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群岛分布范围太大,船行两日,才绕了一半的路,离东部深水区尚有两日的路程。不过,这里的水域也开始变得深了。
环境变得异常安静,在浅水区随处可见的海鸥,这里却不见踪影。众人开始变得紧张起来,不敢在甲板上随意走动或者逗留,生怕有什么怪物跳出来把自己捉了去。
夜非凡虽然不怕,但为了不让自己显得与众不同,惹人注意,这两日也都是尽量窝在船舱里不露头。
船面上只有两个人,便是桅杆上的阴鸷青年和胖大和尚。
阴鸷青年扫了一眼安静的甲板,冷笑道:“这帮胆小的凡人,当真怕死得很。”
胖大和尚淡淡地道:“你既说他们是凡人,又怎能用我辈的标准去衡量他们的胆量?”
阴鸷青年笑道:“你说的倒有几分道理。”
正说着,一处舱门打开,有人走了出来,却是夜非凡和小雯。原来小雯嫌独自呆着无聊,便去找夜非凡说话。虽然夜非凡听多说少,但她却觉得比自己一人独坐好过许多。最后小雯要离开,夜非凡知道小雯害怕,便送她出来。
阴鸷青年和胖大和尚听到开门声,朝两人望去。
胖大和尚似笑非笑地朝阴鸷青年说道:“你看,这不是有两个胆大的么?”
阴鸷青年打量着小雯,道:“可惜可惜。”
胖大和尚问道:“可惜什么?”
阴鸷青年道:“这小姑娘长得挺标致,过两年定是个美人。可是她就要殒命于此,你说可不可惜?”
胖大和尚捏着颈上的佛珠道:“美丽的容貌不过是一副臭皮囊,过得几十年便不堪入目。你又何苦迷恋这些虚幻之物?依我看来,修得正果才是正道。”
阴鸷青年点头道:“说得极是,这方面我还真得以你为榜样。”
夜非凡和小雯走在甲板之上,浑然不知胖大和尚和阴鸷青年之间的谈话。
正是就餐时间,船工们先是警惕地探出头去观察海面,待看不见异样,才快速地钻出船舱,往厨房跑去。但是因为都是同一时间出现,厨房很是狭小,容不下许多人,因此大部分的人都在厨房门外挤做一团。
领了饭菜的人出不来,挤在外面的人领不了饭菜,大家火气一大,便吵吵嚷嚷起来。吵着吵着,竟一时忘记了恐惧。
船老大赤着身子站在厨房门口大喊:“挤什么,挤什么,都给我排好队。”他一边嚷着,一边走出来,把挤做一团的船工们分开,排成一列队伍。这么一来,不过一刻钟,领取饭菜的队伍居然井然有序起来。
船老大望着自己的杰作,得意地点点头,道:“这才像话嘛!”
突然,船老大身边的一个船工朝远处的海面一指,惊叫起来:“那是什么?”
众人都慌张起来,胆战心惊地往海面望去,但什么也没看到。
船老大被吓了一跳,看不见海面有什么异常,就狠狠地敲了那个惊叫船工工一下,骂道:“没事瞎嚷嚷什么?人吓人,会吓出病来的。”
那船工委屈地摸摸被打疼的脑壳,嘀咕道:“刚才我明明看到一个影子的。”船老大举手作势又要打,没好气地喝道:“你还说?”那船工缩了缩脖子,便不敢说话了。
桅杆上的胖大和尚和阴鸷青年注视着不远处的海面,目光缓缓移动。阴鸷青年道:“你不要出手,让我来收拾它。”
夜非凡盯着海面,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不过他知道那海水里肯定有什么东西,因为桅杆上那两人似乎已经注意到了什么。他知道以自己此刻的状态,难以察觉到细微的动静,但那桅杆上的两人修为不低,若有东西潜伏水下,定然能够发觉。
夜非凡正色对小雯道:“快回到船舱里去。”他不理会小雯迷惑的表情,没有作任何解析,又冲厨房外排队的人们大喊:“快回去!”但是已经迟了。
一根巨大的触手从海水中伸出来,正从厨房外排队的人面前经过,举到船的上空。接着又是几根同样巨大的触手从水中伸出来,同样举到船的上空。
人们刚开始是吓得动弹不得,嘴巴张大,却叫不出声来。瞬间之后,人们开始四处逃窜,惊叫声四起。有人慌得失去方向,两两撞在一起,但立刻爬起,往船舱里钻。
小雯被吓得花容失色,身子软得走不动了。
夜非凡站在小雯身边,右手抓着一柄匕首,锋刃却放在左手掌心,准备随时割下。
巨大的触手一齐举到船的上空之后,突然一齐砸下,就像是一只大手的手指,要收拢,把船捏碎。这些触手每根都有成人腰围粗细,若是砸下,船只定会裂成碎片。
阴鸷青年一声怪笑,从桅杆上一跃而起。他探手到腰间一抽,拉出一道白光,挥手向触手斩去。白光过处,红光闪动,几根触手断成数截。
阴鸷青年落在船舱顶上,左掌推了几下,那数截断落的触手便被击落海中,溅起阵阵血红的浪花。这时候可以看清他手中的那道白光原来是一柄软剑。他一直将软剑当作腰带缠在腰间,用到时才抽出。
一处海水翻腾起来,像是煮滚了的开水。一个影子渐渐浮现,越来越大,最后浮出水面,却是一个丑陋的脑袋。
小雯叫道:“是......章......章......鱼!”她已经被吓得有些结巴。
这却是一头章鱼,只是体型太过巨大,跟一座宅院差不多。
夜非凡收回匕首,他此刻已经知道这章鱼虽大,却不是阴鸷青年的敌手。
章鱼断了几根触手,痛得发出刺耳的叫声,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它拍打着海面,鼓起阵阵波浪,船便晃动起来。
章鱼显然是被阴鸷青年激怒,一只触手在空中一甩,朝阴鸷青年横扫过去。
阴鸷青年冷笑一声,非但不躲,反而把软剑收回腰间。他待那触手将要扫到的时候,飞起一脚,正踢到扫来的触手上。
两股大力相互碰撞,发出一声巨响。
阴鸷青年重新飘落船舱顶部,毫发无伤。那触手却像风扇一样转了回去,因为返回力道太大,章鱼竟被拖得在水中翻了个跟斗。
阴鸷青年俯身从舱顶揭下一片木板,掷到章鱼的旁边。他接着飞身而起,踩在木板之上,对着章鱼的身躯又是一脚。这一脚力量奇大,直把那章鱼踢离水面几十米。于是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便出现了一个奇观:一头像宅院大小的章鱼在空中惨叫飞舞。
由于阴鸷青年刚才一跳已经跃过了章鱼,那一脚又是返身一踢,因此章鱼这一飞刚好飞到船只上空,眼看就朝甲板的方位落下。
小雯这次已经叫不出声了,身子软倒。夜非凡扶住小雯,安慰道:“别害怕,没事的。”他的眼角看向那个胖大的和尚。
章鱼在快要砸下的时候,突然横飞而出,像是一个被人打了一棍的皮球。它的身躯落入海里,激起一朵巨大的浪花。
胖大和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甲板上,正把双掌收回。他望着夜非凡,眼神里有些异样。
章鱼从水中浮起,一动不动。经过两次折磨,它已经死透了。
阴鸷青年飞身上船,落在胖大和尚的面前,笑赞道:“和尚,好掌力!”
胖大和尚却不说话,将目光投向阴鸷青年身后的夜非凡。
阴鸷青年好奇地转过身去。这时候夜非凡正扶着小雯走开,他只看到两人的背影。他不知道胖大和尚在看什么,问道:“和尚,你怎么了?”
胖大和尚依旧盯着夜非凡的背影,说道:“这人有些不寻常。”
阴鸷青年重新将目光锁定夜非凡的背影,却看不出有什么不寻常,便问道:“如何不寻常?”
胖大和尚说道:“刚才我看到他的眼神,那里面没有半分惊慌。在那种情况下,一个普通人绝不可能如此镇静。”
阴鸷青年听了,不以为然。他道:“和尚,我看是你的疑心病太重了。当初那人被从海里捞起的时候,我们不是亲自检查过么?他身上没有半分内劲。”
胖大和尚眨眼道:“也是,我怎么忘了这茬?”
阴鸷青年笑道:“所以嘛,那人刚才一定是被吓呆了,连惊慌也来不及,结果被你误认为是镇定自若。我承认你的眼光向来不错,但这次却一定是错了。”
胖大和尚将目光从夜非凡的背影上收回,点了点头,道:“或许我这次真的是看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