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琳的父亲自从得知文啸已经来到上海,心里倍受煎熬,到底该怎样劝解女儿放弃文啸此时还没有确切的主张,心中尽是满腔怒火以及无比的心痛和失望。在他看来,文啸此次来上海是毁掉他女儿美好将来的第一步,如果此时再不想办法阻止,后患无穷。
当天晚上就把周琳劈头盖脸的大骂了一顿,周琳没有与他顶嘴,任由他骂。在文啸年初与父母见面后回去的那个晚上,父亲就找她谈过,已经表明了心态,当第一眼见到文啸时心就凉了半截,并且还说了很多文啸不好的地方,所以坚决不同意他们谈恋爱。周琳当时没想到父亲居然会如此激烈的诽谤文啸,在她看来,父亲可以骂自己任何难听的话,可绝对忍受不了他对自己心爱的人妄加侮辱,虽然自己保护不了他,但也听不得任何对他人格和尊严上的伤害。当晚父女俩争吵的很厉害,周琳是泪流满面的哭着和父亲吵完,这是周琳自长大以来第一次和父亲争锋相对。自此后,周琳明白在文啸这件事情上,和父亲硬着来是没有好处的,而后父亲无意间再提及这件事时,周琳都做沉默状,左耳进,右耳出,嘴里嗯嗯嗯的答着。
老人认为那次争吵后,女儿慢慢会明白自己的用心,会体恤自己的苦衷。在他的印象里,周琳一直都是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从不忤逆家长的意愿。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知肚明孩子这么大了强求她不来,便开始尝试着与她说道理,偶尔也会说一些文啸的好话,但这并不表明他认可了,只不过他认为周琳可以找到更好的对象,至少可以找个家中条件好住房不成问题的男人,让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让老人没想到的是,自己过去一段时间的良苦用心,周琳不但没听进去,反而变本加厉的回报了自己。思前想后他决定不能再这样放纵下去,应该主动出击想些办法拆散他们。
周琳每天早上8点半去上班,晚上都是8点以后才能到家,这让老人有了充足的时间去谋划自己的计划。周琳的母亲自年初大病了一场后,精神比以前差远了,生活上完全没了主意,全听周琳父亲的安排。老人计划的第一步就是让周琳的母亲和自己站在同一阵线上一起反对,因此只要周琳不在家,他就找机会给周琳的母亲灌输消极的信息。
有天半夜,周琳睡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看到有个人走进自己的房间,好像是她的父亲,没有开灯,只在门口站着,她继续假装睡着没动,等着看他接下来想干吗。老人站了会,重重的叹了口气,转身带上门走回了客厅,门没关上,虚掩着。过了一会,周琳就听到父亲在对母亲说:
“唉,真不知道我前辈子造了什么孽,老天要这样报应我,我有时想干脆死了算了,可是一想到你,我死了你怎么办,谁来照顾你。”
周琳的母亲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过了一会,她还是说了:
“你少抽点烟,一大把年纪了对身体不好,明儿再劝劝孩子,相信她会理解的。”
“理解个屁,要是她真有良心,也不会把自己的父亲逼到想死的份上去。”
周琳的父亲故意压低嗓子狠狠的说话,向老伴诠释着心中的不悦。
沉寂了一会,只听周琳母亲又说:
“要不明天你去找找她舅母,舅妈认识的人多,看能不能给介绍一个男孩子,让她多个选择,我们劝起来也会容易点。”
“这点我早就想到了,前两天我就给她舅母商量过这个事,今天打电话来说有消息了,已经说好约个时间安排他们见面。”
此时周琳才悟出父亲刚才进房间的举动是为了让她听见这段对话和相亲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并不觉得惊讶和惶恐,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孝心使然,心中能理解父母的用意,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好,不想她以后过的太辛苦;另一部分因素是觉得主动权在自己手上,见了面又怎样,自己不答应就是。想到这里周琳突然有点心安理得,固然一开始就猜到父亲肯定会做出一些措施分开自己和文啸,可没想到的是居然这么快就被自己想到破敌之策,渐渐的有点小兴奋起来。然而转念一想,此刻文啸正一个人住在那间阴暗潮湿的租房里,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能不能照顾好自己?会不会为了省钱舍不得吃?盖的被子够不够暖?半夜是不是会冻醒独自在伤心流泪?他会不会因为太苦要回深圳不要我了?要是他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从此以后我就在父亲面前抬不起头了,到时父亲肯定会笑我他说的都是对的。万一他要是真的不要我了我就死掉算了,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义了。可是,要是我死了,父母怎么办,以后谁来照顾他们呢……?
躺在床上的周琳越想越伤心,越想越矛盾,纵然是死也不行,活着也不合适,到底该怎么办呢?她的脑子里开始纠结不清了,仿佛顷刻间有亿万个问题同时冒了出来,脑袋胀的快要炸掉了。她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下,心道,不会的,文啸不会不要我的,我们说好要厮守一辈子的,就像现在这样不结婚,每天不呆在一起也要厮守下去,大不了到时我们去领养个孩子,反正无论怎样我们都不会分开,他永远都会爱我的,我也会永远爱着他,且只爱他一个,非他不嫁。以后等我们一起赚到钱了,就会到处去旅游,我什么都不想,去哪里走什么路线,全听他的,我只跟着他走,他说去那里我就跟着去哪里,天涯海角,雪山草地,只要有他在身边,万事皆美。
这样想着,周琳心里觉得好过多了,刚才听到的和想到的不愉快片刻间全部都无影无踪,最后美好的那部分似乎明天就要上演了一样令她激动不已,恨不得天此刻就亮了起来,但看看时间才凌晨一点一刻,还是应该好好睡一觉的,摸了下枕头才发现已被泪水浸湿了一片,不知这是悲伤泪水的涂鸦还是幸福之泪的渲染,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相信前面的路虽然会有一点坎坷,但将来是美好幸福的。
文啸来上海有一个星期了,网上投的简历一个面试电话也没打来。这个月份不是找工作的时节,离农历新年也就两个月,无论怎样大家都会撑下去拿完年终奖或年底双薪才辞职。文啸选的又是岗位稀少的摄影职业,每天在智联和51job上找来找去,看到总是现有几个单位在发布信息。影楼他又不想去,那个行业跟他在淘宝上做的生意没有牵连,他真实的目的是想利用这个职位混入做电子商务的单位学习和结交一帮该行业的人才朋友。
他以前在深圳的工作虽然也是摄影,但是单位是做服装的,四年混下来,做衣服的流程看也看会了,于是在第四年间便尝试着自己做了一些设计,在外面找了一些加工厂代工,做成衣服后放在淘宝上销售。随着经验的累积,销售业绩逐渐提升,每个月的收入甚至超过了工资,此时的文啸便和周琳商量自己是否辞职一心去做生意,周琳很支持他这个决定,毕竟打工一年下来的收入太微薄,要想在上海这个大城市买一套房,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只有用钱赚钱,才有可能短时间内获益更多。
由于资金和销售的问题,文啸只做了一个夏季的短袖就停了下来。做秋冬装需要更多的资金和原料,且成本都比短袖要高出两到三倍,一旦到时销路遇阻,就会造成大量的库存积压,会连累来年的短袖计划。思考再三,文啸还是决定把所有的资金和时间集中起来为来年做准备。
既然整个冬季不做衣服了,就显得闲了起来,反正是闲着,在哪里闲不是闲,何不去上海闲呆着,如此一来,平时俩人还可以经常见见面。如果运气好,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就有理由继续在上海呆下去了。在深圳的朋友圈子,都是做衣服的,没有卖衣服的,不利于将来生意上的发展,再说做淘宝在哪里做都是一样;如果春节过后要做新产品,届时自己要是在上海上班的话,就拖深圳的朋友帮忙查货,加工厂关系已经很熟悉,只要通过网络下单就行,万一在上海没找着工作,大不了到时再回去呗。
如此一想,文啸觉得去上海的决定是正确的,也是必行的。周琳得知这个消息后也很兴奋,下班一回到家,就偷偷在赶集网和百姓网上找租房。周末去看了一家,觉得还不错,就订了下来,一切准备就绪,专等文啸打包起行。周琳向房东付完定金,在回家的路上心里冒名的慌张起来,不仅如此还有些激动,有些兴奋,一颗心像似一只小兔子在胡乱蹦跳着。
周琳周五向单位申请调休了一天,早早的来到机场等候文啸,之所以选在这一天,是因为他们可以利用周末的时间好好整理一下房间和购买一些生活必需品,此外就像周琳说的,还可以过一下正常夫妻那种一起去逛超市和回家一起做饭的生活,有一种属于自己的小家庭的感觉。
文啸的飞机没有晚点,准时出现在周琳的面前,周琳则迷信这是一个好的预兆。下午俩人去超市买了棉被和毛巾等日常用品,都是周琳刷的卡。文啸惭愧的说,这个钱不应该你来出,周琳说,你还分你我啊,你的都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说完幸福的笑了起来,文啸当然知道这话是开玩笑,在他心里早已不分彼此了,只要是自己有的,全部都愿意给周琳,但是俩人毕竟还没有结婚,形式上还没有结合,周琳此举多多少少会让他觉得自己没出息,一个大老爷们还要自己的女人花钱养活,实在不应该。可他心里非常清楚周琳的性格,要是阻止她刷卡,肯定会闹不愉快,索性佯装卑微的说,那我以后就是你养的小白脸了,一切听你吩咐,随你差遣,为你服务。周琳凑近他的耳边说,错了,不是小白脸,是**,说完哈哈大笑起来。这种情趣小玩笑,就像生活中语言交流里的调味品,任何严肃沉重的话题,都会被化解的轻松愉悦。
周末的第一天,俩人上午去交通大学里的草坪上躺着晒太阳,周琳说还从来没在草皮上躺着晒过太阳,很舒服。文啸是农村长大的,这种机会在成长的过程中随处都是,一点也不觉得有特别之处,唯一不同的是,这次身边依偎着一个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文啸没有睡着,只是闭目养神的躺着享受着阳光和爱情带来的满足感。
不知道躺了多久,周琳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她父亲打来的,周琳坐起来接了电话,慢慢地脸上的表情开始变的有些木纳,前面还会说几句文啸听不太懂的上海话,可后面就只有嗯着答应什么。挂完电话,文啸看着她,周琳说:
“我爸叫我晚上回去。”
“什么事情?”
“我爸知道你来上海了。”
“他怎么知道的?”
“我爸的朋友教了他怎样看QQ聊天记录。”
文啸没想到这么快就东窗事发了,而且还是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实在难以接受。
周琳看文啸没有说话,以为他不高兴了,就想安慰他说:
“都是我不好,都怪我,如果我不把QQ设为自动登录就不会让他知道了。”
文啸一听就明白周琳开始想把责任都揽在她一个人身上。可此时他心里想的不是她父亲获悉消息方法的这件事,而是担心周琳回家后会不会受到委屈。他望着周琳无助的双眼,用手掌拖着她的脸蛋说:
“没关系,知道就知道,反正迟早要让他知道,我只是担心你回家怎么办,以后会不会没有了自由。”
“不会的,我都这么大人了,他不可能把我锁在家里,只是以后我不能在外面过夜了,见面的时间也会少很多,原以为你来上海后,我们能常在一起,可偏偏现在出了这种事。”
文啸苦笑,说这话的周琳让他觉得又爱又怜,双手轻轻的抱住周琳,在她耳畔轻轻的说:
“这世上除了我们自己能把我们分开外,谁也不能,只要我还在上海,总能找到机会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