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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停靠客栈

2012年1月12日,中国西部小村庄,北风瑟瑟。

一个被棉袄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矮瘦老人走在洒满树叶,稻草,牛羊粪的乡村小路上。遇到的人都会对他点个头。

“李医生,这么早,是要出诊吗?”

“哦,不,是去看个朋友。”

被一个外国孩子说自己像她的父亲一样和蔼,这让这个单身老头心里有点忐忑。这个外国女孩子心里怎么会藏着这么多事情啊,他倒是很想听听Zoe的故事。想着事情赶路,感觉时间过的很快,转眼他就来到了Zoe住的“停靠家庭旅馆”。

自然景色越美的地方,往往条件比较艰苦,当地的农民就在自己家里开了小商店、小旅店、小餐馆专为这些旅行者服务。这里的人都叫这种经营模式为“农家乐”。这个停靠家庭旅馆其实就是这种农家乐。

Zoe住的这家“停靠旅馆”在当地是很有名气的。听名字就知道开餐馆的是个文化人。为旅行者提供一个停靠的港湾,多么有诗意的名字啊。

推门进院。

“Zoe在吗?”李医生喊道。

“哎呀噢,这大冬天的寒风怎么会把我们的神医吹到我这里来了。”屋内传来了一个豪放女人的声音,说话间出来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妇女。这个女人就是停靠旅馆的老板娘,这样的人尽然能够给自己的客栈取个这么富有诗意的名字,真让人匪夷所思。

“张老板啊,我是来跟Zoe聊天的,你这里生意可好啊?”

“好个屁啊,这大冬天的,鬼才来这里旅游呢,要是没有我们家Zoe帮衬,我都快揭不开锅了!”

Zoe也出来迎接李医生。听到这样的对话,逗得她呵呵的笑。

“张阿姨,今天中午我们要在这里吃饭。”

“好,没问题,你们先进屋去聊,我去集市上买点菜。”说着,张阿姨顺手抓起院子角落的一个篮子,出门去了。

“李叔,我们进屋吧,外面挺冷的”Zoe边说边掀开了门上厚重的门帘。

李医生也注意到了Zoe对自己称呼的改口,赶紧帮忙去掀门帘。

这是中国西部普通的农家屋子,中间一个双开门,左右两个大窗户,这种房子是单边人字顶,在中国西部随处可见。

现在是冬天,门上要挂很厚的门帘保暖,掀门帘进去屋子中间摆放着一个大大的白色生铁烤箱,炉盖都烧的泛红,屋内暖烘烘的。房间正中间靠墙摆着一个小茶几,茶几左右各摆着两把老式的木质座椅,这就是招待客人的位置。座椅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副中堂。李医生看着这幅中堂呵呵发笑。

“没想到这个村妇还挂这么有名堂的中堂,还挺注重养生的吗。”

Zoe说道:“这幅画是什么意思啊?对联的字写的这么潦草,我都不认识。”

“哦,这上面画的是个寿星,配对是草书写的:上联是:欲除烦恼须无我,下联是:想求康乐莫烦心”

“寿星是中国管人的寿命的神,这幅对联的意思是:“要想消除烦恼,要忘却自我;要想得到健康快乐就不要烦心”。你张阿姨拿这幅对联自勉,所以说是个很注重养生的人啊。“

“哦,是这个意思啊,我之前学习过一些印度佛教的文章,里面提到性空,无我这些内容。没想到中国人也懂这些。”

“嗯?这怎么能是印度佛教的东西,这个是我们中国土生土长道教的东西啊!”

有人敢挑战中国道教的地位,对于这个老古董中国人来说那是大错特错了。

“什么,道教?中国不是儒教吗,怎么还有什么道教?”

“这个说来就话多了,中国的儒家思想根本上都是从道家老子哪里演化过来的。”

“老子?你能给我详细说说嘛?”Zoe显得很好奇。

“这个吗,你听我跟你讲,要说起道教,得先说老子。”李医生好像找回了当年做老师时候的感觉。

“嗯哼~”Zoe认真的听,就像个小学生。

“我尽量用你能听懂的话说吧。相传2500年前的一天,在河南的函谷关有个军人,见到一个老者骑着青牛路过,发现老者气度不凡,马上就被感化了,问了老者的名字叫李耳。于是这个军人就跟着这个老者学习了,这个老者是修道成仙的人,他说的每句话在军人听来都是无价之宝,所以就记录下来,这就是中国道教所信奉的《道德经》也叫《老子》。”

“老子曰:

世间万物生于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世间万物都有规律可循:‘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道是万物的主宰:‘其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

一切事物都有正反两面‘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世间万物有无相生:‘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不知不觉,李医生开始摇头晃脑,引用《老子》书中的原话来讲给这个外国人了。

“等等,你说的‘道’是什么意思。”

“道可道,非常道……”李医生甚至眯起了眼睛摇着头慢条斯文的说。

Zoe更加的疑惑,她提高嗓门:“喂,李叔,你不是说用我能听懂的语言吗?”

“这个吗?”李医生好像突然被惊醒,虽然他懂得点这方面的东西,但要讲给别人还真不好表达,更何况是个外国人。

“这个吗,就是说,原来什么都没有,突然就出现一,然后就分开成阴阳,就是二了,然后就出现三爻,就能解释世间万物了,所以叫三生万物。”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叫老子的人说世界上的东西是从‘无’里面生出来的?”

“是啊,书中原话‘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这样看来,万物不就是从什么都没有来的吗。”

Zoe好像明白了什么,口中念叨着“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那这个‘道’要怎么解释呢,什么是‘阴阳’?”

屋外传来重重的脚步声:“什么道啊,阴阳啊,老李你想教坏我的美国孩子吗?她可是搞科学研究的,你别拿迷信的东西糊弄她!”

张阿姨掀开门帘进来了。

进门就说:“你别听这个老头瞎说,阴阳啊什么的,那是拿来算命的,是迷信。”

“谁说的?《易经》里面有很多哲理,你懂个屁啊。”

“什么?我们不是在讨论《老子》吗,怎么又出来个《易经》,还有算命?”看着这两个人大声的好像吵架一样的谈话,Zoe有点不知所措。

“哦,《易经》也是中国古代的一本奇书,和《老子》的很多观点是相通的?比老子还要古老,一些人拿《易经》来预测未来……”

因为这个张村妇的捣乱,李医生本来就不清晰的思路更混乱了。

“屁奇书,还预测未来,说的这么斯文。以前都算是禁书呢,那些都是迷信的东西。”张村妇打断了李医生的话。

看来谈话没办法进行了,Zoe赶紧说:“哦,我知道了,有空我自己去网上搜索来学习,我们帮张阿姨准备中午饭吧。”

两个中国农民,一个美国名牌大学的生物学高材生,一起坐在秦岭南麓的一个小村子的农家小屋内,谈天说地,不时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

中午太阳出来了,玻璃窗上水蒸气结成的各种奇怪的冰花也开始慢慢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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