几张褪去了色彩的信纸时,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贾小军拿起了笔,想在那几张剩下的信纸上写些什么,但却怎么也下不去笔。
4年以前,当贾小军第一次面对着这些信纸的时候,他想的只有雪儿,他要用最唯美的文字,将他的心声传递给她。4年以后,当贾小军再次面对这些信纸的时候,他却显得那样的无力。
“对不起,郝小。。。”只写了几个字,贾小军却把信纸揉成了一团,扔到了一边。
月明星稀,夜已很深了,贾小军望着窗外静静的法呆,桌子中央是写好的一封信,被精心的叠整好,放在了信封之中。
“对不起,郝小,原谅生日那天的我的冒失,原谅我,不应该在这个可能改变我们一生的时候,对你说了那么不负责任的话,是的,我喜欢你,也许是从那天在台上和你一起唱歌的那刻开始吧,你的歌唱的真好,可是,我没有资格去在这个这么关键的时期向你告白,这会毁了你,也许也会毁了我们,对不起,对不起,你送我的那本诗集我很喜欢,里面的第一首诗《我等候你》,我知道你一定看过,如果一年以后我们还会在一起的话,那么我等候你。——贾小军”
我等候你。——徐志摩
我望着户外的昏黄
如同望着将来,
我的心震盲了我的听。
你怎还不来?希望
在每一秒钟上允许开花。
我守候着你的步履,
你的笑语,你的脸,
你的柔软的发丝,
守候着你的一切;
希望在每一秒钟上
枯死──你在哪里?
我要你,要得我心里生痛,
我要你火焰似的笑,
要你灵活的腰身,
你的发上眼角的飞星;
我陷落在迷醉的氛围中,
像一座岛,
在蟒绿的海涛间,不自主的在浮沉……
喔,我迫切的想望
你的来临,想望
那一朵神奇的优昙
开上时间的顶尖!
你为什么不来,忍心的!
你明知道,我知道你知道,
你这不来于我是致命的一击,
打死我生命中乍放的阳春,
教坚实如矿里的铁的黑暗,
压迫我的思想与呼吸;
打死可怜的希冀的嫩芽,
把我,囚犯似的,交付给
妒与愁苦,生的羞惭
与绝望的惨酷。
这也许是痴。竟许是痴。
我信我确然是痴;
但我不能转拨一支已然定向的舵,
万方的风息都不容许我犹豫──
我不能回头,运命驱策着我!
我也知道这多半是走向
毁灭的路,但
为了你,为了你,
我什么都甘愿;
这不仅我的热情,
我的仅有理性亦如此说。
痴!想磔碎一个生命的纤微
为要感动一个女人的心!
想博得的,能博得的,至多是
她的一滴泪,
她的一声漠然的冷笑;
但我也甘愿,即使
我粉身的消息传到
她心里,如同传给
一块顽石,她把我看作
一只地穴里的鼠,一条虫,
我还是甘愿!
痴到了真,是无条件的,
上帝也无法调回一个
痴定了的心如同一个将军
有时调回已上死线的士兵。
枉然,一切都是枉然,
你的不来是不容否认的实在,
虽则我心里烧着泼旺的火,
饥渴着你的一切,
你的发,你的笑,你的手脚;
任何的痴想与祈祷
不能缩短一小寸
你我间的距离!
户外的昏黄已然
凝聚成夜的乌黑,
树枝上挂着冰雪,
鸟雀们典去了它们的啁啾,
沉默是这一致穿孝的宇宙。
钟上的针不断的比着
玄妙的手势,像是指点,
像是同情,像的嘲讽,
每一次到点的打动,我听来是
我自己的心的
活埋的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