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不想和鸾儿成为两个世界的人,鸾儿又特别喜欢自己的衣服,所以爹爹要让鸾儿画一件能与宝贝的裙子相搭的袍子,不论如何,我们都要是一个世界的人。”虞隽亦笑得回风流雪。
“这容易。我就是设计师嘛。”玛蒂娜松了口气,几步打量他。脑子里飞快地转着:西服,燕尾服,嘻皮式,金属感,外星类。。。。。。冥思苦想,竟找不到一件合适的!
再细细审辨他的美,她竟如受雷击!他,彻底颠覆了她对美的认识!不是矫健的体格,不是紧致的腰,不是挺翘的臀,不是时尚的服装,不是金色的头发,不不不,他与这些外在标准格格不入,他的美神秘莫可言说,颇类似中国画中飘渺的“神韵”!她曾以为在T台上表达东方美的神韵纯属痴人做梦,现在却觉得模特矫揉的步伐是对他完美神韵的亵渎,那宽松的长袍,线条流畅的衣角,闲散的步态都与他的神韵浑如一体,构成了完美不可或缺的整体。
“爹爹穿这身长袍就很好看,我不用再设计了,不用再设计了。。。。”玛蒂娜慢慢后退,她真的太忽视东方美了,身边守着一个挖掘不尽的宝藏,却远涉重洋去了纽约!美男身着古装,就像唐三彩、青花瓷,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光彩。
“我不愿和自己的女儿成为两个世界的人。”美男并不让步。
“我穿我的,你穿你的,外形上并不能表示。。。。。”他的形象是价值连城的艺术品,她若横加破坏,天理难容啊!
“不行,血脉相连的父女在外形上也不能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一定要穿你那个世界的长袍。”他的表情柔和而坚决。
“唔,我们一般不穿长袍,只有风衣。”玛蒂娜口里发苦,无论设计哪种风格的衣服都没有这种古式的符合他的气质,让他穿上一件小丑服,不是对她审美眼光的污辱吗?还毁了一件国宝级的珍品!不设计吧,难道她更改装束?二选一,绝无其他可能。
怎么办?美男左手捏住了她的三寸——对美竭斯底里的追求。美男右手还有一个杀手锏——对她深厚无私的爱,不管有没有那么深厚,有没有那么无私,反正目前他表现得诚挚完美。
玛蒂娜叹了口气,两害相权取其轻,她反正没有他那般美的,作为一个专业的时尚人士,作为一个成长中的大师,她应该。。。。。咬咬牙,捏紧拳头,闭着眼睛,视死如归地说:“那我穿你这个世界的衣物吧!”
虞隽亦轻轻地笑了:“不行,我不会让鸾儿做不想做的事。”
玛蒂娜仍然咬牙、闭眼:“现在我愿意。锦屏、碧桃,再不快点我就改主意了!”
锦屏和碧桃大喜过望,飞快地奔过来,飞快地替玛蒂娜穿衣,飞快地替她梳头,捍卫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
玛蒂娜闭着眼睛反思战事全过程,蓦然惊觉,如果时光倒流,她还是会失败,因为她犯了着她改不掉的错误——对美的追求和对爱的屈服。美男父亲成功地利用了她这一点,厉害!厉害!
玛蒂娜知道她的弱点会继续被他利用,被利用,又被他利用。。。。。她却会在这不断被利用的过程中,对他产生越来越深的感情!
真相是,美男绝非傻傻的女儿控,他心计深沉,步步为营,表面上一退再退,实际上步步进逼,成功地让玛蒂娜承认父亲身份,成功地让玛蒂娜心甘情愿地穿上僵尸装。让玛蒂娜叹服的是,他将所有强硬的心念化为绕指柔,让玛蒂娜被改变,却对他这个始造俑者渐渐产生了依赖的感情。
睁开眼睛看着恶俗的牡丹金钗,头顶正中大大的珍珠,满身刺秀的锦服,藏着每寸肌肤,复杂到无以复加的绣花鞋,一件件往身上放!她成为新鲜出炉的僵尸,玛蒂娜郁闷得吐血!浓重的压抑感深深地攫住了她,让她无法呼吸,好像被关起了一间密不透风的铁房子。
沉默地任由锦屏和碧桃服侍,替她穿衣,替她梳妆,替她拭面,玛蒂娜就像一个芭比娃娃。真能做一辈子芭比娃娃吗?暂时哄哄美男父亲还可以,一辈子岂不是成为了苦刑,因为她没法装成一个没有灵魂,只按别人愿望生活的人,她有一颗向往自由、张扬的强大灵魂!
美男父亲满意地看着她的新形象,捏着她的脸蛋,微笑:“鸾儿真乖,真可人。”
乖?!玛蒂娜翻翻白眼,她二十多岁的人被形容成乖,除了荒谬、狗血还有其他感觉吗?她暂时做了芭比娃娃还不够,还要被人损成“乖”。
等等,可人!差点忘记了,自己的新肉身应该是一个小美女,理由如下:第一:自己的灵魂善长寻找美创造美,既能被这具身体吸引,这具身体一定美丽非凡!第二:美男父亲风流俊美如价值连城的艺术品,遗传他的优良基因,这具身体怎么可能不娇艳可爱!才想想此刻的情景:出生在社会金字塔的上层,满室华灿的檀木家具,环绕如花的丫环,作为一个神秘的贵族小姐,她该长着怎样祸国殃民的容颜啊!
玛蒂娜推开美男父亲的手,穿着镶宝石的石榴绣花鞋,跑向妆台:“我倒要看看我是怎样一个小美女。”
碧桃大惊失色,锦屏跳到玛蒂娜跟前挡住去路,强笑着说:“我们正替鸾儿系腰带呢,快回来。”
“我要欣赏自己的美貌。”玛蒂娜坚持地望向美男父亲。
美男父亲微笑着望向玛蒂娜,那种笑容,竟让人产生悲伤的感觉,而且,那种悲伤如酵母,似乎正从他的嘴角蔓延,慢慢散发到空气中。
“何必那么麻烦呢?鸾儿的面庞映在我眼眸里,鸾儿看我的眼睛就行了。”锦屏说着翻开下下眼皮睑,让玛蒂娜看,“看到没有?是不是很漂亮?鸾儿是将军府的六小姐,唯一的嫡小姐,通身的气派是谁也比不了的。光看你长及脚踝的青丝就不得了,又黑又亮,谁见过这么美的秀发?”
玛蒂娜侧眸斜视,乌黑的瀑布从肩迹流淌到脚踝,如夜间的小溪,星星倒映其上,泛上点点星光。玛蒂娜从来不知黑发能美到如此地步,只轻轻披在肩头,便像一帘轻盈的幽梦,又仿若肩上栖了万千蝴蝶,展翅欲飞。
“哇,好美啊!”玛蒂娜惊叹。
对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移动,玛蒂娜忽地闪身,躲开锦屏的遮挡,正瞧见碧桃搬着化妆台,轻手轻脚向屋外走去。为什么要搬化妆台?就那么不想让她欣赏自己的美貌?这化妆台是泡沫做的?怎么她一只手就能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