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自生此刻是浑身舒坦,心神荡漾,因为刚才从离开老兵车厢到现在回来的所有时间里他都和那个贵妇人一伙人在一起。
那是在软卧车厢的包间里,这个罗自生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是一个劲的臭白话,贵妇人一伙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拿他开心,也就任由他调侃。
再看罗自生真是逮着机会表现自己,把姐夫也就是叶参谋长的功绩全都揽到自己身上,还进行了一番添油加醋,大小功劳立了无数次,上级多次要提拔自己,是自己甘愿留在基层工作的;刚才火车站救你们的老兵都是自己一手培养的······
真是胡扯了半天也没个完,其实要知道这个傢伙从来没来冲锋陷阵的勇气,倒是在担任验尸官的时候却有着从牺牲战友的身上摸好处的胆量,甚至连人家嘴里的金牙也不放过。
终于结束了好一阵子的胡吹乱侃,现在才好不容易绕到主题上来,就听罗自生长吁了一口说:“唉,如今世道变了,人也老了,不中用了,过两年也该专业了,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说罢,用眼角偷偷瞟了一眼贵妇人。
贵妇人的商业头脑是何等机敏,不用猜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她依然保持似听非听、似见非见姿态,只想看看罗自生下一步怎样表演,手下几个丫头虽然年轻但也不傻,听他话锋一转,也对他的意思猜了个八九。
只听她慢悠悠地又像赞扬实际讽刺的说道:“以罗长官这样的功臣,军队的栋梁,你们部队怎么舍得放你走呢?”
口里这么说,心里却暗笑道“就你这号人物,把你撸下来算是对了”。
果然,罗自生听她这么一说,就又有些飘飘然、然飘飘的感觉了,于是就顺坡下驴地使出惯用的一招道:“本想继续留下,为部队多做点贡献,可是岁月不饶人哪,毕竟人老了,你想留他不让你留,再说部队立功授奖的人多了,我这一点功劳谁也不会稀罕的。”
贵妇人明知故问道:“那罗长官有什么打算呢。”
罗自生到底有些沉不住气,迫不及待的说道:“现在社会变化太快,只想找一个稳定的工作就行了,当然收入最好不要太低了,不知道贵单位······。”
说到这里,他自己也不知该怎样说下去,一下子噎住了,只好瞪着眼睛看着贵妇人。
既然话已经说开,贵妇人也是意料之中的,只见她淡淡一笑,道:“我们集团倒是常年招聘,只是庙太小了,怕容不下罗长官这么大的菩萨哟。”
旁边的丫头们也咯咯地笑了起来。
罗自身听了这话,差点没急得从铺上摔下去,瞪着眼睛,半欠着身子,急忙说道:“不会、不会,这是哪里的话,能到贵单位,实在是我的福气。”
贵妇人到是没马上开口,倒是朝手下的人使了使眼色,那几个丫头不愧都是她的得力干将,一个比一个鬼精灵,立刻把话把接下来。
“披肩发”韩雪儿首先做出一副关心的样子问道:“那不知罗长官到我们公司有什么样的打算呢?”
罗自生咽了咽口水,连忙回答道:“我最适合搞人事或后勤工作,如果能进入贵公司,我一定为公司效犬马之劳。”
罗自生以为自己说的头头是道,但在场的人听了,心里都觉得可笑之极。
“苹果脸”罗娜接着调侃他道:“看来罗长官真是多才多艺呀,不仅英勇善战而且还能当家理财,真是文武双全啊,有机会要向你请教请教哟。”
听到这几句话,罗自生心里真是比灌了蜜还甜,感觉一下子飘到了半空中,洋洋得意的说:“哪里哪里,为各位效劳是理所应当的。”
贵妇人和几个丫头互相看了一眼,都觉的他那德行实在太让人恶心。
“牛仔裙”爱莎忍住笑,假装关切的问道:“罗长官如此全才,屈身于我们这样一个小小的私营企业,岂不是埋没了人才么?”
罗自生连忙把身子摆了一个端坐,好像面见首长一样,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罗某只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哪里搬,谈不上什么人才,只要一句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样的话,对于几个丫头来说,除了在书里见到和电影里听到过,现实中可是从未听过,现在听罗自生这样一说,好像背台词一般,就再也忍不住了,顾不得什么淑女风度,是好一阵哈哈大笑,一个个是喷茶的喷茶;弯腰的弯腰;捂嘴的捂嘴;扭头的扭头;勾肩的勾肩;搭背的搭背;没一个不是前仰后合、花枝乱颤,独有贵妇人一个硬撑着,捂了捂嘴,楞没有笑出声来。
罗自生被一群女士笑的是满头雾水,不知她们对自己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好陪着“嘿嘿”傻笑。
过了好一会,贵妇人止住笑,说道:“我们这里工作又辛苦,薪水又不高,只怕不是长久之计哟。”
罗自生听了,连忙瞪着眼睛把脖子伸的老长,点头哈腰地叫唤道:“哎,不不,罗某只是一个当兵的,甘愿做贵公司的马前一卒,只求为贵公司效力,别无他求、别无他求。”
贵妇人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好吧,既然罗长官如此诚意,那我回去尽快向我们董事长请示一下,只要老板说句话或点个头,那就好办了,您就别太着急了。”
听了这话,罗自生一下子美的就别提了,心里感觉真好似“癞蛤蟆吃上了天鹅肉”一般,从头发尖到脚趾头都在洋洋得意,真像“范进中举”一般,喜成了疯子,又如“张好古连升三级”一样,更找到了“袁世凯做了个皇帝梦”的感觉,转眼就要飞黄腾达了,真是比在“红粉恋人”夜总会里花天酒地还舒服的多。
此刻,罗自生是满脸堆笑,对贵妇人是连声道谢:“多谢,多谢,实在是有劳陈总了,事成之后一定登门拜谢。”
贵妇人谢绝到:“那就不必了,反正到时候在再说吧。”
这时,韩雪儿插嘴道:“陈总,该吃饭了,咱们去餐车吧。”
罗自生听了,连忙站起来说道:“哎,对对,吃饭去,我来、我来。”
贵妇人笑笑说:“我有点累,你们去吧,给我随便带点就行了。”
罗自生还想进一步奉承,韩雪儿连忙给他使了个眼色,罗自生见了也就点头哈腰的跟着几个丫头出了包厢,向餐车走去。
看着罗自生的背影,贵妇人忍不住的“啐”了他一口。
到了餐车坐下后,大家也都饿了,几个丫头也不客气,点了不少菜。
罗自生见了,还说:“不够不够,再点再点。”但被韩雪儿拦住了。
饭菜上来了,大家都吃上了。
罗自生问道:“你们陈总怎么不来呢。”
爱莎回答道:“她想一个人静一下”。
韩雪儿给爱莎递了个眼色,意思是叫她别多嘴。
饭菜味道自然不错,罗自生依旧抓住机会不停讨好黏糊,还要了两瓶啤酒,但几个丫头都谢绝了饮酒,他只好自己喝了。
晚餐过后,当然是罗自生买了单,几个丫头向他道谢,他还说“哪里哪里,应该的。”
回到了软卧车厢,罗自生本想再和贵妇人套套近乎,但见包厢内灯已经关了,原来这包厢是贵妇人和韩雪儿住的,也就只好算了。
几个丫头分别进了各自的包厢,罗自生贴着脸和她们还逐个告别,楞没感觉到人家已经烦了。
之后,他这才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腆着他提不上裤腰的草包肚、甩开罗圈腿迈着八字步、感觉就像母猪上了树,晃晃悠悠一步三摇的回到了老兵们的车厢。
林聪等几人继续聊天,没有理会罗自生,这家伙也挺自觉坐到甘峰一伙人当中去了。
甘峰把步兵九团的老兵们介绍给罗自生认识,罗自生还挺客气,站起来一一握手。
当见到雷波时一看,觉得有点面熟,就问道:“唉,你是不是参加过合唱队的?”
雷波听他一问,仔细一看罗自生,回答道:“哎,对对,您不是**事么,当时还给我们送水呢。”
原来,罗自生当时负责给“军民联谊千人合唱队”做后勤保障工作,所以和合唱队的士兵还比较熟悉。
两人握手笑了笑,雷波又招呼了张凯过来,张凯和林聪几人坐在一起,本不想动,但照顾面子只好站起,两边隔了个过道,罗自生却满脸堆笑主动伸长左手过来握了一下,就转身坐下了。
忽然,只见张凯的脸色大变,眼睛发直,几乎有些站不住,林聪见了还以为他得了及病了,急忙将他扶住;原凡却看出他好像有话什么要说。
旁边的人都还没注意到,林聪已扶着张凯坐下,张华连忙给他到了杯水,曾建急忙伸手掐了掐他的人中,段平给他揉了揉前胸后背。
原凡示意大家别急,说:“他好像有话要说。”
果然,过了十几秒钟,张凯缓过劲来,舒了一口气,拉着林聪的手,声音不大,有些口吃又显得咬牙切齿的说到:“聪、聪哥,表、表,我、我的、我的表。”
大家都没听明白,林聪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事情比较严重。连忙拍拍张凯说道:“别急、别急,慢慢说。”
张凯又缓了一口气,稍微指了指罗自生,低声说道:“聪哥,你们那个干事手上戴的表就是我当时丢的那一块。”
旁边几个人都愣住了,林聪问道:“你真的看清楚了?”
张凯斩钉截铁的说:“绝对是的,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除了张凯谁也没见过那块表,所以大家一下都僵住了,不知到底是还是不是。
原凡想了想,问道:“他那块手表你们谁见他带过。”
大家都斜眼看了看罗自生的手腕,都说从未见过他带这块手表。
张华眼珠子转了转,说:“别急,我去摸一下。”
大家知道他主意多,都表示赞同。
接着又对林聪说:“搞包烟。”
林聪明白,当即递了一包“公爵”过去。
于是张华站起,拿着烟又抓了两包糖果点心晃了过去。
张华过去故作亲热的喊道:“**事,辛苦了,诺,这包上等烟专门给你留的,还有点别的东西。”
罗自生一见是张华,连忙满脸堆笑的说:“哪里、哪里,为弟兄们辛苦也是应该的。”
因为他知道张华是东神集团选送的兵。
张华把东西递过去,罗自生美得自然伸手来接,张华趁机看了看他的手表。
“哎呀!”张华故作惊讶的叫道:“**事,你的表挺不错呀,新买的?”
罗自生一惊,想起这块表的来历,下意识的一下用右手捂住手表,但立即又放开了。动作虽然挺快,但依然没有逃过这边林聪、张凯等人的眼睛。
张华故意没看见,点了一根烟挡住自己表情。
罗自生紧接着也故意笑了笑,掩饰一下自己,说道:“噢,这块手表是一个朋友买来送给我的,一直没机会戴,这次送弟兄们回家正好戴上。”
徐江听了,倒是调侃了一句:“朋友,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啊!”旁边甘峰、高升等几人都哈哈笑了起来,因为都知道罗自生三十好几了还没结婚。
罗自生正好借题发挥,又白话到:“当然是女朋友啦,你们羡慕了吧,哈哈!”
张华又说道:“**事,能不能取下来欣赏一下。”
罗自生当然不愿意,但死要面子,就说:“没问题。”当即取下,递给张华。
张华拿着表,端详了一下,故作惊讶的喊道:“哎呀,果然是好表,金面的,里面还镶嵌的还有钻石呀。”其实都知道哪些钻石都是假的。
张华趁机举起手表喊到:“你们看、你们看。”目的是让张凯看的更清楚一些。
罗自生真有些坐不住了,急的一个劲的抓耳挠腮,想说话但张张嘴又没吭声。这些细节当然没有逃过这边林聪、原凡等人的眼睛。
过了一会儿,张华把表还给罗自身,又故意问道:“这表,一定不便宜吧?”
罗自生又戴上表,有些得意忘形的回答到:“那当然,买的时候本来要八百块的后来侃到七百五十块买的,哈哈。”
此言一出,张凯还没反应过来,林聪听了倒是大吃一惊,但是他立刻镇静下来,别人毫无察觉。
过了一会,张华借口喝茶回到了座位上,罗自生继续和甘峰、唐平几人胡扯,没在意。
张华坐下低声问张凯:“怎麽样,能肯定么。”
张凯还是那句话:“绝对是的。”
原凡小声问道:“那你有证据吗?”
张凯一下子语塞,没话说了。
这时,林聪冷笑了一声,抬头看着罗自生,眼神如剑、面色铁青、咬着牙根一字一句地低声说道:“哼哼,我倒是有证据了。”
大家都用诧异的眼光看着林聪。
林聪转过头来,恨恨的说:“当时赔钱的时候,对方确实要八百块,后来看在老乡的份上才让了五十块,所以赔了七百五十块,而这一过程他当时在场都知道。”
林聪又问张凯:“你想起来了么?”
张凯点点头,说道:“噢,对对,是这么回事,我都忘了。”
林聪又说:“这和他刚才说的买手表价格刚好吻合,难道这会是巧合么。”
大家听了这才恍然大悟,张凯佩服的是五体投地,说道:“聪哥,还是你行,我怎么没想到呢。”
原凡听了,思索了一下,说道:“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但还不能成为强有力的证据,万一要真是巧合怎么办。”
林聪想了想,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
张华问张凯:“你再想一想,还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手表是你丢的。”
张凯一时把脑袋左晃右晃,眼珠子左转右转的苦思冥想了半天,还是没想出什么强有力的证据。
大家一时陷入了无奈之中。
这时,彭通有意无意的说:“问问他那表是哪儿买的。”
林聪听了只觉的脑子一亮,抬手拍了张凯肩膀一下,把张凯吓了一跳,接着兴奋的对他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当时表丢了,那个老乡说‘这表买都买不到,是一对,准备回家婚礼上戴的’。”
张凯回过神来,想了想说道:“对,他是这么说的。”
林聪问道:“你们想,既然不是买的,那是从何而来呢?”
张华反应快,抢先说道:“那就单位发的呗。”
林聪道:“对,但是你们想想,一般的小单位顶多给你发两支笔,怎么可能给你发手表呢,只有像咱们东神集团这样的大单位才可能发手表一类比较贵重的纪念品。”
原凡听了,说:“你分析的很有道理。”
段平又问张凯:“那个老乡是哪年兵。”
张凯说:“比咱们早两年。”
曾建又问张凯:“他家是哪的。”
张凯说:“家是LK市的。”
原凡又问张凯:“那你知不知道他家里有什么人在大型国有企业工作?”
张凯这才开了窍,说道:“噢!对对,我想起来了,他给我说过,他大伯是“龙翔国际航空公司”的,这表是纪念航空公司合资成立十周年发的,数量不多,都是一对一对的,除了表壳颜色一块是金的、一块是银的不一样,“金表示日、银表示月”,其余大小尺寸都是不差分毫的,他大舅送给他以后,他就给了他未婚妻一块银色的,约定复员回家后,婚礼上一起戴的,他未婚妻为了表示对他的想念,还专门请人把两块表的底壳对换了一下。
原凡听了,点点头说:“如此说来,如果是这块表的话,那么底壳应该是银的。”
大家听了,都觉得有所突破。
林聪又说:“既然是纪念品,那一定刻的有字啰,至少有个企业名称什么的。”
张华也说道:“刚才忘了看表背面,等我再去摸一下。”
说罢又站起,抓了一瓶大号的可乐又晃了过去。
段平小声嘀咕道:“又牺牲一瓶可乐去喂骡子了。”
大家听了,都捂住嘴没笑出声。
张华又来到罗自生对面坐下,趁他右手抓着吃的,打开瓶盖说:“来,**事喝点可乐,解解渴。”
嚼的满嘴花生糖果的罗自生,连忙鼓这腮帮子满脸堆笑的说:“别那么客气,都是自己弟兄。”边说边左手把杯子递了过来。
旁边的甘峰、徐江、高升、江波等人也把杯子凑过来,纷纷叫道:“哎哎,给我来点。”
张华一个一个的倒上可乐,当倒到罗自生杯子时,故意把手腕一抖,一下子溅了几滴可乐到他手腕上。
张华故意喊道:“哎呀,对不起**事,一只蚊子叮了我眼睛,手表给你搞脏了,来,我给你擦擦。”
罗自生连忙摆摆手说:“没事没事,我自己来。”
张华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摸出两张餐巾纸,说:“那怎么行,我来我来。”
说罢,不由分说,硬是把罗自生手表扒了下来。
罗自生也没辙,只好由他。
张华擦的可真够仔细,表面、底壳、表带全都擦到了,好一会才还给罗自生,没把他急的吐血,看着他那副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窘像,原凡等人都已心里有数。
张华过了一会,又借口上洗手间回到这边,低声笑道:“大功告成,表底壳果然是银色的,还有‘龙翔国际航空公司合资成立十周年纪念’一圈小字,看来就是他偷的。”
张凯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当时就犯了“小老虎”的脾气,“霍”得一下站起,一把拽出腰带,就要冲过去修理罗自生,幸亏原凡早有准备一把将他按住,彭通连忙捂住张凯的嘴,林聪也拽住他的腰带。
原凡道:“你千万不要操之过急。”
林聪道:“你放心,只要是他,他就跑不了的。”
张凯喘着粗气,渐渐安静下来,大家放开手。
张凯问道:“那聪哥,你说怎么办。”
林聪说:“他这次送我们回家,要在我们石崖市停留一段时间,我一定帮你想办法把表拿回来,最好在别人婚礼前还过去”
张凯十分感激的说:“那聪哥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又让你费心了。”
林聪笑笑道:“没什么,到时我会电话或电报通知你”。
张凯一捏拳头,说道:“聪哥,到时候我一点把钱还给你。”
林聪拍了他一下,说:“叫你不要提钱的事,你又提。”
张凯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没说话。
原凡思索了一下,对林聪说:“你也别胡来,此事没那么简单,罗自生虽然没什么了不起,可叶参谋长是他姐夫,对我们一直都很关照的哟,咱们可要为叶参谋长考虑考虑哟。”
张华也说:“原儿说的对,此事一定要弄清楚再说。”
林聪点点头,说:“你们放心好了,到时候有事我会给你们商量的,怪不得他平时不敢戴那块表呢,原来是‘偷来的锣敲不得’啊!”一句话,又把大家逗乐了。
又对张凯说:“回去别声张。”
张凯点点头,想大家告别,回到九团座位上去了。
······
车厢了渐渐安静下来了,大家都困乏了,有的互相靠着;有的歪着斜着;有的趴在桌上;还有的素性躺到了行李架上,渐渐都睡着了。
林聪想着这许多事情,一时睡不着,见大家都休息了,就站起来活动一下手脚,轻轻走过一节车厢,见还有一些复员老兵也大都歇着了,就继续往前走去,又走过一节车厢,见前面一节车厢显得迥然不同,装璜陈设都豪华的多,就好奇的走近看了看,一看才知道,原来是走到了软卧车厢。
软卧车厢当然洁净的多,再往前是餐车,林聪就靠窗随便坐在一个位置上,看看窗外,已是一片万家灯火,隐约可见的石桥、流水、垂柳、人家;老树、古井、小道、鸣蛙;显得一片和谐安宁,忍不住又是思绪万千。
离家多个年头,也只匆匆忙忙得回去过一次,如今不知家乡到底变化如何,父母亲人有多大变化,还记得有一次父母来部队探望自己,二老的头上都明显多了许多白发,现在不知又有什么变化,从小到大也没让父母少操心,再看自己年龄也不小了,好在工作的事不用发愁,回家之后理所应当好好工作、好好孝敬父母·····
想着想着,这时旁边有人快步经过,走过身边时好像停顿了一下,林聪也没太在意,又过了片刻,身后就传来一阵轻微的“猫”步声,这回可引起了林聪的注意,不用回头,光凭直觉,林聪断定这个人是冲自己来的,不然脚步不会这么轻,但感觉来人并没有什么恶意。
林聪当然不用回头,抬眼从窗户玻璃中一看,就见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慢慢向自己走来。
来人虽然换了衣着,但林聪还是一眼就认出,来的人正是贵妇人手下的“披肩发”,“她来干什么,想也没什么好事。”林聪想了想,暗笑了一下,心说“想偷袭我有那么容易么,太小看我了!”于是手撑额头,假装打盹的样子,就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披肩发”韩雪儿飘然到了林聪背后,伸长脖子从侧面偷眼看了看,见林聪正在闭眼打盹,于是轻舒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的成功,接着又挪步到了林聪正面,看看周围没什么人,考虑考虑怎样把上司的意思来传达。
当她又把目光注视林聪时,迎面射来的是两道“剑”一般的目光,正好是四目相对,吓得韩雪儿“啊!”的惊叫了一声,险些摔倒。
林聪看了看她,没有吭声,又扭头看着窗外,韩雪儿定了定神,喘了口气,捋了捋头发,硬挤出一丝媚笑,娇声对林聪问道:“你好,可以打扰一下么?”
故意等了几秒,林聪才回过头来,四周看了看,反问道:“你在跟我说话么?”
韩雪儿立刻又献上一丝媚笑,娇声说:“这儿只有你我两人,我当然是在跟您说话了。”
林聪假装糊涂道:“我们素不相识,您大概认错人了吧?”
此言一出,韩雪儿可是大为不满,感到自尊心严重受到伤害,要知道自己在学校里就是校花,追求自己的男生数也数不清;工作没多久就提拔到总经办任执总的贴身秘书后,又是公司的第一形象小姐,追求者多的更不用说了,没想到在这个复员老兵的眼里尽然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印象,真是要多恼火有多恼火。
韩雪儿好不容易掩饰住不满情绪,身一扭坐到林聪对面的座位上,摆了一个自认为迷人的姿势,对林聪说道:“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在车站不是已经认识了么。”
林聪假装故意的想了想,然后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噢!对不起,原来是你们几位啊。”
韩雪儿见他想起来了,顿觉兴奋了许多,莺声燕语的说道:“真是多亏了诸位,我们方得化险为夷的哟!”
林聪依然平静的轻声说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韩雪儿连忙不失时机的问道:“哦,还没请教大哥的尊姓大名呢?”
林聪本不想说,但处于礼貌还是回答道:“我叫林聪。”
韩雪儿又借题发挥道:“哇,好酷的名字,梁山好汉哟,我叫韩雪儿,叫我小雪或雪儿都行,很高兴认识你哟。”
林聪听了,平静的问了一句:“请问有什么事么?”
韩雪儿故意拖长了语调,绵声细语地说道:“唉,是这样的,我们陈总对大哥您格外欣赏,想请您过去随便聊聊,大哥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哟!”
林聪一想,所谓的“陈总”必然是那个领头的贵妇人,但还是装作不知的问道:“谁是陈总啊,怎么会认识我呢?”
韩雪儿一愣,惊讶的说:“哟,原来你还不认识我们陈总呀,就是后来和你们那个什么长谈话的哪一位呀。”
林聪给他纠正道:“那是我们的参谋长。”
韩雪儿未在意,而是紧接着说:“刚才我们见你独自坐在这里,所以陈总想跟你聊聊,还望你大哥您赏个脸哟。”说完又是露出一丝媚笑。
林聪想起,刚才有人经过时停顿了一下,原来是她们的人哪。
刚才经过的是“苹果脸”罗娜,她出来问一下火车是否晚点,没想到看见了林聪,她胆小没敢打招呼,就用手机发信息告诉了韩雪儿,其实韩雪儿和那个“老板娘”都还没有睡着,一边聊天一边把手机摄的像调出来观看,这时韩雪儿收到罗娜发来的信息。
韩雪儿就从门缝里偷眼一看,认出原来是林聪,连忙告诉了“老板娘”。
贵妇人听了一愣,问道:“他来干什么?”她们还以为又是罗自生一样呢。
韩雪儿是贴身秘书,和“老板娘”说话一向都比较随意,故意说道:“难道又是一个追求者,不知是追求您呢,还是追求我呢。”
贵妇人笑笑,抬手一戳她的脑门,说道:“你个死丫头,少给我贫嘴,你出去给我探探底,他要愿意就过来聊聊,反正闲着也闲着,这小伙儿我还是挺欣赏他的。”
韩雪儿咯咯一笑,道:“我就知道您看上他了,您放心,游戏酷哥正是我的专长。”
说罢,换了一件露肩T恤,这才奉命出来,演了刚才一出戏。
林聪听她这么一说,确定了是贵妇人的意思,也就说道:“还是替我谢谢你们陈总的好意,天色已晚,我看还是不打扰她了。”
韩雪儿满以为凭自己,随便三言两语就能把林聪说动,没想到无论自己怎样施展魅力、多么热情,这个老兵就像一块生铁一样,毫不动摇,甚至说话时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真是要多冰冷有多冰冷。
无奈,韩雪儿只好使出最后一招,说道:“看来我是请不动大哥您了,但如果我们陈总亲自来请的话,我想您一定会赏脸的,是么?”
她本想用贵妇人压一压林聪,可没想到,林聪听了只是微微一笑,回答道:“我和你们陈总一样素不相识,我想她不会为了我这样一个小人物而兴师动众的吧。”
韩雪儿听了,只觉得被当头泼了一盆凉水,浑身冰凉,无奈至极,自己起身告别道:“大哥真是令我佩服,对不起,打扰您了。”
林聪也点点头,说:“没关系,不送。”
就这样,韩雪儿带着失望悻悻的离去,回到了包厢,一进门,她还没开口,贵妇人倒是呵呵一笑道:“呵呵,我就知道你请不动他。”
韩雪儿一噘嘴,垂头丧气的一下子坐在卧铺上,连捶床带跺脚,鞋也甩的老远,委屈得带着哭腔的说道:“知道还叫我去,真是太没面子了,哼······”话音未落,眼泪珠子是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贵妇人连忙靠过去搂着她的肩膀,用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哄着她说道:“哎哟,好了好了,我得傻妹妹,别伤心、别难过,姐姐我想想办法给你出口气还不行么。”
韩雪儿这才止住抽泣,嘴里嘟囔着:“这还差不多。”······
林聪见韩雪儿走了,本想回到车厢去,可过来了一个乘警,见林聪一个人坐在软卧车厢里,就盘问了几句,林聪出示了复员证,乘警连看都没看就转身离去了。
林聪把证件揣进兜里,一摸兜里好像还有一个小本子,掏出来一看是复员前手下一个战士送的小纪念册,上面有许多战友的签名留言,于是又慢慢欣赏起来,看着看着忍不住又是思绪万千,脑海里浮现出许多战友的身影,如今一别,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不知不觉的眼眶已经湿润了······
又是一阵轻微的猫步声,一样从背后飘然而来,比起刚才的来说,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尽管再轻微,像狸猫靠近猎物一样,也还是没有瞒过林聪沉思中的感觉器官,一瞬间,林聪感觉到这个人一样是冲着自己来的,而且比起刚才的韩雪儿要干练的许多。
林聪本能的一抓腰间的武装带,但随即又放开了,暗笑自己也太紧张了。
“难道是她来了么?”林聪想到这里,抬眼从窗户玻璃反射中一看,隐约只见一个脖子上带着白金项链的妇人头颅向自己飘忽而来,果然不出所料,来人正是那个贵妇人,就是什么“陈总”。
脚步声已到了身后,林聪假装站起,好像要离去的样子,一转身正好和她来了个面对面。
贵妇人遇事不惊,先给了一个甜美的微笑,说道:“您好,林班长,这就要回去么,不在坐一会了么。”
这一称呼,林聪倒是有点吃惊,心想:“她怎么会说出‘班长’这个部队的常用语呢?”
林聪看了看她,沉吟了几秒钟,反问道:“您是在问我么?”
贵妇人早料到林聪会怎么说,反而高兴起来,说道:“咱们都不用绕圈子了,坐下来聊聊吧。”说罢,不等林聪回答,先坐到窗户对面的座位上了。
林聪定了定神,稳住情绪,心想“老总就是老总,到底还是厉害一些”。
见林聪也坐下,贵妇人抢先开了口,说道:“刚才是我的贴身秘书,如果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林班长多多包涵哟。”
林聪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问道:“既然您知道我姓林,那么刚才和您的秘书的谈话您肯定都听见了,对吧?”
这下子,贵妇人没想到林聪一下子来了个反客为主,有点吃惊,但毫不外露,说道:“不好意思,相信林班长不会见怪的,这是我的名片。”
说罢,双手递上一张名片,这是被抢劫后费了半天劲才找到的。
林聪接过,看了看这张散发着兰花香,用艺术字体印成的彩色名片,“陈美露”一个名字跃入了眼帘,后面的职务是“执行总经理”,其它的一大堆企业名称和头衔因为车厢里光线较暗也就没有细看了。
林聪看罢,不动声色的说道:“哦,原来是陈总,刚才您的秘书已经和我说了,不知我有什么可以为陈总效劳的呢。”
贵妇人陈美露听林聪这么一说,真是喜笑颜开,说道:“哟,林班长可别这么称呼我,你们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应该我们为你们效劳才是。”
林聪又避开了她的话,反问道:“那您怎么知道叫我们‘班长’呢,这时部队的常用语,没当过兵的人,是不习惯说的。”
陈美露一听,反而得意的卖起关子来,甩甩头发说道:“这可是跟你们人现学的哟,用的还恰当吧,呵呵!”说罢,还娇笑了两声。
林聪一想,谁会跟她聊这些闲话呢,当然是罗自生刚才白话的。
林聪微微笑了笑,接着说道:“这点事都是我们该做的,谈不上什么救命恩人,就不要老是提它了。”
陈美露听了,对林聪是越发欣赏,心想自己真是没看错人。
接着她又问林聪:“林班长千万别这么说,滴水之恩理当涌泉相报,我们一辈子都会记住你们的大恩大德。”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尤其是您,林班长哟。”
她边说边摸出手机,暗暗调出林聪的照片,得意的看着。
林聪又说道:“我们是军人,理当守土有责,保一方安宁,虽然现在脱下军装,但并不等于放弃了军人的准则和尊严。”
陈美露赞许的点点头,说道:“林班长真是德才兼备,看的出您有很好的家庭教养,父母也居然也愿意把你送到部队来受这么多年的的苦。”
她说这话是想套套林聪的家庭情况。
可是林聪从来都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提到自己的父母,只是陈美露不了解罢了。
林聪听了,不大情愿的说道:“我父母都是苦出身,我从小他们就教育我,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陈美露见缝插针,说道:“像您这样的子弟,还来当兵真是太少见了。”
林聪摇摇头,又淡淡一笑说道:“家有黄金堆满楼,不如有艺在心头,家里再有钱,也会花光的,再说我父母只是普通工人,我更谈不上什么干部子弟。”
陈美露听了,眼色里流露出一丝诧异,但没有明显表露出来,又接着问道:“不知林班长怎么会想到当兵的呢?”
林聪暗暗笑了一下,用坚毅的目光盯着她,回答道:“当兵是我从小的志愿,根本用不着想,时机一到,我自然就当上了。”
陈美露被林聪“剑”一般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然,挪了挪身子,捋了捋头发又问道:“那不知林班长复员后有何打算呢?”
这个问题,在林聪脑海里已流淌了一年,所以林聪未加思索就回答道:“当然是好好工作,再加上孝敬父母了。”
陈美露听了,这回是真的赞叹了一句:“哟!林班长真是个大孝子呀,不知想做些什么事情呢?”
林聪沉吟数秒,没有正面回答,只说道:“只要我肯做,什么事都不晚,您说对么。”
陈美露见林聪总是显得很含蓄,也就不再勉强,说道:“军人就是军人,做什么事都不一样,以林班长这样的人才,将来必定会成为社会的栋梁。”
林聪听了,并不为之所动,只谦虚笑了笑,说道:“陈总您过奖了,社会远比部队复杂得多,说不定今后还要向您多多请教呢。”
因为林聪的父亲在信中早就提过多次类似的话了。
陈美露一听这话,顿时是喜上眉梢,还以为林聪被自己说动了,其实林聪说这话也只是客气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只见她原本放在桌台上的右手,有意无意的抬起冲林聪招了一下,又把头发捋到了耳朵后面,美滋滋的说道:“哎哟!林班长您可千万别客气呀,有什么事尽管开口,为救命恩人效劳,我们是理所应当的。”
林聪应付了一句:“那就谢谢陈总了。”
陈美露本还想说些什么,但这时列车员走了过来,请大家回各自的车厢休息。
林聪趁机站起,说道:“那就不打扰陈总了,我也该回去了。”
陈美露当然明白,也站起,袅袅说道:“好的,记得常联系哟,林班长。”
说罢,主动伸出手来,同时又是一个迷人的微笑。
林聪稍作迟疑,还是伸手握了一下她的手指,一股柔滑的感觉传到了手心上。
车厢里灯光渐渐暗了,两人互道再见,陈美露轻摇步伐离去,飘忽的魅影渐渐消失在车厢一头的黑暗中,只看到脖子上带着白金项链的头颅隐约飘忽而去。
林聪收拾起纪念册,一边想着刚才谈话的两位女士,一边准备转身离去,忽然肩膀被人轻轻一拍,林聪一惊,本能的一个反肘直击来人。
只听来人说道:“唉,是我。”
林聪一听,立马收住手臂,知道来人是原凡。
转过身来,原凡笑呵呵的说:“呵呵!你还在想着别人,要不怎么连我走近都听不见。”
林聪也乐了,拍了他一下,说道:“不是我听不见,而是你脚步放得特别的轻,每当你要一个袭击目标时,你的脚步就放的特别的轻。”
“哈哈······”一对好朋友都爽朗的笑了起来,一起往回走去。
片刻,林聪不解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原凡得意的回答:“你到哪,我还不知道么。”
林聪又问:“那你都看到了。”
原凡又得意的说:“何止看到了,连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真是对你情有独钟啊!”
林聪说:“算了吧你,我看你是出来找洗手间的。”
原来刚才原凡的确出来用洗手间的,但前两节车厢洗手间都有人,就走到软卧车厢,从洗手间出来,刚好看见林聪和陈美露谈聊,就躲在暗处观察。
两人边说边笑的回到了老兵车厢。
回到座位上,张华等几人也醒了,正在小声闲聊。
彭通问道:“你俩跑哪去了,半天不见人。”
林聪回答道:“溜达溜达,欣赏夜景去了。”
原凡则说:“你睡你的觉,管那么多干嘛。”
张华小声调侃道:“该不会到那边套近乎去了吧。”他指了指软卧车厢的方向。
原凡“嘘”了一声,向不远处打盹的罗自生等人撇了一眼,张华立刻明白。
过了一会儿,原凡轻声问林聪:“她们无非是想和你们家拉拉关系吧?”
林聪说:“还好,不知谁多嘴,把咱们的情况随便往外说,她们居然还会喊‘班长’呢。”
张华说:“你想还会有谁呢。”
他也向罗自生撇了一眼,林聪也明白。
原凡又道:“我看她对你还挺热情的。”
林聪则一“嗤”不以为然的说:“难道你不知道,主动上门的,是最危险的么。”
原凡说:“不过听她的声音,还是挺客气的哟。”
林聪还没开口,张华倒先说了:“声音是女人裸露的灵魂,有经验的人能从女人的声音中感觉出女人的性情、体态甚至肤色和发型。”
曾建听见了,说:“你越说越神了,看你以后找个什么样的老婆。”
一听这话,大家都哈哈笑了。
林聪没怎么笑,又道:“她对谁客气是她的事,我对谁仗义是我的事,毫不相干。”
彭通问道:“那老女人到底是干嘛的?”
原凡只说:“她干嘛的,我哪知道,片子在那呢。”说罢,朝林聪一摆头。
林聪摸出陈美露的名片,大家一看这才知道,原来是“浩达机械工业总公司”的“执行副总经理”;其它还有一些“顾问”“董事”等等一些头衔。
林聪说:“什么浩达,以前从来没听说过。”
原凡想想道:“噢,我想起来了,上次我一个同学来信说,他准备跳槽到什么浩达公司,是近两年从海外招商引资进石崖的,现在已经给咱们东神配套了,想必就是这家企业了,据说实力还挺强的。”
彭通也说:“对对,上次听我家人说,他们剪彩把市长、副市长都请去了。”
林聪点点头说:“如此说来,回去迟早要和他们这帮人打交道的了。”
张华对林聪说:“说不定,他们跟你老爹已经认都认识喽。”
原凡认真地说道:“完全有可能,要进东神就绝对得拜见总部那帮领导。”
林聪“哼”了一声,道:“山不转水转,这没什么稀罕的,总部的头儿见得人多了,他们未必个个都拉的上关系。”
这时,段平被吵醒,闭着眼睛叫道:“别说话了,你们不睡我还睡呢。”
大家也感觉乏了,就相互依靠着歇息了。
······
不知不觉中,东方已渐渐发白,一缕晨曦透过窗帘射进了车厢,窗外又是另一个世界,红扑扑的朝阳像新媳妇儿的脸蛋儿一样害羞的躲在天际的山巅之中,旁边的云彩宛如她迎风飞舞的秀发、又似敦煌的飞天一样绚舞优然;晨风摇曳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喜鹊在枝头“嘎嘎吱吱”的叫着,像一个乐手拨弹出来的板胡琴声;麻雀、燕子追捕着小飞虫;蜻蜓落在含苞欲放的荷花蕊上;老水牛一边吃着草一边甩着尾巴驱赶着牛蝇,背上的牧童悠然自得的吹响了牧笛,发出优美娴熟的“呜呜”声;清澈的河流奔淌着,流进了一块块的农田;水稻弯着腰、小麦点着头;石碾、石磨还在忙碌的转动着;远处的风车依然招着手;农夫熄灭了油灯,走出了守夜的窝棚;看家狗摇着尾巴“汪汪”的叫了几声、小马驹躲在妈妈的身下,贪婪的吮吸着奶汁、母鸡“咯咯哒”的叫着告诉主人又有好消息了;农舍的土墙上依旧爬满了茂盛的豆角秧。
这时,火车已到达铁门市火车站,两边的战友们起身相互道别,罗自生也装模作样的和他们一一握手告别,张凯拉着林聪、原凡等人的手是难舍难分,闫荣、唐平、雷波等人也连连告别,大家的眼圈都红了,下车以后,双方战友是泪洒站台、挥手再见,直到站台上身影模糊,渐渐消失······
火车继续向前飞驰,离家乡越来越近,老兵们的心情个个兴奋不已,一个个是谈天说地、喜笑颜开。
路过一个小站,火车加水停了下来,大家都在聊天,过了一会上来了一对母女俩,看样子是临时补得票,因为没有座位,就走着走着就到了老兵们的车厢,一进来,小女孩就睁大了眼睛,一个劲的东张西望,亲一色的橄榄绿军装是她从未见过的,显得格外好奇;母亲也有些意外,显然她也没见过这么多当兵的;继而又上来几个年轻人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后面又上来几个老板模样的人;由于他们在这个小站临时购得飘都没有座位,所以就东找西找来到了老兵车厢,他们也看了看老兵们,就各自找座位坐下来了。老兵们也没在意,反正都快到家了,都高兴地聊着天。
几个老板刚好和罗自生挨在一起,罗自生趁机和他们攀谈起来。
几个年轻人,看样子是刚参加工作,他们个个精力旺盛,唧唧喳喳、呜里哇啦的,一坐下就高谈阔论,也不顾旁边有旅客都在休息,连列车员看着他们都直摇头。
刚好离原凡等人不远,只听他们一会儿谈到什么白领、什么出国、什么老总、一会儿又谈到什么硅谷、什么CEO等等。
过了一会,其中一个想喝水,看到桌下有暖水瓶,由于有点拥挤,就冲坐在里面的张华喊道:“那位先生请帮忙递一下暖水瓶。”
态度还是挺客气,可是由于他称呼的是“先生”,张华又和林聪聊天,根本没在意,也就没有动,还是原凡反应快,拍拍张华说道:“人家喊你‘先生’呢,还不帮个忙。”
张华才反应过来,把暖水瓶递了过去,顺便说道:“对不起,没听见。”
这时,后面一个带着耳机的靓装女大学生娇声娇气地说道:“我们博士喊你,也没听讲么。”
原来,他们一伙人是校友,都是高学历,其中有一个博士,就是要暖水瓶的这个,另外还有硕士和本科生。
博士接过暖水瓶说了声“谢谢”,回头又对靓装女生说道:“行了行了,少多嘴。”
林聪听见女大学生说话,有些不乐意了,就回了一句:“博士怎么样,有什么了不起的。”
段平、彭通也附和道:“就是,博士有啥了不起的。”
原凡听见了,连忙示意大家闭嘴。
大学生们听了都不满意了,一个眼睛硕士傲气十足地问道:“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博士。”他压根儿没有把老兵们放在眼里。
林聪在父母的同事中,不要说博士、硕士、就连院士都见过,所以见到这帮人毫不觉得稀奇。
听那个眼睛硕士一问,林聪毫不客气的回答道:“博士嘛,就是对一点事知道很多,对很多事知道一点,就是博士。”
此言一出,老兵们是哈哈大笑,把旁边的那几个老板也逗乐了,大学生们没想到这当兵的也有此口才,一个个都有些惊讶。
眼睛硕士一时没话说,另一个卷发帅哥大学生沉不住气了,开口叫道:“我们博士知道的多了,至少比你们要知道得多。”
这时,徐江听见喊了一句:“那你们知不知道,火车几点到石崖。”大家听了又是哈哈大笑。
眼睛硕士耸耸肩说:“火车晚点,我们哪知道哇。”
靓装女生又娇滴滴的接着说道:“你们不会问点深奥的么。”
张华故意逗她,说:“比如哪方面的呢。”
卷发帅哥大学生到底年轻,毫不掩饰的大声喊道:“天文、地理、文学、历史都行。”
甘峰也跟着起哄,胡乱喊道:“你们知不知道地球为啥老是围着太阳转。”
眼睛硕士这回得意了,回答道:“太阳和地球是在太阳系形成过程诞生的,当时的中心凝聚大量物质形成了太阳,其外围的小质量中心则成为行星,由于万有引力,行星们就围着太阳转了。”
回答完了,大学生们是洋洋得意,可说的太快,老兵们多数没听明白,只当他吓白话呢。
靓装女生又娇声说道:“听完了也不鼓鼓掌吗。”
卷发帅哥也得意的说:“免费给你们授课,要知道我们在外面讲课都是收费的。”
林聪道:“你们这也叫授课,我们给你们授点课,不就扯平了。”
大学生们只当林聪说笑话,靓装女生瞧不起的说:“你们也会给人授课。”
压根儿没把老兵们放在眼里。
这时,旁边一个大腹便便的光头老板说道:“你们可别瞧不起当兵的,里面有的是能人。”
另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老板也说:“你们大学生就是眼高手低,摔几跤就知道厉害了。”
陈山也插了一句:“就是,你们想听什么尽管提,我们也有博士。”
眼睛硕士问道:“火车和汽车哪个出现的早一些?”
这个问题有些难度,是想难住老兵们,可他不知道老兵们是各有所长。
大家还在考虑,张华先回答到:“应该是火车早一些。”
卷发帅哥更逼着问:“那早多长时间呢。”
这一问,老兵们都觉得他们有些故作刁难,但一时也答不上来。
段平叫道:“你们是胡搅蛮缠,早多长时间谁知道。”
大学生们更得意了,又笑又叫道:“答不上来就认输吧,叫我们几声老师就行了。”
林聪想说,可一时还没想完整。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原凡说道:“火车是1814年英国人斯蒂芬森发明的;汽车是1886年德国人卡尔.本茨发明的。”
声音不大,也很平淡,原凡说完连眼皮也没抬一下,但大家都听得很清楚。
卷发帅哥不由得惊叹了一句:“哎,行啊!”
彭通叫道:“嘿嘿,怎么样,都听见了,给你们上了一课吧。”
大学生们一时没了话说,老兵们也是得意的哈哈大笑。
靓装女生刚想说话,但刚一张嘴,被林聪一摆手拦住了,只好一翻白眼,闭上了嘴。
只听林聪道:“哎!别急,该我们提问了,你们知不知道斯蒂芬森和卡尔.本茨原来分别是做什么的呢?”
这一问可把大学生们难住了,因为书本以外的知识他们是很少接触的。
考虑了一会儿,博士开口了,说道:“卡尔.本茨原来好像是做马车生意的,斯蒂芬森就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了。”
眼睛硕士辩解道:“隔行如隔山,他们爱干啥干啥,我们哪知道。”
“就是”靓装女生又翻了个白眼。
老兵们都觉得好笑。
就听林聪道:“你说的没错,卡尔.本茨原本是做马车生意的,而且生意相当好,他不顾全家人的反对,依然卖掉了马车厂,该造谁也不知道的马车,可后来他成功了,成立了世界上第一家汽车制造公司——奔驰汽车公司;至于斯蒂芬森嘛,他是一个放牛娃出身的英国工程师,竟然也发明了火车,这两位都值得世人钦佩的。”
林聪说完,博士一下冲林聪翘起大拇指道:“看不出来呀,原来各位都是高人哇,真是博学多才,佩服佩服,自愧不如,我要把今天的所见所闻登到校报上去。”
林聪谦虚的笑道:“嗨,什么博学多才,随便看的,隔行不隔理么。”
博士这么一说,其它的几个尽管有些不服,但还是随声附和着,没什么可说的了。
原凡听了听了博士这么一说,就脱口问了一句:“你们也出校报么?”
眼睛硕士说:“那当然,这是我们的大编辑”他指着博士说。
卷发帅哥又指着靓装女生说:“这还有我们的形象小姐呢。”
靓装女生是一甩头发,眼角上挑,鼻子里还“哼”了一声,是得意之极。
博士打开一个纪念册,递到老兵们面前说:“各位能不能留个大名给我。”
老兵们见对方挺客气,有几个就留了个名。
当递到原凡面前时,原凡拿起纪念册先没签名,先深情的看了看,好像是久别重逢的朋友一样,然后轻轻的叹了口气,才签上自己的名。
博士接过纪念册,一边道谢一边看着,忽然叫道:“咦,‘原凡’,跟我们一位校友的名字一样,这种姓氏很少见得。”
说完,把纪念册的封二打开,一边指着一张特写给原凡看,一边说道:“喏,这一位,是我们校报的创始者之一。”
可话还没说完,他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原凡,又看了看特写,又使劲看着原凡;张开的嘴有些颤抖,就是说不出话来,手一会儿指着原凡,一会儿又指着特写,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你、是、不会吧······”
而原凡只是微笑的点点头说道:“是的,是我。”
旁边的老兵和大学生们看着他们谁也没明白过来。
还是张华反应快,看了看博士手中纪念册上的特写,明白过来叫道:“噢,原儿的照片。”
原来博士拿出的特写正是原凡本人,原凡正是北海大学校报的主要创始者之一。
而这帮大学生正是来自北海大学。
大家顿时才明白过来,争相看了看照片,老兵们都乐的哈哈大笑。
大学生们已经纷纷站起,博士拉着原凡的手道:“原来是大师兄啊,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多有冒犯,您多包涵、您多包涵。”其它几人也纷纷过来见礼。
之所以没看出来,主要是因为原凡内在外在的巨大变化,照片上是留的小分头,而当兵的原凡一直剃的是板寸头;至于服装当然穿的是一身旧军装了;再者多年的军旅生涯,原凡早已没有了学生气,皮肤变得粗糙黝,刚毅的气质等,哪里还像当年的大学生呢。这些晚许多届的师弟师妹们,怎么会认出来呢。
张华说:“这下你们服气了吧。”
林聪说:“还要不要比试了。”
曾建说:“真是够巧的啊。”
彭通说:“这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
原凡也没摆什么架子,笑笑说道:“哪里、哪里,你们一上车我就猜到你们是北海大学的,果然没错,咱们也算是有缘啊。”
博士激动地说:“哎呀,原大师兄,没想到您也会投笔从戎,太令我钦佩了。”
眼睛硕士取下眼镜使劲擦了擦,又戴上瞪圆眼睛看着原凡惊叹的说:“哇,原大哥,您是真人不露相啊,真乃高人也。”
卷发帅哥一下站起大声喊道:“大师兄,您是我的榜样,过两年我也参军去。”
靓装女生要不是人多拥挤,差点没扑到原凡怀里,她娇滴滴的说:“哇,原大师兄,你和我梦里的偶像一摸一样唉,真是比全校所有的男生都帅。”
老兵们听了是哄堂大笑。
反正所有人是一阵叽叽喳喳······
原凡被他们吵得是哭笑不得,不知先跟谁说话才好,好不容易等他们安静了,说道:“当兵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能有此经历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靓装女生一副怯生生的样子,捂着嘴问道:“哇,一定很苦很累的吧?”
原凡说:“我觉得还好,不算很苦。”
张华说:“过了就觉得没啥了。”
林聪说:“比起步兵我们算轻松的。”因为林聪在步兵团呆过三个月。
眼睛硕士说:“原大师兄的论文我还保留到现在呢,我们经常拿出来学习讨论的。”
原凡道:“你们别笑话我了,我只是随便写的。”
博士道:“大师兄,什么时候把您的军事论文也让我们拜读拜读。”
原凡道:“别这么客气,咱们是相互学习。”
这时,林聪问道:“你们这么多人到石崖市干嘛?”
眼睛硕士说:“我们受一些校友介绍,说石崖市这些年招商引资,引进不少海外企业,我们想到那去,寻找一些锻炼自己的机会。”
张华说:“那我们以后说不定会打交道的。”
林聪补充道:“肯定会的。”
“你们以后都是石崖的人才啊。”一个公鸭嗓又冒了出来。
林聪等人相互看了一眼,彭通小声说道:“那骡子生的又想拉关系了。”
张华连忙踢了他一下,大家避开了话题。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聊的很是开心,还相互留下了地址、邮箱等通讯方式。
不知不觉中,已经可以看见石崖市的山山水水了,大家是一片欢腾。
林聪起身过去和列车员聊了两句,刚好经过那一对母子的旁边,小男孩被林聪腰间钥匙链上的挂着的几颗子弹壳吸引住了,伸手抓住就是不松手。
母亲见了,连忙说:“快松手,那是叔叔的。”
小男孩有些倔强,还是没有松手。
林聪拍拍小男孩头笑笑问道:“叫什么名字呀。”
小男孩也不认生,大声回答道:“我叫容刚,你叫什么名字呀。”
一声反问把大家都逗乐了。
母亲批评她说:“怎么这样没礼貌呢,还不松手。”
林聪蹲下,取下了一枚弹壳,说道:“喏,叔叔把这颗子弹壳送给你,上面刻着叔叔的名字哟,你看‘林聪’,森林的‘林’,聪明的‘聪’,看见了吧。”
小男孩容刚松开钥匙链,高兴地接过弹壳。
母亲见了,连忙说:“不可以要别人的东西,快还给叔叔。”
小男孩噘着嘴,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林聪笑笑道:“嘿嘿,没事,说不定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哟。”
母亲只好说道:“快谢谢叔叔。”
容刚很高兴的大声说道:“谢谢,叔叔。”
林聪拍拍他红彤彤的小脸蛋,说:“唉,真是乖。”
随即回到了座位上。
过了不一会,列车徐徐的进入了石崖市火车站,老兵们是“哦,哦”的大声欢呼,声震整个车站,连站台上的旅客、工作人员、警察都被惊动了。
徐江又喊道:“谁的媳妇在下面,谁请客啊。”
大家哄然叫“好”是一致通过。
所有人都下了火车,朝各个方向而去了,大学生们告别后,上了接他们的专车。
陈美露一伙人上了接她们的豪华轿车,飞驰而去。
老兵们也由罗自生集合后交给了地方武装部,东神集团武装部早派来专车等候多时,将林聪、原凡、张华等本单位的兵接上了车。
大家匆匆忙忙的,相互告别后约好改天联系,就朝着各自的目的地分散而去了。
(本章节完)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