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信雅包扎好伤口,让他在帐篷里好好休息,说起来这家伙也真够拼命的,我的便宜大哥昨日貌似也受了伤,现在还在疗伤,因此只剩信雅一人。昨天战斗结束后,他就指挥手下割去首级,收集战利品,又要清点人数,收集战死人员的尸体免得被其他人割了首级去冒功领赏,死后也只能做一个无头鬼,就这么一忙忙到了现在。一边感叹着信雅的拼命,一边向四周大战后或目光呆滞,或兴奋难抑的足轻打着招呼,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只见吉次郎目光忧郁的蹲在火堆旁,手中拿着根树枝拨弄着火堆。招呼了一声,看到吉次郎仍旧是一副恍恍惚惚的样子,心中叹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是乱世,就算没有自己他们迟早也会走上这条路的。让他带我到昨日战死众人尸体存放的地方,看样子信雅还是挺看重死者为大,还专门搭了个茅棚,并派两名足轻在此看守以免有偷鸡摸狗之徒来亵渎死者。
静静的踏入茅棚,第一个引入眼帘的就是龟太郎那张略显老态的黑脸,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毕恭毕敬的趴在地上的样子,要不是他的话我恐怕也不会能收伏这20多人,也没有今天,更想到他带着讨好的表情为我忙前忙后的处理杂事,闭上眼睛,两滴发自内心的眼泪顺着脸庞滑落。目光轻移,眼帘中映入的是一张张在这一个多月中相处熟悉的脸。悲哀啊!我原先以为身为穿越者的我能够超人一等的视属下为棋子,但是为什么看到他们这么冰冷冷的躺在我面前的时候,心里那么钻心的痛,握紧双拳指甲深深的刺入肉中,仿佛这样心里才能舒服一点。回转心思,低转过头吩咐吉次郎打了盆水再拿了块毛巾过来,将每张沉默的脸都擦拭干净,死者已逝,与其徒自悲伤,不如做点实际的事情。等我擦拭完最后一人时,回身准备招呼吉次郎把乌黑的水拿出去倒掉时才发现门口跪了一地的人,每个人的双眼都蓄满了泪水。没想到我做了一件这么简单事,就让他们如此激动。看样子我离刘备大大的境界还差得远啊,做不到一举一动都发自本心。
安抚了他们一阵,又问清了阵亡人员的情况,原先跟着我的老山伏还好都是一个人吃饱全家管饱的主,和他们商量后,就决定将尸体火葬,骨灰等回师后找间寺庙建塔供养,那可要老贵的钱喽,不过我这次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应该负担得起的。其余几个除了几个单身汉外,我每人准备了50贯抚恤金,别小看这50贯哦!这可是相当于一个中等农家半年的收入。
处理了阵亡人员的后事,估计信雅也快醒了,就准备回去看一下,没想到他反而先来找我了。只见信雅急匆匆的过来拉着我就走,嘴里还碎碎念着:“这下田山大人可等急了吧,都是兄长,希望田山大人不要怪罪··”原来田山高政叫信雅等我一醒过来就带我去本阵见他,结果被我前面一通教训,他也忘记告诉我了,睡醒就火急火燎的来找我了。到本阵外发现田山高政正与手下将领召开军议,原本想在一旁等候,不想一旁守候的农兵侍从见我过来就嚷嚷得厉害,这么大动静,里面大佬当然发现了,很给面子的暂停军议,先把我和信雅召了进去。田山高政端坐上方,面前的案上放着一个大木匣,不用说里面就是三好义贤的首级。见到我们田山高政显得异常高兴,脸上不多的肥肉笑的一颤一颤的,调侃道:“我们的纪州赤虎怎么这么贪睡的啊!”不知道啥时候多了这么个称号的我是稀里糊涂啊,还好有信雅帮我应付了过去,不然我不知道要怎么出丑了。
一众人谈笑了几句,田山高政把脸一肃,我知道重头戏来啦,拉了一下信雅提醒他整理一下仪容,果然田山高政说道:“昨日合战当中,山名多俊,武田信雅,你二人临阵不危,反攻战中率先冲入敌阵,并斩将多名(说的是信雅,没我的份),砍到大旗马印无算,成功搅乱敌军,最难能可贵的是,你们在战场陷入僵局之时,能够一举成功突击敌军本阵,斩杀三好军总大将三好义贤,在此,特晋升你二人为侍大将,各领1500石。”说着田山高政深吸一口气,不舍的拿出一把精美的武士刀,不过咋看上去拿么眼熟呢?“这是三好义贤的佩刀实休光忠,正所谓宝刀配猛士,这把刀就赏赐给你了。”妹啊,这明明是哥的战利品,拿哥的东西来赏赐哥。不过面子功夫还是得做一下的,和信雅一起诚惶诚恐的拜倒在地上高呼:“多谢主公。”
拜谢完正准备退出去,岂料田山高政大手一挥说:“从今日起,你们就是侍大将了,军议你们也是有资格参加了,坐下一起讨论吧!”这点我很欣赏日本,军国大事不是主公说了算就行,除非你这个主公有本事,不然还是谁有能力听谁的。坐下听了一会儿,原来是在讨论下一步,该如何行动的问题,虽然我们昨日一举歼灭了三好家万余军势,但是我军也伤亡惨重,再加上消灭的只是四国来的援军,岸和田城的守军并未有所损伤,虽然这场败仗会让守军士气低落,但守将十河存保等人都是当世名将,我军军心已疲,再加上春季出兵已经耽误农时了,在外逾月,不少士兵心忧农事,因此这里不少人提议干脆放任部队乱捕三天,劫掠城下肆后退兵回纪州。一听乱捕这个词,我心中就是一紧,身为一名深受小白文影响的穿越众对于这种事情有着本能的反感。不过一看支持这项提议的多为各个豪族首领,就放下心了。接下来就是近臣派发言了,他们的意见是趁着三好家的主力还在京都与六角家对峙,四国的机动部队被我军消灭之际进军河内国,收复田山家的旧领,但是又有一个缺陷,万一中途六角家与三好家议和的话,和泉国的守军在追击我军的话,我军将陷入前后包夹的危局。一时间整个本阵吵成了一锅粥,一个个五麻三粗的汉子撩起袖子,拍着桌子对骂起来,就差上演一副全武行了。对于这个场面,我和信雅是目瞪口呆,谁家臣下敢在主公面前这么放肆。抬头看了一下主位上的田山高政,全惊讶的发现他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着,原先我们还寄希望于田山高政是被他们气成这样的,默默的将手摸上刀鞘,用眼神告诉田山高政,只要他一声令下,我们就出手将那几个闹得最凶的制服。但是他看到我们的眼神示意,反而吓得整个人向后缩,不停地摇头示意让我们不要出手,见到这个样子,我和信雅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深深的失望。我们不知道,田山高政年轻之时曾被家中重臣联手放逐,改而扶立他弟弟为守护,直到三好家图谋近畿霸权才把他又扶了出来。因此留下了浓厚的心理阴影。
军议的结果以两派重臣的相互妥协告终。最终决定,放任部队乱捕三天,劫掠城下肆后,再进军河内国。
傍晚,站在山岗上,永远望着山下的燃烧的村子,听着风声送来凄惨的哭喊声,与信雅一个碰杯,咽下一口清酒。我手下的部属被我严令不得参与乱捕,为了补偿他们,合战讨取的首级换得的赏钱全部分给他们,我和信雅一文不沾,本来只是我一人的坚持,但作为好兄弟的信雅力挺我,对于这个我感到非常感动。再饮一口,借着酒劲对信雅说道:“信雅君,我对田山大人非常失望,原本以为他是一个屡败屡战,百折不挠,敢于挑战暴权的豪杰,没想到他是一个连手下豪族都不敢呵斥的胆小鬼。”然后大手一指远处的火光,“现在这些无辜人所受的痛苦都是因为那帮人的贪欲和田山大人的懦弱而造成的。”信雅张嘴欲反驳我,但还是无奈的闭上了。“进军河内?恢复旧领,还不是那帮家伙的领地全在河内,纪州的土地又早被光分完了,哼!进军河内?三天时间,足够三好家在我军中的间谍把情报传回去了。信雅君,我敢打赌河内之战,我军必败!”
接着酒精发泄了一通后,我抱着酒瓶沉沉坠入梦乡,只留下信雅拿着酒瓶对着明月沉默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