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着走在街道上，侍卫们挺知趣，远远的跟着他们。郭威突然觉得无话可说，无言的走了一会儿，凤凰说：“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
郭威说：“没有问题，和你一起跳舞我很高兴，我已经向上天祈祷，最好不要停止，一直跳到世界末日那一天。”
凤凰一笑说：“你想的挺好，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
郭威说：“你这么说，我只好问问了，你有必要这么忙吗？”
凤凰不接话。停了一会说：“你知道吗，我们周围的大部分东西都是学院提供的。大到我们学的文学，我们的浮空舰，小到我们衣服的款式，我们房屋的建造样式，学院为我们提供生活的一切，是我们生活的指路明灯。我们被灌输的理念就是要修行，修行不好就会焦虑，就会害怕，就会恐惧。整个社会都是这样，修行是我们的一切，是我们生命的全部。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周围的美景，你有时间去看吗，亲人的去世，修行不成功的人没有去吊唁的必要，你也不会感到悲痛。修行是否成功是评判一个人成败与否的标准，成为高手，社会地位高，人们传唱，各种荣誉、各种好处扑面而来。修行不成功，邻居看不起，亲人看不起，在社会上无地位，象蛆虫一样暗无天日的活着，成为弱势群体。为我们提供生活的一切都由学院发布，我们不知道它的由来，它的原理，不能掌握它下一步的发展变化。无边落木萧萧下、大江东去浪淘尽是谁写的，浮空舰、飞天梭只能这么造，那样造行不行，你告诉我！”
郭威没想到凤凰会这样说，他想了想说：“我觉得没有你说的这么严重，诗词你拿来用用，感觉好就可以了，何必一定要知道是谁写的。浮空舰、飞天梭有制造方法，会用就可以了，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它的原理？修行也不见得是非修不可。我修行不行，我还可以去干别的，可以去做营养师，最差我还可以回去小城，跟随父亲，提炼乌金，没有感到焦虑的地方。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凤凰说：“你当然不感到焦虑，你生活在那个小城里，与世隔绝，你有什么焦虑。如果乌金矿挖完了呢？你会不会焦虑？”
郭威想了想说：“不焦虑，我干什么都可以，都能活下去。”
凤凰用指头插了他一下说：“我呢，你不能和我在一起，你焦虑不焦虑？”
郭威说：“你当然不一样，不过这和你前边说的有什么联系？”
凤凰说：“参加舞会的都是各个家族在学院的学生，虽然不一定是家族的继承人，但都代表着家族年轻一代。我们有着相同的焦虑，相同的恐惧。你相不相信，如果一个人修行的好，不管他或她是什么样的人，你都得嫁给他或娶她？你相不相信，如果你修行的不好，那么你在家庭中毫无地位，你一生的任务是为家族做贡献，唯一的贡献方式是生孩子，只到生出一大堆孩子为止。你相不相信，如果你修行有成，那么丑会变成美的、无耻的会变成高尚的、卑劣的会变成高贵的。”
郭威说：“我相信，但社会就是这样，这是人们长久来形成的观念，你有什么办法？”
凤凰冷笑着说：“人们长久形成的观念？社会不是这样的，是学院的引领，是学院创造的环境。外部世界只有野兽，你只能吃野兽的肉为生，只有修行的人能杀野兽，你修行有成，可以到野外打猎，你修行不成，你低人一等，你只有为修行的人服务，答应他们合理不合理的要求。这世间种种围绕修行形成一个完整的链条。想要活下去，想要活得好，只能修行或为修行的人服务。”
凤凰面向郭威说：“你知不知道，我十岁那年，亲眼看到姑姑因为修行不成，又无颜对自己的爱人，吊死在我的面前！这样的死法，我不要。我要掌控自己的命运。”
郭威无语。凤凰说：“你不是想知道我们这么做的原因吗！这是我的原因。他们有的也是这个原因，有的就算是当上家主也不开心，因为他的权利受到削弱，要供养修行的人，多无理的要求都得答应，要不然家主就做不成。有的不想修行，他想唱歌，他想画画，他想写书，但在这个大环境下，你什么都做不成，你只能修行，只能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修行，没有尽头。这也是家人对你的要求，你达不到，就是不孝，就是没本事，就是叛逆。我们受够了。”凤凰扑进了郭威的怀里，小声啜泣。
郭威轻轻的拍着凤凰的背。他想，就为这些无聊的理由？自己不是也活得很好，只要能养活自己，不给家人添麻烦，自己并不在乎世人的眼光，管他看自己成功失败。修行有什么好？只有修行，自己才能认识凤凰，和凤凰在一起。要不然，自己只能看看凤凰的背影，想都不能想。
他轻轻的靠在凤凰的头边，闻着她的发香，真是幸福的时刻，真希望时间在这一刻停留，他可以永远拥有凤凰。郭威这么无耻的想着，他把凤凰抱得更紧，真舒服，就这么着吧。
可惜好景不长，一会凤凰停止了哭泣，又在他身上擦干了眼泪，坚强的站立起来。郭威只好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她。
凤凰红着眼说：“哭一下，好多了。”
郭威不好接话，只好没话找话说：“秦老二要干什么？”
凤凰说：“秦家比较激进，秦老二想要对学院的高层下手，制造更大的冲突，彰显自己的存在。”
郭威说：“这有什么好处？反倒招致学院的报复。”
凤凰说：“一般人找你说话你相信不相信，不相信吧。名人找你谈话，结果就不一样了。科技协会想要制造在学生中的影响，就要制造事端，提高自己的名声，不过他们还是比较克制，挑畔的时候不伤人。秦老二就不一样，他们兄弟几个认为这是一场革命，不象绣花吃饭，不能温文尔雅，谦恭推让。要象狂风暴雨，要有摧毁一切，打倒重来的气势。所以主要对学院高层下手，一针见血。所以他要制造冲突。”
郭威说：“制造流血事件，这样好吗？”
凤凰皱着眉头说：“做这样的事，都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我们没做过，谁知道哪种方法管用，哪种方法有实效。只有看着来。各人用各人的方法。我们的做法，是要掌握学院，扩大我们在学生中的影响，日长月久，水滴石穿，水到渠成，但速度不快。秦老二的做法，大家都在观望。不过我们商量过了，他的人出来说说自己的主张算了，不要在方正的舞会上搞事，毕竟我们要借舞会商量一些事情。老搞事，引起学校注意就不好了。”
郭威没想到那个嚣张跋扈的秦老二居然还是个热血青年，甘愿为了人类摆脱修行事业而奋斗。想想秦老二站在高处，慷慨激昂，要求大家起来打倒学院的样子，郭威摇了摇头，谁信他。
凤凰也摇了摇头，似乎要甩掉不愉快。她重新振奋了精神，拉着郭威的手说：“折腾了这么大半夜，我有点饿了，我们去吃夜宵。”
郭威刚才吃了一肚子好东西，并不感到饿，心中暗暗叫苦。但回首看过凤凰，在朦朦的细雨中，在明亮的灯下，头发在雨中显得亮晶晶的，配上高耸的发髻，如花的笑魇，他感到一丝丝的感动。感谢上天赐给他这么一个女孩。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他笑拥凤凰入怀，轻嗅她的发香，想要吻她的脸颊，却被她轻易逃去。郭威笑着在后面追赶，追逐着淡淡的温馨和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