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自那天后,心情一直低落,清明节后,情绪更是跌到谷底,甚至觉得这是我人生至今为止最低潮的时期——前男友结婚了,阴差阳错爱上闺蜜的男友,身边死缠烂打的人让自己不甚其烦。总觉得人生哪个步骤错了,像一首曲子弹错了一个音符,就再也找不到对的调。我讨厌现在的自己,没有幸福感,没有安全感,不知道归宿在哪里,唯一做的就是压抑,压抑心中的真实想法。装作一切都不在乎,装作非常自信快乐,而我心里小小的愿望就是能被他真正的爱我一个小时,不,哪怕一分钟也可以。我虽然一直说着自己不能因为感情而迷乱,甚至说着为了爱死去活来的人是傻子,可是现在的我就是一个彻底的傻子。思绪掉进质疑生命的泥淖里,却找不到人诉说,很想找个肩膀靠着大哭一场,然后被人紧紧拥抱着死去,就这样死去也罢,也就不会再有任何私欲和贪恋。
爱上抽CLOUD9,这烟味仿佛有钟煜的气息,抽着就开始回想起和钟煜的点点滴滴,哪怕是最微小的细节,也可以回味很久,虽然我和他的交集少得可怜。越发觉得自己卑微甚至可悲,也许爱一个人就是这样,特别是错爱。这样暗涌的情愫一直在我的潜意识里,到夜深的时候就噬咬着我的心、我的骨髓、我的每一寸肌肤。有时真想出去旅游,邂逅一段艳遇,找人替代他在我心中的位置,走出这个无解的困局,这样一想,就觉得自己更加可笑了。
项善君有好几天没出现了,也许他还沉浸在怀念亡妻的悲思中,看不到他的日子,我心里轻松了很多。他是个好人,可惜我不爱他,感情的事就是这么残酷,你爱我,我爱他,他爱她。
这晚Box&Clouds的生意出奇的好,很多客人是新面孔,我和蜜儿都有点忙不过来,但是我心里很高兴,自从开业以来,我生怕这小酒吧被我经营不善关门了,到时我又得灰头土脸的去过打工的日子。
我正给一桌客人上完酒,蜜儿突然偷偷凑到我耳边小声说:“苏臻,你看窗户那桌的那个男人怎么样?”我顺着她的眼风望过去,是一个有些阴郁的年轻男人,独自一人坐在窗边,摇着手中加冰块的酒杯,似乎心事重重。我冲蜜儿坏笑:“哦,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我还以为你这么可爱的,喜欢阳光一点的呢”。蜜儿没马上应我,而是望着那个男人,微皱着秀气的眉头,眼神有着淡淡的忧伤。“他是我暗恋的人”。暗恋,我听到这个词胸口就像被重重锤了一下,“你这么一漂亮小姑娘,至于落到暗恋别人的地步吗?”“他是我遥不可及的人。”蜜儿说完转身回吧台了,我还有点发愣,也许,这又是一个无奈的故事,只是蜜儿触动了内心的伤口,不愿再提了,但是我觉得,她既然开了头,总有一天会告诉我这个故事。瞧,每个人都有伤口,你永远不知道一个人在微笑的时候,她的心是不是在哭泣。
那个男人没坐多久就走了,他结账的时候蜜儿正在另一桌收拾,他付完钱对我说:“我很喜欢你们这里的氛围。”“谢谢,那你可要常来。”“好的。”他淡淡的笑了下,跟我说完再见便离开了。他的背影看起有些落寞,直到他消失在门口,蜜儿才抬眼向门口看了看,又继续默默地收拾着满是酒瓶和烟头的桌子,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我总觉得这一幕让我有些伤感,这样的蜜儿让我不由得心疼。
蜜儿收拾完桌子,然后对我说今晚去我家睡觉,想要我陪她聊聊天,我说好。打烊后,我和蜜儿牵手回家。我们买了一些炸香肠,炸鸡骨头。这一家的炸香肠小有名气,味道独特正宗,只要吃过,就时常惦记着想吃。这就好像习惯了吃恋人做的菜,当吃不到时,就会时常想念。但是爱情不是炸香肠,想吃就能买到。
回到家,我和蜜儿坐在地板上就着炸香肠喝啤酒。
“这香肠很好吃,苏臻,你怎么发现的?”蜜儿一边称赞一边说。
“前男友带我吃过,他从小就爱吃这东西,香肠都是老板自己做的,一年做两次,每次做几百斤放冰箱里。他说老板这些年光卖炸香肠就攒够了小孩去英国留学的费用……”我赞叹着老板的坚持和客观的收入。
“苏臻,你暗恋过别人吗?”蜜儿嚼着香肠,直直的盯着我问。
“……”被问了个正着,我故作轻松的说,“暗恋啊,当然有啊,读四年级就暗恋同桌,初中就暗恋数学老师,高中就暗恋年级组长,大学一边谈爱一边暗恋一个学长……”
“你那不是暗恋,你那顶多只能叫做喜欢。”
“暗恋当然要喜欢啊……可是暗恋有屁用啊,你天天想着他,他又不喜欢你,他在你心里每天像个像个魔鬼折磨着你,让你心神不宁,受够了。暗恋这事,一次就够了,感觉不好受,一个人单相思,傻瓜一样。我觉得爱就要说出来,不管说了他是不是喜欢你,但是你要让他知道你喜欢他,不然和林妹妹的下场一样,咳血身亡,抱憾终身……”我说着切身体会。
“林妹妹是被单相思害死的?”蜜儿笑着问。
“我看就是。”
“可是她若是说了,也不能和宝玉怎样啊。家里人也不会让他们成亲的。”
“说了,至少可以偷偷约会啊,可以你侬我侬啊。不然为了一块手帕,一句话都要悲伤半天。你不说,我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心里怎么想啊。”
“宝玉那样的人,我不敢暗恋,太没有安全感了,我喜欢老实本分的。”
“老实本分也是要女人去调教的,这男人哪有不花的。若是他身体出轨了倒是可以原谅,要是精神都出轨了就要休掉。”我语气比较激动,阐述着个人观点。
“呃,苏臻,出轨……那你觉得今晚跟你说的那个男人怎么样?”
“别想了,放弃吧,我看那人的模样就不阳刚,太猥琐了,不适合你。”我非常残酷的泼了蜜儿一盆冷水,但一想说的太重了,补充道,“他干啥的?要是硬是爱上了,那就随缘吧。如果还只是喜欢,那就抽身吧。”
“是大四的学长,化工专业的,没有女朋友。我就是喜欢他那气质,一种莫名的……”蜜儿说着躺在地板上,“如果他能追我就好了,我怕说出口。”
“肯定要有一个人先说出来的……”
“苏臻,你说什么是爱?”
“爱……就是喜欢在一起,在一起开心。”
“是,是,是,就是这样。我就想如果二十四小时都能和他在一起就好。丘比特快把他的爱神之箭射向我吧。”她举起双手然后打在胸口做了一个中箭的动作。
“傻瓜。被射中你就惨了。”
“为什么?”
“丘比特之箭射在心上,得到真爱的同时,也同时负伤。那血啊就好像这瓶子里的啤酒往杯子里倾斜出来,最后血尽而亡……”我一边倒啤酒一边说。
“真恐怖,苏臻,你别吓我。”
“这是真的。要不你就试试看。”
“那我,还是不要喜欢男人了,喜欢女人算了,女人和女人的感觉也不错。”蜜儿的话听上去让人觉得她单纯可爱。
“别,更惨,那是不归路。彼此付出真心,最后得不到认可和名分,还要忍受别人非议。除非移民去国外结婚。难啊。”
“可是现在很多女人都喜欢女人,男人喜欢男人啊。”
“有是有啊,可是那些LES和GAY最后大多数不都结婚吗?过着痛苦的婚姻生活。蜜儿宁缺毋滥啊,不要搞LES的好。”
“网上不是说‘每个男人,在没有碰到让自己心动的男人以前,都以为自己是异性恋。’我想女人也是一样的吧。”
“晕,蜜儿,你不会是腐女吧。”
“哈哈,被你说中了,我是既宅又腐,前途未卜。”
“我晕。你这么漂亮要是去玩LES可惜了啊……不过貌似LES和GAY都是妖女妖男,漂亮的都玩玻璃去了,真是很奇怪。”
“正常的很。苏臻,那你喜欢过女人没有?”
“没有。你呢。”
“秘——密——!”蜜儿故作神秘一字一顿的说着,说完就爬床上去了。
我独自蜷窝在沙发里,电视里放着言情古装片,不知道情节,光看造型就够反胃,正准备关电视睡觉。手机简讯响起,“苏臻,想你了,睡了吧,几天不见,还好吗?明天早点起来中午一起吃饭吧。我明天中午给你打电话。”是项善君。我没有回短讯,直接关机睡觉。
这一夜睡的很不安稳,不停的做梦,梦境凌乱无序。中午11点醒来,一打开手机就接到项善君电话。他一定早就开始打我的电话,所以我一开机就接到。他约了地点,说十二点半见。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想想不就吃个饭,别的也没有想梳洗完就出门了。
走进酒店包厢,项善君和儿子已经就坐等我。
“阿姨好。”孩子见到我非常开心,我犹豫了下在孩子身旁的位置坐下。“阿姨,你坐爸爸旁边……”孩子仰着头,指着项善君旁边的位置。
“你不喜欢和阿姨坐一起吗?”我故作生气的问。现在的孩子还真的够懂事啊。
“喜欢。可是……”他望着他爸爸,一脸无奈的表情。
“喜欢就好,那阿姨就和你坐一起。要不阿姨下次就不来了。”我故意威胁,小孩子最怕这种伎俩了。
“来了。先点菜吧,想吃什么,就点吧。”他把菜单递给我。
“我随便,你们爱吃什么,你们点。我不喜欢点菜,喜欢吃现成的。”我把菜单递给他。
“宝宝,你想吃什么?”项善君问他儿子。
“今天什么日子呀,为什么要吃饭呢。”我问道。
“今天是爸爸生日。”孩子指着爸爸得意的笑着说道。
“啊,今天你生日啊。生日快乐啊……生日礼物今天没有准备,下次补上吧。”我说着客套的话,暗暗后悔不该来吃这饭。不明不白就来了,一时糊涂啊,后悔,后悔。
“你能来陪我吃饭,就是最好的礼物了。”他深情的望着我说道,我连忙把脸扭开,然后装做在包里找手机。
“对了,苏臻,我倒有个礼物送给你。来,看看,你一定喜欢的。”他递给我盒子,那种小盒子一看,就知道里面是枚戒指。难道他想在生日找我求婚?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着用什么办法脱身离开才好。“收下吧,我的小心意。宝宝,你帮阿姨戴上。”孩子打开戒指盒,里面是一枚小小的银质尾戒。我的心里松了口气,想着自己太神经质了,居然想到婚戒上去了,可是他怎么知道我想买一枚尾戒?奇怪。
孩子小心翼翼的将尾戒戴在我右手的小手指上,感觉有点紧,我取下戴到左手,没想到刚好合适。“大小刚好,挺好的。”我将手背举起给他看。
“那就好,我就担心大了,你的手指太细了。”
“那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一枚尾戒的?而且是左手的?”我晃着左手问道。
“秘——密——!”他居然这样说。敢情现在流行“秘密”一词?
“秘密?你不说,那我不能要,我不要。我把戒指从手指上摘下来,放盒子里。”我有时候就是很个性和倔强。
“别,你就收着吧,这东西又不贵重,只要你喜欢就收下吧。”他把盒子按在桌子上推过来。
“不要了,你不说,我就真的不要了。”我故作生气模样,其实我只是想弄明白他怎么知道的,难道他会读心术?NO!他到底是如何知道的。我看他为难,想说又不想说的样子,说道,“快说咯,你不可能知道我想要尾戒的啊。”
“是我问蜜儿的,我想问她你喜欢什么,她说你想要一枚尾戒,但是因为手指太细买不到。我就找了间银作坊定做了一枚。现在知道了吧,可以收下了么。”
“这样啊,晕……”蜜儿啊,蜜儿……
吃过饭,项善君又要我陪他去打保龄球,我想着正好没事,活动活动也好,就跟着去了,免得一个人胡思乱想。
晚上蜜儿一眼就看到了我手上的戒指,说道:“他还真送了你一枚戒指啊,我只是随口说的啊。”
“你还跟他说了些什么啊?老实交代,最好坦白。”我装作不开心的说。
“没说什么,别的什么都没有说,所以也没有什么好坦白的,现在是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蜜儿知道我装的,幽默的说道。我被她的话逗的笑起来。
“真没有说?那就好。以后他再问你什么,你千万别说,就说不知道。”
“好,知道了。苏臻,有人追你,你怎么不要。要是现在有人追我,不管是人是鬼,我都答应。”
“你缺爱啊,还是饥渴啊?要不叫他追你?”
“不要啊,恐怖啊,怕怕……”
“……”
我从来没有因为蜜儿年纪比我小把她当小孩看待,在我心里她现在是我不可缺少的朋友……所以说话也毫不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