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十余声振聋发聩的巨响,在山间林木中回荡,刚刚归巢的鸟雀,又被吓的再次展翅高飞。
山脚下,孙策和华雄错马以背相对,孙策的黑枪和华雄的大刀之上都滴着鲜血,如露珠,如泪珠,在阳光的照耀下,分外的鲜艳。
太阳的笑脸已经完全露出,华雄嘴角挂着一丝满足的笑,注视着东方的红日,那天边的朝霞是那样的红,那样的美丽,那样的暖和,令人心醉,令人多么想张开双臂,伸上一个舒服的懒腰,可是他已经做不到了。
“小小年纪有如此武艺,佩服!佩服!”华雄由衷的赞叹道。
“你也不差,天下武者,你能进前三十。”孙策并不回头,只是淡淡的道。
“只能进前三十吗?我以为我能进前二十,甚至更前呢!不甘心啊!不甘……”华雄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说着身子一歪,高大的身躯软软的栽倒在冰冷的地上。他的胸口处露出了一个硕大的窟窿,淌淌的鲜血不停的流着,和着金黄的阳光,闪烁着妖冶的色彩。
“天下高手少了一人!”孙策仰天长叹道。他的左肩上有一道大口子,若非华雄出这一刀的时候,他的枪已经洞穿了华雄的胸膛,这一刀说不定就能卸下他一根臂膀。
“看来我比之关羽还稍逊一筹,不然也不会杀了华雄,差点落一个终身残疾。”孙策看着肩头的伤口,心中有些黯然的道,随即又想到:“如果不是刚才华雄占了阳光的优势,我完全可以压倒性的将他给击杀掉,他纵然像垂死挣扎,却也难伤我分毫。那我跟关羽到底有没有差距呢?”
“将军!将军……”这时华雄的部将都快步而来,看着死不瞑目的华雄,兵士用武器指着孙策道:“众位兄弟,杀了他,为将军报仇!”
“杀了他!杀了他……”数百华雄军士叫嚣着便要奔上来围攻孙策。
“某看谁敢伤某家少主分毫?”祖茂一声巨吼,摆动双刀,‘喀嚓’一声将那名挑头的兵士砍死,双目圆瞪,威风凛凛的护在孙策身侧。
“萤烛之光,也敢于皓月争辉?”孙策蓦然间一声高喝,声如洪钟,响彻云霄,一下子震的数百敌军不敢上前,接着厉声道:“尔等将军已然死于某手中,尔等难道不惜命乎?某敬尔等将军是一位勇士,尔等速速带华将军尸首回去好生安葬。”
华雄军士被孙策这么狂霸无匹的一喝,再加上没有了头领,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众人一下子全部失去了勇气,一个个唯唯诺诺的向后退去。孙策冷哼一声,侧马让开,便有几名兵士小心翼翼的过来抬起华雄的尸体,接着便想离去。
“且慢!”这时孙策却喝止了小兵,跟着道:“劳烦你们帮某带个话!”孙策这时已经从思绪中走出,心中定下了注意,跟关羽打上一场不就知道到底是谁厉害了?不过在此之前他更想挑战的是另外一个人,一个在武道上至高巅峰的人物。
“您、您请说!”一名兵士颤颤巍巍的问道。
“回去告诉吕布,让他把脖子洗干净,就说某家孙策,要取他项上人头玩两天!”孙策笑嘻嘻的道,好像取吕布的脑袋跟买一个皮球一样简单。
“小人等一定给您把话带到!”兵士急忙回应道,说着便跟着众人,灰溜溜的转过小山包,向汜水关奔去。
想着能与吕布一战,孙策心情大好,冲祖茂道:“祖叔叔,华雄的马不错,您就收下吧!另外那把刀也非凡品,带回去给韩叔叔吧!”
“诺!”祖茂满心欢喜的应诺,然后下马捡起华雄的刀,骑上了华雄的马,然后喜滋滋的走到孙策的身侧大笑道:“少主,您方才实在是太英武了,简直如同神邸一般,看的俺老祖差点都想跪下来给你磕头!”
“祖叔叔就别取笑侄儿了,也是这些人脓包,若他们并肩子齐上,咱叔侄俩纵然再有本事,恐怕也只有逃之夭夭的份,那还能干这取宝马好刀的勾当?”孙策谦逊的笑道,下了战场的他,腼腆的跟一个大男孩一样,浑然没有了战场上那个战神的风采。
“以二敌数百,就算是逃之夭夭,咱也不丢人啊!”祖茂爽朗的笑道。
孙策也跟着大笑,大笑声中,二人再不停留,驱马向军寨的方向奔去。
没走多远,便遇到了孙策带的兵士,不多时又陆续遇到来增援的黄盖和韩当等老将,众人听祖茂声色并茂的讲述孙策如何单挑华雄,如何一句话喝退数百雄兵,更是拿出了华雄的宝刀和坐骑为证,只听的众人都对孙策敬若天神。
孙策则连呼侥幸,说着说着羞涩的成了大红脸,不多时便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溜出去之后,孙策直奔孙坚的大帐,大帐中,孙坚和程普都苦脸而坐。
“父亲,程叔叔!”孙策先分别行礼,然后问道:“父亲,我军打了大胜仗,您怎么还一副愁容?”
“吾儿伤势如何?”孙坚看到爱子,展颜一笑,先问孙策的伤势。
“父亲放心,只是一些皮外伤,已经包扎过了,不打紧的。”孙策耸了耸左臂,满不在乎的道。
“吾儿且坐!”孙坚点头道,说着又道:“吾儿可知我军何以会被敌人偷袭得手?”
“不是我军属于防范,被敌人乘虚而入吗?”孙策不解问道。
“笑话,我孙坚治军焉能有疏漏?”孙坚一声冷笑,满脸的自傲之色,旋即黯然道:“我军已经断粮数日,兵士们吃不饱肚子,那里有精神来防御敌人?”
“这是何故?若然无粮,我军不战自溃。”孙策皱眉问道。
“唉!”孙坚一声长叹,面色沉寂黯然惨淡,却不说话。
“少主有所不知,有奸人在袁术那厮面前状告主公。言主公乃江东猛虎,若然大破洛阳,杀了董卓,无疑是除狼而得虎,而袁术那厮便听信了谗言,断了我军的粮草,故此才招致一场灾祸!”程普气鼓鼓的给孙策解释道。
“公路公糊涂啊!”孙坚面色痛楚,潸然泪下的说道:“我孙坚食汉禄,自当为国除奸,何以有称雄之心?没想到如今一颗拳拳报国之心,居然招致众人的猜忌。如今奸佞未除,义军中已经开始勾心斗角。不知有谁能与某戳力同心,回转天日?”
孙策看着虎目含泪的孙坚,不禁心中暗叹不已。或许孙坚在不久的将来,在得到那一块四寸见方的物什之后就有了不臣之心,但是现在的孙坚却实乃是大汉的忠臣。孙坚跟曹操在某种意义上说一样的,他们刚开始都是以匡扶汉室为己任,但是两人人最终都走出了自己的路。
曹操是因为随着权利的日益扩大,野心也随之膨胀,从郡守到征西将军,再到齐桓、晋文,进而是周公,终于曹操说出了:“若天命在吾,吾为周文王”的话。不过值得肯定的是,曹操一生都是汉臣。
孙坚虽然没有曹操那么有本事,但是他却得到了天命,因为他得到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国玉玺。他觉得,这是上天让他取代汉室的预兆。既是天授,不取岂不是逆天之行?孙坚也是凡夫俗子,他不会超脱到逆天的地步,所以他才留下了玉玺,同时也播种下了一颗称帝的野心。
“父亲,袁公路乃冢中枯骨耳,不足与之共事。父亲当思退路,不然我等祸事不小。”孙策知道袁术是个废物,不想孙坚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当即便出言劝阻道。
“公路公与为父有知遇之恩,而且待为父着实不薄。此一事乃公路公受小人蒙蔽所致,为了这些许小事而弃之,实乃不义也!”孙坚听了孙策的话深表赞同,但是他却想到如今需要有袁术的庇护,不能弃之。
“唉!”孙策一声长叹,不复再谏,接着道:“如今我军无粮,如之奈何?若然无有粮草接济,恐怕会激起兵士的兵变,到了那时敌军趁机来犯,我军岂不危矣!”
“是啊!”孙坚皱眉点头道,略一沉吟后,朗声道:“德谋,与某备马,某要前往鲁阳求见公路公,求他无论如何也要为我军拨以粮草。”
“诺!”程普起身应诺,然后行礼出帐。
“策儿,你也跟为父一起去鲁阳。你杀了董卓麾下上将一员,其功着实不小,便跟为父一起前去领功如何?”孙坚又冲孙策笑道。
“全凭父亲做主!”孙策心中暗喜,脸上却一副小乖乖的表情。他早不想在这一支偏师的汜水关下待着,而是想前往群英荟萃的虎牢关下耍耍,听出孙坚的话他心中实乃是欢呼雀跃,但是却又不敢表露出来,怕孙坚不允许。
孙坚也是雷厉风行的性子,说走就走,父子两人出了大帐后,交待程普等将守好营盘,父子二人这才带着十余名护卫,离开军寨,向鲁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