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当看到女娲离去的那一刻,楚墨的心仿佛针刺一般,万千罪孽压在心头,令人窒息难耐。
楚墨感到眼睛所积攒的泪水,全部涌入心头,化为点点思念,感情犹如漫天的飞絮,化作天边若隐若现的光亮,很平静,却很真实,但这一切都那样脆弱,仿佛下一刻便会消失一般。
终于,这一切都结束了,焦黑的岩石布满四周,楚墨定睛看去,三幅精致的女娲图正摆在桃木制成的案几之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所缺的,只是作画的人。
楚墨走上前去,望向第一幅女娲图。
一个柔美的女子,身前坐拥一鼎熔炉,五色霞光从其中逸散而出,光芒普照大地,一位壮硕的男子正开凿着奇峰异石,壮硕的肌肉隆起,身顶万斤巨石而屹立,不断投入鼎炉之中,颇有力绝天下的味道。
伏羲炼石,女娲补天。
这一首惊天泣地的史诗般的壮歌在这二人的手中谱写,天地因之而平静,万千后人将伏羲女娲奉若神明,永久祭祀。
楚墨总觉得冥冥之中,女娲与伏羲和自己有诸多联系,但却说不上是为什么。
又走向第二幅女娲图,却只有一个皇座,上面端坐着一个男子,形貌昳丽,无失仙人本色。手中捧着一只玉兔,煞是可爱,依偎在男子的怀里,静静的默然,颇有灵性,灵动的耳朵仿佛扇动一般,盈彩的笔墨让得整幅画显得生动。
楚墨愈发疑惑,因为这场景极为的熟悉。
看向第三幅图时,楚墨的心震撼了。
画面上那秀美恬淡的山峰,宁静流淌的河水,让楚墨心神一怔。
自幼生活在紫竹山洛水畔的他,当然认得这是哪里。这便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灵魂的归宿,一生的守护。
画面上空无一人,但楚墨却看得愣神。他想念那个生他养他的地方,那里是他全部的寄托。二十多年只认得那一处山,一湾水,自从师傅离去,出了家乡,便再也没有回去过。
宁静的心态再次将他带回紫竹山,洛水畔,望月峰。
他渴望自由,渴望安逸,而现在却不得不完成天帝赋予的使命。
他有想要逃避的冲动,但为了更多的人,为了更多人能够享受安逸,他只能站在他们的前面,替他们承担未知的危险。
楚墨静静的看着,不禁沉浸在了女娲图中。
目光朦胧,如梦似幻,双脚再次踏上洛水河畔,走近了那一张等待了许久的古琴——墨痕。
手指轻捻,似在诉说衷肠,聊表话语,莺莺燕燕不绝于耳,与安静的洛水声融为一体,仿佛置身混沌,一切都是圆融如意,不掺杂半点世俗的污秽。
“我还是我,还是那个楚墨,变的是外界,而不是我的心。”
楚墨的心醉在自己的指尖,用心弹奏出婉转的音律,轻盈委婉,仿佛一抔月光照耀的清水,一丝的不慎都会将其中倒映的月光打碎。
心宁静,风宁静,山水皆静。
渐渐闭上双眼,置身世外。愈发的宁静,就愈发的享受。不知何时就到了尽头,生怕这样的美好中断,便全力的享受每一刻。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之时,一个女子站在他的身前。
紫衣紫发,紫色的瞳孔注视着沉醉的楚墨,淡淡道:“你终于来了。”
楚墨见到那熟悉的容颜,不禁起立。这是他第一个接触的女孩,第一个在心底留下情愫的女孩,楚墨对她的感情,也许不是爱情,但却是一种凌驾于爱情之上的感情。
“你怎么会在这里。”楚墨静静说道,完全忘记了自己尚在女娲神迹之中。
“我一直在这里等你,等了你上千年,等了你三辈子,你终于在这一世,爱上了我。”紫发女孩温柔道,目光中皆是柔情,仿佛要将楚墨融化在心里。
“上千年……三辈子……”楚墨思索着,仿佛抓住了什么。
看着思考中的楚墨,紫发女孩只是静静的站着,一言不发。
我不说,不代表我不懂。
只是有些话,说出来,就会改变一些什么。
如果真的是你,那便无须我说。
天大地大,懂我的,也只有你一人而已。
…………
楚墨置身于女娲图中,仿佛经历一场梦,在梦里,任何的虚幻都以为是真实。相反,许多真实的,在这里都会化为虚幻。
楚墨的思绪遨游在三幅女娲图中,一时间看到女娲用手中的五色霞光缝补苍天,时而看到王座上的男子抚摸玉兔,时而在洛水畔信手抚琴……
一幕幕,一幕幕,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张巨大的渔网,将楚墨包裹其中。
究竟,我是谁,我是谁……
楚墨深陷其中,久久不能找到答案。
突然间,楚墨将三幅女娲图融为一体,三个世界,三段时空合而为一,化成了一段完整的记忆。
那是属于他的记忆,属于他三生三世的记忆。
“三生三世,三生三世……”楚墨口中默念着,脑海中响起了那段让他晦涩难懂的诗句。
阶前空叹,香消殒散,
潇湘之水,庐湖之畔。
海底沉香,芸芸蔓蔓,
不似琉璃,一如空幻。
菩提树下,孤灯长燃,
静待佳人,弃殆佛鉴。
往事成悲,究为前因,
不为劳神,终会看淡。
曾经的海誓山盟,皆为虚幻。
窥探未来,强过百般哀婉。
若是有缘,三生石前终相见。
若是无缘,镜销水散不得恋。
终究是一段镜花水月,唯独看不透水中的倒影,
是你的脸,还是镜中那一抹琐碎的青烟。
…………
“究竟那水中的倒映,是你的脸,还只是一段虚幻的青烟,倏尔挥散?”楚墨有些迷茫,却又相信这是真的。
他的心,忘却了许多,也得到了许多,诸多疑惑在心头迎刃而解,但更大的迷惑出现在心头。
有些东西,多了,反而不好,就像记忆一般,活着,反而不知是活着是谁,亦或是,活着为谁,为何而活。
“三生三世给了我三段记忆,三生完整的记忆,可我究竟是谁……伏羲、日月仙王、亦或是……楚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