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萱...”女生宿舍楼下面,一个瘦高的男生在大喊。
“呼”
三楼的窗户被暴力的拉开,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伸出头来,颇有些不耐烦的说:“我靠,你不会是把手机丢了吧,什么大事啊,用得着这么不要脸的在女生宿舍大喊?”
“额。。。”男生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脖子,“你先下来吧,这样挺引人注目的。。”听到这话,女生翻了翻白眼,“敢情你也知道这样丢人啊。。。我以为你脸上的神经细胞都死了呢,等着,马上下去。”
“呼。。”
男生喘了口气,悄悄用余光扫了扫周围零零散散的学生,发现所有人都用好奇的眼光或隐或暗的瞄着他,皱着眉头拍了拍脑门,“这次丢人算丢大了。。”
等了有五分钟,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生从宿舍楼上跑了下来。
“马涛,你吃春药了?亢奋的哟。。说吧,什么事?”
马涛却脸色一沉:“王雨萱,你今年都二十一了,人长得又好,还是大学生,你能不能说话注意点,什么叫吃了春药?你能不能注意下素质??”
看着女孩无所谓的表情,马涛轻轻叹了口气,自己的这个邻居啊,虽说长得勉强能算得上一般偏上,但怎么也能算的上气质美女。怎么一说话就跟个小太妹似的?
“我这还不是排了一下午队,好不容易才买的两张回家的票吗,激动的过了头。你回去收拾一下,大后天就放假了,咱们一起回家。”
王雨萱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没事了??没事我上去了哈。。”
马涛看着王雨萱有些不耐烦的脸,眉头紧锁,张嘴就要接着教训。话还没有出口,手机响了。低头一看是家里的号,强压下心头的郁闷:“上去吧,真是我好心好意给你排队买票,你不领情就算了,还这么不耐烦!”
王雨萱眼一瞪就要骂人,马涛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径直走到一边接起了电话,“喂,妈。怎么了?”马涛深知自己妈妈的脾气,平常没什么事情一般是不会主动打电话的,尤其是在这马上就放假的关头。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大概大后天放假,第二天能到家,怎么了?”
“唉,你要不请两天假提前回来吧。”
“提前回来??提前?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马涛心里一紧,连声问道。
“唉,你爸爸出了点事。”
“出事??什么事?要不要紧?”
“也不要紧,就是被人打了。”
被人打?怎么可能。自己的父亲自己知道。父亲是那种随便惹事的人吗?父亲在一家机械工厂里干了一辈子,技术过硬人品好。这可是厂里两百来号人对父亲共同的评价!父亲一辈子老实巴交的,一辈子不能说没跟人红过脸,但一辈子没跟人动过手倒是真的。话说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仇家?怎么会被人打呢?
在马涛的连声追问下,妈妈把事情都说了出来。原来,昨天父亲下班回家,都到小区门口了,倒目睹了一起车祸,是一辆本田越野车把一个五十来岁的大妈给擦了一下。那大妈也没受伤,不过大妈却非要缠着本田车主要精神赔偿,本田车主是一个精壮的汉子,当然不肯掏钱,说这是讹诈。这大妈就在那儿闹,爬在本田车上不肯走。那汉子恼了,上去就是一耳光,那下手叫一个狠啊。大妈都被打懵了。反应过来之后又是闹。最后警察来了,警察来了就问周围的路人啊。别的人精明,都不愿参与这事。就父亲傻乎乎的上前跟警察说这车一开始撞了这大姐。
嘿,这可得罪这汉子了,这汉子当时就说父亲和这女的是同伙,碰瓷的。并放下狠话,让父亲小心着点。后来警察了解了情况就现场调解。最终,这汉子赔了三千块钱。当场支付。父亲看没啥事了,就接着骑着他的电动车回家。对那汉子的狠话并没有放在心上。
谁知,第二天,就是今天上午,父亲刚出门准备上班。从小区两侧冲过来几个戴口罩的小伙子,逮着父亲就狠揍。打了将近两分钟,直到路人看不惯,过来劝架,才一哄而散。当时父亲就昏迷了。现在还在医院做着检查呢。
马涛一听就急了“我马上就回家,你现在医院看着我爸。吃饭啥的就先买吧。”
挂了电话,马涛又给王雨萱打了个电话,把她喊了下来。王雨萱磨磨蹭蹭的下楼。撅着小嘴“又什么事啊?”马涛顾不得跟她多说,塞给她一张车票“我家有事,我马上就回家,我的东西我让人收拾好给你,你回去的时候帮我拿着点。我走了”
说完,马涛就往校门口奔去,任凭王雨萱在后面喊他。刚出学校大门,马涛也不愿等公交了,伸手招了个出租车。这在他身上可不常见,他家经济本来就不算好,父母都是职工,自己又上大学,正是花钱的时候。平常吃饭都是一省再省。哪有那个闲钱坐出租车啊,宁愿多花点时间等公交。
马涛刚上车,还没坐稳。嘴里就急冲冲的喊了起来“去火车站。”并不是他不想坐汽车,他也知道汽车快,但是自己家在SD省最偏远的县城里,而自己在省会济南。本来发家里的汽车就不太多。更何况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坐汽车是没指望了,只能到火车站再换票,尽量保证自己今天晚上就能走。
坐在出租车后排,看着两边的大厦,想起父亲的好,鼻子一酸,泪就止不住了。暗自咬咬嘴唇,把泪花吞下肚。捏着拳头对自己说“坚决不能放过那几个人渣!!”
出租车司机看出了马涛的焦急,不过他并没有问什么,只是幽幽的,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说了一句:“这个日子啊,怎么都是过啊!”边说边把脚下的油门踩的更大了。
没有二十分钟,火车站到了。付过钱,马涛就急冲冲的窜进了售票大厅。幸好时间已经到了傍晚,买票的人很少。咨询过后,马涛换了一张夜里十一点的票。坐在候车室,马涛慢慢匀匀呼吸,不断在心底对自己说“冷静,冷静。父亲出事,家里就自己一个男人,自己必须冷静。”
慢慢的,马涛呼吸就匀了起来,他眯着眼半卧在候车室的软椅上。人虽然看着慵懒,脑子却在高速运转中“家里住的小区是上个世纪80年代的房子,既没有保安又没有摄像头。家乡虽说不算大,但好歹也是个中等规模的县区,人口将近百万。行凶者对父亲施暴时都戴着口罩,相貌什么的都不清楚。更何况当时情况紧急,周围的群众甚至对施暴者到底有几个人都不一定能回忆的起来。想在这茫茫百万人海中找到这几个人,几率小得可怜。所以,突破口还得放在出车祸的那名壮年汉子身上。
想着想着,时间到了。马涛上了车,一路无话,到凌晨五点多时,马涛已经坐在去县医院的出租车上了。
刚进医院,马涛就看见母亲在大厅里等他。母亲看到马涛后,眼睛一亮。泪花又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马涛赶紧迎了上去,一边安慰母亲,一边问着父亲的伤势。越听母亲的述说,马涛的眉头越皱。父亲竟然还没有苏醒?“那医生对此有什么解释?”
“大夫说的我都听不懂,反正你父亲一直没醒。具体的我也不懂,这不就盼着你回来呢,咱家也没有什么有见识的亲戚,这拿主意的事,还得你来。”
马涛沉重的点了点头“我这就去找大夫问问。”
“现在还不到八点呢,大夫要八点查房,八点半才上班,值班的大夫不负责这块,等会吧。”
“也行,我去看看爸。”
见到父亲的一刹那,马涛的泪忍不住了。喷涌而出。父亲躺在病床上,脸色蜡黄的,额头上还有一块淤青。马涛心里颤了一下,自己虽然是学得机械专业,但也懂得一些医学常识。父亲的昏迷但愿和脑袋上的创伤无关,要不然,父亲可能就真的危险了。
默默的坐在父亲床前,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母亲说着话。好不容易等到了八点,
医生来查房了。
“医生,我爸的病怎么回事啊?”
这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医生,看起来很儒雅。他轻轻用手扶了一下金丝眼镜“你是马江国的儿子是吧?你父亲的病很复杂但也很简单,说复杂呢就是他全身伤口挺多,说简单呢就是主要伤口只有一个,只要治好了这一个,那其余的都是不必担心的。”
马涛没想到这个看似儒雅的医生这么多废话“那主要伤口是哪个啊?”
“就是头上的这一块淤青,我们怀疑可能是脑袋受到打击时,里面产生了什么不可知的创伤。总体的症状只有一个,就是昏迷不醒,也就是常说的植物人。”
马涛的心底被怒火充斥,父亲只是站出来说了一句话,就被打成这个样子。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那有什么方法可以治疗?”
"可以先观察一下,做做检查,如果三天过后情况没有好转,那建议转院到更上一级医院进行检查。你也知道,国内对这种病并没有太好的治疗手段,大部分苏醒的病人都是靠时间或毅力或亲友的呼唤等不切实际的方法莫名苏醒的。“
马涛心里乱极了,他可以接受父亲受伤的消息,也可以接受父亲正在接受急救,但是他怎么也无法接受父亲变成了植物人。他又一次流泪了。
扭头看着原本高大的父亲躺在床上,显得那么的佝偻。一寸一寸轻轻的看着父亲脸上的皱纹,嘴角短短的胡茬子都是那么唏嘘。他几乎是一步一步的挪到父亲床边,轻轻拉起父亲的手。感受着父亲掌心那深深的掌纹,就是这双大手,曾经伴随着开朗的大笑抚摸自己的头,就是这双大手,扶稳了骑在他脖子上的自己,就是这双大手,也曾经狠狠的抽打在自己的屁股上。但是,现在这双手的主人,却异常安静的躺在病床上,不会看到回家的自己,不会再追问自己到底有没有谈对象。
马涛感觉天塌了!
回头看看母亲,焦灼,期盼的目光盯着自己。自己要撑住,马涛又想起出租车上那名司机的话:“这个日子啊,怎么都是过啊!”对,日子怎么都是过。我要把这个家撑起来,就算天塌了,家里也有我顶着!
“转院,我们立刻转院!去省立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