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老君峰,六合古台。
六合古台便是上玄清宗举行六脉比试的场地,平日了无人烟,只待十年一个轮回,它才能发挥它应有的作用。相传这六合古台是上玄清宗祖师取万斤玄精石于熔岩火山中反复粹炼而成,其性沉重异常,奇硬无比。历经数千载的风雨变幻,依旧存在。只是其身布满各种刀痕剑影,早已不复昔日之圆滑,尽显苍桑。
秦慕容来到六合古台时,此处早已是人山人海,各脉弟子人头涌动,议论纷纷,看上去倒不像比试大会,似是来看杂耍的一般。
秦慕容左挤右钻,终于挤进了古台前面。只见六个古台个个呈六角形,长宽皆有三丈,每个古台正面皆有一个字,为“天”、“地”、“洪”、“荒”、“宇”、“黄”。
不远处,一座临时搭起的观礼台上,清虚真人与各脉脉主、长老合位而坐。
清虚真人看着下方走动的弟子,面带微笑。
旁边的洞玄道人对他拱了拱手,道:“掌门,时辰已到,莫要众弟子久等了,不若这比试便开始罢。”
清虚真人点点头,道:“依师兄所言,那便开始罢。”
洞玄道人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襟,朗声道:“众弟子禁声。”
聚集在古台周围的弟子登时安静,洞玄道人满意道:“本次参加比试弟子五十二人,分五个批次,由签码小到大者依次进行。。。。。。”
顿了顿,他又道:“现在,六脉比试正式开始。”
随着洞玄道人的一声开始,众人像是被点燃了激情般,顿时欢呼起来。秦慕容也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气血翻涌,心情激荡。他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无痕剑,忽然想起了他艰苦修炼的日日夜夜。
那真是孤独的日日夜夜啊。
艰苦卓绝的,不为人知的。
黯淡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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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慕容抽到的签码靠后,所以最后的一批才轮到他,正好,他也打算借此间隙看清楚各脉弟子的实力。
他正想着应该去哪个古台,那“宇”字台却爆出一阵阵哄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凝目看去,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夕落霞紫,青丝飘动。
他顿时惊喜,喃喃道:“殷师妹。”
正是殷琪。
秦慕容连忙走向“宇”字台,挤在人群里,呆呆的望着台上的殷琪。
比试恰好开始。
台上的殷琪紫衣轻轻飘荡,手中拿着一朵紫色小花,姿容无双,当真似仙子般,也难怪这个古台的男弟子比其他古台多的多。
与殷琪对诀的是一个头系纶巾,相貌不赖的青年。那青年和台下的弟子一般,看到殷琪也是一愣,一时竟忘记了这是在比试。
殷琪被他直直的看着,鼻子皱了皱,眼中泛过不满的神色。
“开始啊,怎么不打?”
“这位师兄,你不能这样假公济私啊。”
。。。。。。
台下的弟子群情汹涌。
那青年才如梦初醒,又看到殷琪不耐的神色,脸色赧然,拿起手中的剑,急忙拱了拱手,对殷琪道:“文虚峰李青扬,下品法宝,黄戈剑,师妹有礼。”
殷琪举手回道:“玉曦峰殷琪,下品法宝,落霞花,请师兄赐教。”
殷琪话音刚落,那李青扬张口又言:“今日能有幸与师妹同台,真是。。。。。。啊。。。。。。师妹你要干什么?”
不待李青扬说完,早已不耐烦的殷琪率先发起攻击,手中的落霞花见风便涨,眨眼间便涨长至与她手臂般粗长。那落霞花浮在空中,微微闪烁着紫色的光芒,兀自旋转着,紫色的花瓣一层一层,清晰可见。
殷琪手中掐了一道法诀,娇声念道:“落霞犹在,花容易逝。花离。”
落霞花随着她的一声令下,花冠上的顿时脱落五片花瓣。在殷琪的牵引下,手掌般大小的花瓣呼啸着飞向李青扬。李青杨被攻个不防,又见这看似柔弱的花瓣来势汹汹,登时被吓了一跳,但他乃是被挑选出来参加六脉比试的,虽是猝不及防,却不可能就这样被简简单单的击败。只见他瞬间回神,脚踩七星步,间不容发的从花瓣的间隙中闪过,虽有几分狼狈,但亦可从中看出他确有几分真本事。
那花瓣被李青扬避过,在地上留了几道白痕后,又转了一个弯,飞回了落霞花的花冠里。李青扬冷汗涔涔,心中连道好险。
李青扬看着殷琪认真肃穆的脸,不敢再大意。他笑道:“师妹,来而不往非礼也,请接招。”
说完,便祭起黄戈剑,那剑在空中轻轻的颤动,一股大地黄土的燥腥味突然在古台上弥漫开来。
李青扬指着剑疾声道:“去。”却是祭起了“驭物”之术。
黄戈剑在李青扬的操控下,向着殷琪电射而去,但他还未停止,手中连连掐动,念念有词,似在准备法诀。
殷琪见黄戈剑射来,不敢大意,伸手一探,轻轻的握住了落霞花的青绿花茎,准备迎击飞射而来的黄戈剑。正在这时,殷琪的前方一团黄沙凭空生成,瞬息间便化成了一只黄色的大手,向她抓来。殷琪一惊,但她反应奇快,青葱似的手指轻点花茎,那花冠中的花瓣便片片脱落,在她的面前组成一个圆阵,快速的旋转,顿时将那黄色大手挡住。
“当。”
殷琪手中一尺多长的花茎青莹翠绿,似不堪一折,却把欲要偷袭的黄戈剑打的横飞出去。她手指又一引,那旋转着的花瓣突然一收,就将那黄色大手包裹了进去,锋利的花瓣绞动,把那黄色的大手绞的七零八落,不成原样。
两个人你来我往,法诀剑招迭出,不分上下,端是精彩无比。台下的弟子喝彩连连,秦慕容看着英姿飒爽的殷琪,心中有一丝丝的火热。
观礼台上,略显肥胖,颊圆唇厚的苍云道人看着相斗的两人,微笑的对清虚真人道:“想不到殷丫头已到融合境后阶,掌门师兄真是教女有方啊。”
清虚真人手摇了摇,道:“小打小闹罢了,倒是我观师弟门下的李青扬,土行法决用的甚为纯熟,颇为难得。”
苍云道人却是苦笑:“这小子,净沾一些旁门左道,剑诀却不见提升,我看他落败也只是迟早之事。”
殷琪并未料到第一个对手就这样的难缠,双方法诀剑招齐出,也只落个平分秋色。
她轻轻的哼了一声,突然把手中落霞花向空中一抛,神情凝重肃穆,双手幻动,轻吟道:“捏花第一重,一念花开。”
空中飘浮的落霞花蓦然间朝地上扎下,花茎没入了古台里,看上去竟似铁石台里开出的一朵奇花般。落霞花的紫色花瓣一片片的向外舒张,又一片片的脱落,仿佛无穷无尽,眨眼间,台上就飘浮着数十片手掌大小的花瓣。
殷琪玉指一引,花瓣顿时铺天盖地的向李青扬射去。
散发着紫光的花瓣似极了一场炫丽的光雨,只是这美丽光雨之下掩盖的危机再无人比李青扬更清楚,他可是知道这看似脆弱的花瓣多么的锋利,心中狂呼,叫我怎么挡啊。
花瓣去势极快,刹那间便要到李青扬的身前。李青扬于这电光石火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好手中剑一挥,凝一座土墙在他身前,权且挡她一挡吧。
只是那花瓣在殷琪牵引下,灵活的绕过土墙,从他两侧袭来。李青扬故技重施,又在左右凝了两座土墙。花瓣又绕,却同时向上与向后袭来,李青扬把心一横,又把后面和上面都封了。这下,那李青扬便被包在一个四方的土墙内,外面的花瓣围着土墙转动,却无处下手。
李青扬心中暗道:打你不过,难道还躲你不过。
殷琪看着李青扬如乌龟般把自己裹住,不屑的一笑,冷冷道:“你以为躲着就可以了么?”
她又连连掐出数道复杂的法诀,喝道:“捏花第二重,梅开二度。”
殷琪话间刚落,那些花瓣全部射向土墙,一片一片的牢牢的扎在土墙上。花瓣闪着微微的紫光,像水一般,神奇的与土墙融为一体,但又在转眼间,土墙纷纷鼓起一个个土包,仔细一看,却是一朵朵紫色的小花破土而出,长大,含苞,盛放。
土墙墙身在小花盛放的时候裂开了一道道的痕迹,上面绿色的根茎密布。原来是小花的根茎像网一样,节节相连,最后竟把完整的土墙侵蚀成无数土块。这时,相互连接的小花又各自散开飞出,土墙顿时轰然塌落,里面的李青扬显露无遗,呆立当场。
李青扬看着空中一朵朵美丽的紫花,不禁打了个冷颤,又见殷琪有动作,登时高呼:“不打了,我投降,我投降。”
“嘘。。。。。。”
台下观战的弟子哄然大笑,又为殷琪送上热烈的喝彩。
殷琪骄傲的下台,乖巧的依偎在一个妇人怀里,一双秋水灵眸却在人群中打转,似在寻找着什么。不一会儿,她的脸闪现惊喜的神色,一抹淡淡的红晕浮现在脸上。
她看到了谁?
秦慕容望了过去。
白衣神俊,卓不凡。
他的心顿时似被千针扎过,酸痛难耐。欲上前,但亦只是背转过身去,任那瘦削的背影湮没于人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