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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聆月剑声(下)

平静的星河边,坐着两道人影,黑纱女子指着天河:“你看见了吗,星光永远只能顺流而下,从不可能向上回去。”

“嗯,我看见了。”无边无际的天河,缀着一颗颗晶盈闪烁的星星,像水晶一般,美得不可能永恒。尽管是如此冷冽的绝美,他依然看到了血腥和死亡的影子,他的眼光似乎有着看穿一切表象的锐利,没有事情逃过他的观察。然而,这双锐利的眼睛,却是光芒内敛,发出温柔的神采,身受重伤,被女子勉强救回,那抹淡淡的微笑却像挥去了所有的痛苦。

“所以我说,你是不可能回得去啦。”黑纱女子刻意强调。

他依旧专注的看着天空,黑纱女子看着他苍白但俊美的脸,深邃的双眸映着星晖,女子好奇的问:“从救醒你到现在,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我只是没开始问。”

“咦?你不问我,我就问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月声剑踪,聆月声。”

“聆月声,双木为林吗?”

聆月声摇头:“聆听的聆,明月之声。”

“好奇怪的名字。”黑纱女子伸出手来:“秋痕落雨,落珊瑚,聆先生多多指教。”

聆月声看了她一眼,也伸出手来,只轻轻一握。落珊瑚只觉得手心暖和,比刚救起他时的一身冰冷,情况已大不同。

“聆先生,你从什么地方来的?为什么会来到百亩烟镜?”

聆月声一笑:“百亩烟镜,水笼烟,星作镜,确实不差。”

“喂,你怎么能这么冷静,漂流到这陌生的地方,不害怕吗?”落珊瑚问。

“怕,当然怕,只不过在珊瑚姑娘面前,一来我还是要坚持自己的面子,要是露出丑态,岂不糟糕,二是一醒来,惊慌失措,问东问西,怕是先把姑娘吓着了。多番考虑下来,自己先观察周围环境,猜测几分是几分为好。”

“哦?”落珊瑚眨了眨眼:“这就是你一直不问问题的缘故吗?我倒没见过你这样考虑事情的人,你现在猜测了几分?”

聆月声道:“珊瑚姑娘猜测得了我几分,我就知道了几分。”

“我对你实在是一无所知啊。”

“然也。”

“扑哧。”银铃笑声传开,落珊瑚一手扶着面具,肩膀笑得颤抖:“弄了半天,你就是做做样子而已。”

落珊瑚止住笑:“我告诉你好了,你现在在霓裳红楼,这里是我的‘百亩烟镜’。”

聆月声皱眉:“霓裳红楼,是这个地界的名字吗?”

落珊瑚摇头:“不对,我们这有六个不同的世界,分别是云碎天崩,兵甲天堂,无欢无幻,霓裳红楼,还有修罗妖阙。”

聆月声摊开手掌:“我数的,好像是五个。”

“那是因为上上双界,云碎和天崩共分享封灵六界的资源,而且双界极少与其余四界来往,简单来说,是高于四界的存在。”

“原来如此,我到了异于中原的世界了吗?你刚刚说,这是你的地方?”

落珊瑚美丽的脸上扫过愁容:“嗯,属于我的,禁锢之地。”

“哈,原来你同我一样,也被判定有罪。”

“这么说来,你……”落珊瑚秀眉一蹙,下意识的躲了躲聆月声。

聆月声微笑:“嗯,其实我就是臭名昭著的杀人恶魔,为了躲避我们那儿洗罪之塔的制裁,杀出重围,不料误入此地,你救了我,我可是会反过来害你的。”他说着,食指撩过额前白发,话里带着凶狠,一副作恶嘴脸。

落珊瑚一怔,接着也笑了:“你学的好像,不过眼神干嘛还是这么温柔,根本唬不了人的。”

“耶,将来我反咬一口的时候,你可不要后悔。”聆月声道。

“那我只好自认倒霉了。”

“你刚刚说的洗罪之塔,是你来的地方吗?”

聆月声说道:“正是,我来自中原神州,洗罪之塔,是要取我性命的组织。”

“中原,是什么地方啊?”落珊瑚问。

“是一个你一旦介入,就不能在逃避的地方。”

“你说的好抽象,我不知道多少次,在梦中,想象这星河另一边的世界,有没有我这里的美好,我还以为星河另一边有人存在只是一个传说而已,不想却让我现在见到来自异界的真人了。”落珊瑚说得兴起,甚至不由自主的拍起手来。

聆月声笑道:“不像你。”

“嗯,什么意思?”

“我昏迷的时候,隐隐感到,牵引我走向苏醒的力量,温柔,却带有无限哀伤,我的脸颊边,犹能感到一撇泪痕的余温,我以为,你是充满悲伤的人。”

落珊瑚听他这么说,叹了口气:“你是不是一直这样,说话有时候风趣,有时候却用优美的辞藻,毫不犹豫地揭开别人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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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欢无幻,流光竹林。

竹叶飘落,粘在绯书院额前。

“唉,从高处坠落,你虽是竹叶,但会觉得一丝痛楚吗?”绯书院捻起竹叶,放在桌上:“与你不同,我要是落下,便如同彗星灭世,非但自身难保,也会涂炭生灵。”

此时,夜纾弦来到,恭敬的行礼:“书院,缘少主来了。”

一语毕,流光竹林里皇者之气愈增,丹霞红光轻现,手持御风扇,一袭白狐裘衣,足踏凌云靴,无欢无幻少主应霞而出:“无欢而始,无幻为终,古陵谁隐任蝶踪;鲸涛翰,冽滂沱,洗练苍穹,缘为初开,南柯会蓬莱。”一首诗号响起,缘少主贵族之资,令人惊艳,举手投足,君子之风尽显。

绯书院微微皱眉,起身下拜:“没想到缘少主亲自前来,书院失礼了。”

“洗练蝶踪”逸烟缘,是无欢无幻界主的儿子,在外人看来,随缘亲和,君子风范,平淡如水,生活在无欢无幻按部就班的贵族生活的逸烟缘,绝对非池中之物。此外,逸烟缘对绯书院也有另一番独特的眼光。

缘少主轻描淡写:“书院起来就好,你我相交多年,没有外人就不必如此,而且,书院应该早猜到我会来此才对。”

绯书院轻声笑了一下:“缘少主从‘白云谁隐’来到这里,无人事先通报,我怎么会知道。”

缘少主亦不动声色:“哈,你知道与否,这事无关紧要,我来此的目的,想必书院不会不明白。”

夜纾弦在一旁听着,不禁心生感慨:“他们二人,果然还是各有所思,连说话都十分不自然,唉,界主将无欢无幻的事物大部分交由书院执事,书院只是尽职尽责而已,缘少主却总以为,书院的内心不完全是为了无欢无幻,对书院,总是抱以怀疑的意味。”此时,绯书院已经起身,面对逸烟缘,坦然的说道:“缘少主来到流光竹林,我想大概是为了‘秋痕落雨’,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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