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阳光明媚动人,树木褪去了嫩芽,换成了翠绿茂盛的新装。漫山遍野开满了娇艳欲滴的鲜花,为苍莽雄健的青山,点缀上了几分柔情。爬地的野菊花,逶迤爬蔓的野蔷薇,连同生满尖刺的荆棘藤,在风中摇曳轻舞。各种昆虫在草间林中的阴凉处,悠闲舒适的轻呤细鸣。
一群凌厉噪杂的脚步声,大破了山间小道的寂静,一队人马不紧不慢的行着,向苍梧郡治所广信县的方向行着。这些人自然是孙策带领的长沙兵,准备工作已经做完毕,现在要做的就是前往广信县,跟吴巨和曹寅算总账。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孙策将近二万兵士全部化整为零,深入除广信县以外的其余八县,为留守的那些跑不动,也不愿意跑的百姓干活。兵士们充分的发挥了不怕吃苦,不怕受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精神。打柴挑水,嘘寒问暖,送衣给粮,可谓是无微不至。
个别有技术的兵士成了大忙人,会补房子的整天在破房烂舍上补丁,会造水车的在乡里村间奔波,好的庄稼把式在阡陌稻田中忙碌……于吉也卖了老大的力气,带着他的数百弟子在这八县中四处无偿救治有病的百姓,当然一边治病,他的神仙思想也没有停留,在赶去了疾病的同时,神仙思想也灌入了百姓的心中。
一个月的时间没到,留守的苍梧百姓都开始大夸孙策仁义,朴实的老百姓们更是对那些原本他们看着恨之入骨的长沙兵好的不得了,对他们比对儿子还要亲。在别郡观望的百姓,看到长沙兵如此爱护民众,都大呼上了吴太守的当,一大部分没能在别郡落脚的百姓都不再犹豫,纷纷又回到了各自的家中。原本冷冷清清的苍梧郡,一下子又恢复了生机。
苍梧郡的外表好像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可是其内在的变化却是一日千里。苍梧百姓的心中,吴太守的光辉形象已经暗淡无光,孙策的形象反而在民众的心中冉冉上升。百姓的记性一般都不太好,吴太守对他们的好他们已经快忘记完了,可是孙策对他们的好,他们却历历在目。同时百姓也是很记仇的,吴太守赶他们离开,欺骗他们说孙策是杀人狂,可是他们却发现,孙策是一个无比仁义的人。如此一来,好人与坏人便高下立判。
兵士们收到了统一的调集令,而后从四面八方陆陆续续的向广信县开动,准备在广信县下会师,而后再商议出怎么攻城的指令出来。
广信城头上,吴巨看着城下络绎不绝到来的长沙兵,在城头上来回踱着,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弄巧成拙,坚壁清野不仅没有成功,反而成为了孙策的政治资本,到头来反倒自己的数年努力全白费了。可是事已至此,着急也没有办法呀!如今是人为刀殂,我为鱼肉。
曹寅定睛看着城下,眉头紧锁,好像正在思索对策。过了良久之后,曹寅唤停吴巨道:“吴兄,小弟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吴巨非常烦躁的道,跟着又催促道:“贤弟如果真有良策,不妨快快说来。”
“其实也不是什么良策!”曹寅当即将想法道出:“孙军人数众多,这些天进进出出,恐怕已经超过了三万之众,而且看孙策的架势,他们恐怕还有大军未曾到达。如果等敌人的兵马集合完毕,开始攻城,那一切可就晚了!”
“贤弟之言,实乃吾所忧也!”吴巨大点其头的道,跟着又恍然大悟的喜道:“贤弟的意思莫不是说趁敌人立足未稳,敌人的兵力也尚未全部集中,咱们出城与之决战,将这股敌人给打残了,到时敌人就算再来援兵,也无济于事。”
“打是一定要打的,我们总不能一直坐以待毙,但是却不能明着打,孙策的实力兄也了解,明着打,咱们恐怕不是他的对手!”曹寅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道,说着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左右,然后将嘴凑到吴巨的耳边小声道:“今天是二十四,晚上没有月亮,乃是一个偷营的绝好时机。敌人兵力未曾聚齐,编制也一定未能完整,一旦出现偷营,敌军定然大乱,到时咱们再统大军从城中杀出,敌军必然大败。”
“贤弟此计颇有可行之处,然那孙策诡计多端,恐怕难以成事啊!”吴巨一听也大是心动,但是又想到孙策的狡诈,不禁有些心惊胆战的道。
“吴兄,事已至此,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咱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曹寅继续劝着,然后又宽慰道:“偷营这事也用不了多少人,三千精兵足以,三千人说不定就能助咱们成事。万一孙策有防备,舍弃这三千人也不会对咱们造成太大的损失。以小搏大,纵然亏本也亏不了多少,还请兄思之!”
吴巨听完这话,皱着眉头陷入了沉闷之中,他是打心眼里不赞成这样做,这样做很有可能是将三千精兵推入火坑之中。可是他又不得不考虑这件事,不舍弃这三千人,那么他和整个广信城中的四万余守军,都有可能成为孙策的枪下亡魂。
曹寅看着皱眉沉思的吴巨,心中老大的不耐烦,这吴巨也太小家子气了吧!区区三千人何足挂齿?想当年,为了活命,三万守军丢起来,老子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要不就按贤弟所说去办吧!”过了片刻,吴巨抬起头看着曹寅,犹犹豫豫的道。
曹寅闻言立时喜笑颜开,拍着胸脯给吴巨保证,这件事一定会万无一失。
吴巨苦笑着摇了摇头,跟着一声长叹,然后冲传令兵道:“唤李异前来见某!”
传令兵朗声应诺,跟着一路小跑前去寻找李异。
初平二年,五月二十四夜,三更时分。夜空漆黑漆黑的,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零零星星的几颗星星,在漆黑的夜空中,显得孤零零,冷清清的。黑巍巍的城墙内外都是一片静寂,空洞洞的静,让人心底发颤的静,死一般的静。
城门内,李异一伸脖子,艰难的咽下一口吐沫,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沉声喝道:“开城门,咱们出击!”随着李异的话语,守门的兵士急忙将门栓抬下来,跟着轻手轻脚的将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
李异提着大斧,率先从门缝中蹿出去,他的身后,三千乌浒兵手提三股叉,行动敏捷的跟在李异的身后出城。这些人都是默不作声,行动起来也没有声息,一个个都像是夜间出来觅食的野兽一般。
出城之后,李异并没有直接带着人马去攻击孙策军的大营,而是沿着一条隐秘的小路,绕到了孙策大营侧后方的一处小山包上。此时山包上树木茂盛密集,便是白天人马躲上去也难以发现,更何况是这漆黑的夜晚?
夜风吹动着茂密的林木,如同晃动的人影,让人心有余悸。夜枭那阴森凄凉的冰冷笑声,时长时短,时快时慢,更是让人感到不寒而栗。不过乌浒兵却好像没有感觉一样,李异站在一处高地,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孙策军帐的布局与防范。
看了一会,李异心中暗自侥幸,这孙策虽然说打仗是一把好手,可是这安营扎寨却不怎么高明,不依山、不傍水,只起了一道低矮的鹿角护栏,这护栏对别人来说或许有用,可是在身手敏捷的乌浒兵面前,那可是如同无物。也不怎么谨慎,就在正门处安排了少量站岗的,巡夜的好久才出来巡上一遍,看来孙策不仅是毫无防范,也十分的看不起他们。
李异心中暗自恼火,胆敢视吾等如同无物,今天一定要让孙策小儿吃一点苦头不行。想到这里,李异微微举起了右手,虽然是在漆黑的夜幕之中,但是李异的手一抬起,方才还悄无声息的乌浒兵却一个个都精神抖擞的盯着李异的手。略一停顿,李异将手用力的向下一挥,随着他的手势,三千乌浒兵悄无声息的沿着小路下了山包,径自向孙策大帐奔去。
广信城头上,吴巨和曹寅在一处女墙的隐蔽处,十分焦急的向城下四处张望着。城门处三万兵马已经准备妥当,一旦孙策的营寨出现什么异动,吴巨一声令下,三万大军便杀出城去,与李异等人形成里外夹击之势,非大破孙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