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冷轩谈心
一早起来,也不急着寻什么乐子,苏芯蕊就坐在椅子上独自回味着昨日溪中捉鱼之乐。
小婵见她这样子,知她大概又是在想什么开心事了,也不急着问。先去清洗苏芯蕊昨天带来的鱼了。
“小姐,醒醒了,这鱼你想怎么吃啊?”小婵洗好鱼进来后看到这苏芯蕊竟然还在那痴痴发呆,便出声问道。
苏芯蕊一惊,拍拍胸口,嗔道:“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小婵噘起小嘴说:“小姐,我叫了你百回了,你都没听见。这次你又遇见什么好玩的事啦?从昨日回来到现在,小姐你就老是一个人傻愣愣地发呆,小婵跟你说话,你都不知道呢。”
苏芯蕊脸上一红,抢过鱼儿,辩解道:“我是在想重要计划呢。”
看着这手中的鱼,苏芯蕊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朝小婵招招手说:“小婵,今天我让你再见识见识你家小姐我的非凡手艺哦。”
小婵看着苏芯蕊那不好怀意的笑,只觉后脊梁一阵冷风吹过,小姐最近老是神神道道的,动不动地就搞些小动作,自己整天求神拜佛只求不被人发现,再这样下去,自己可真要短寿了。
慢腾腾回道:“小姐,你又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计划了吗?”
苏芯蕊朝小婵使了个媚眼,小婵只觉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嘿嘿,小婵,乖乖!今天我们就来次野餐吧!”
“小姐,这是什么地方啊?”
“哈哈,这是本小姐的秘密据点,地下联络点,懂不?”苏芯蕊得意地说。去御花园玩时无意间发现这间废弃的苑子,看里面的摆设就知道很久没人来过了,最重要的是远离内苑,简直是做第二根据地的最好地点了。
“不懂,小姐说的话,小婵是越来越听不懂了。”小婵摇着头说道。
“行了行了,你先去搬些木炭来,想办法弄两只鸡腿、孜然粉,还有一定要弄两片大大的荷叶过来,要新鲜的啊.”边说边塞了几块碎银子给小婵。
“小姐,你当我是天兵神将啊,要什么有什么?你不要忘了,这是皇宫,是内苑,我们不能随便出兰馨苑的!再说了,现在这个季节荷花都没开呢,哪来的荷叶?不要再弄了,还是回苑子吧。”小婵皱眉拉着芯蕊的衣角说道。
苏芯蕊站起身,双手叉腰,霸道地说:“小婵,你可知道我们现在做的这件事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开创历史之举吗?是要名垂青史的!没有新鲜的荷叶,就去弄些晒干的也行,那个御药房肯定有的。”要知道,她苏芯蕊得杜清所教,在中药学方面可也算是个半拉子专家呢。这荷叶可是一味极好的中药材,像御药房这样的地方,肯定会留着晒干的阵年荷叶做药材用的。
“小姐,我不要什么名垂青史,只求不要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就好了”。转身就去找苏芯蕊要的东西了,唉,这小姐,越来越古怪了,看她今天的架势,不弄出个子丑寅卯来是誓不罢休了,也不知道她是从哪突然学了这么多东西!
“哎,小丫头,学会顶嘴啦,哼,等下让你见识见识本小姐的十八般武艺。”
不一会儿,苏芯蕊就搭起了一个烧烤的架子,将鱼儿一条一条的用竹子串好,放在架子上,又从花圃里挖了些新鲜的泥土堆在架子旁
“小姐,你要的东西我都要来了。”小婵把木炭、干荷叶递给芯蕊,看着苏芯蕊搭起来的木架子,擦擦汗好奇地问道:“小姐到底要做什么呀?”
拧了小婵一下,苏芯蕊故意卖着关子,打着京腔说道:“公子稍安勿躁,且待奴家细细道来。”
小婵真想晕过去了,小姐怎么越来越不正常了,说的这些话是古里古怪,越来越听不懂了。天哪,这真的是自己家的小姐吗?是那个自己跟了十年的小姐吗?
苏芯蕊不慌不忙地将鱼儿放在架子上,,一边转着鱼,一边将孜然粉撒在鱼身上;不一会儿,就闻到了让人垂涎三尺的香味。拍拍手,苏芯蕊又将鸡腿抹上一层香油,朝鸡腿划了几刀,将碎荷叶夹在肉之间,又用纱布包好,在外面又裹上了厚厚的一层泥巴,放在架子上,用木炭慢慢地薰烤着。
皇宫,华阳宫内
整座华阳宫灯火通明,明黄色的帐子前呼啦啦跪了一地的人。整座殿内凝固着沉重的气息,没有人敢大声出气。
一双枯瘦如柴的手伸出帐外,对着大殿转了一圈停在晋王身上,一旁的太监忙宣道:“陛下有令,除晋王外,其余人等一律退下!”
“吾皇万岁!”大臣们高呼齐磕头,鱼贯而出。
两个太监将帐子系了起来,扶起皇上靠在红木枕上,也退了下去。
皇上轻轻地咳了几下,晋王紧张地拉住皇上的手。
皇上摆了摆手,虽然已病入膏肓,但目光依然如炬,紧紧地盯着晋王,哑声说道:“荣儿,朕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这大周的江山就交给你了。”
晋王惶恐地说道:“父皇乃真命天子,长寿齐天!”
皇上苦笑了一下:“荣儿,这些年你随朕东征西讨,对眼前的时局可看清了?”
晋王点点头,又摇摇头。
皇上继续说道:“想当年朕奉命北上抗辽,受将士拥戴,撕裂黄旗,披于朕身,拥呼万岁。但朕自登基以来,身体却是每况愈下,无力再率兵开拓疆图,四年来未曾北上南下,此乃朕心头之恨。如今这天下虽然还在你我父子手里,但根基未稳啊。前朝的那些人一直对咱们怀恨在心,北边的北汉和那契丹又一直对我大周朝虎视眈眈,你一定要小心这二贼勾结,趁早起兵攻进,以绝后患!还有那南边的南唐,亦要寻机出兵攻克。”说着又咳了起来。
晋王赶紧扶住皇上,替其顺着背,关切地说:“父皇切勿忧心!儿臣都铭记在心了!父皇乃我大周朝的天子,军中将士都仰仗于父皇,为了大周的子民,父皇一定要保重龙体!”
皇上摇摇头,无奈地说道:“荣儿,生死在天!父皇戎马一生,这天下是我大周朝的将士们血拼而得的。你即位后,切记要善待各位将士,不可骄奢淫逸,咳,咳…”突然喉内一口污浊之气上来,大咳不止。
晋王见状忙呼殿外的太医入内,扶着皇上平躺下。
太医凝神搭脉后,向晋王使了个眼色,二人步到殿外。
“殿下,看皇上的脉象,若有似无,极其虚弱,恐有大凶啊。”“难道整个太医院就没人能治得了吗?”
“殿下,恕老臣直言,皇上早年征战多方,受伤多次,身上早已落下不少病根。再加上此次新选秀女入宫后,多日连续宠幸,耗尽了元神啊,已是回天乏术了。”
殿内突然传来太监的惊呼,晋王赶紧跑回来。
床上的皇上紧闭着双眼,面色如死灰般,晋王慌忙拉住皇上的手,着急地喊道:“父皇、父皇”。
皇上缓缓睁开眼,轻吐了口气,说道:“本想着让新秀女来充实**,延续皇家血脉,只可惜朕现在已无力再眷顾她们了,朕百年之后,你一定要好生安置,她们可都是咱们大周朝名相勇将之后。”
“皇上,您如今只需静养,待老臣开副方子,好好调养一番,并无大碍!”一旁的太医说道。
晋王又嘱咐了太医几声,也退了出去。
晋王一时心情烦闷,就沿着宫墙转悠起来,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冷轩,园子内好象有人在嬉戏,奇怪,这冷轩自废弃以后,别说是妃嫔就连宫女太监都没再来过,自己也正是基于此才在每次愁闷时来冷轩独自排解。
越走近越听得清,是两个女子的声音,不对,怎么还有一股奇香,晋王用力闻了闻,好象是烤鱼的味道。
“嗯,好吃,真好吃,小婵以前从没这样吃过。”
“好吃吧,小丫头,还笑我,现在知道我的本事了吧。”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呜,呜,没想到荷叶还有这用处。小姐,你真是聪明!”小婵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吱呜不清地说。
苏芯蕊倒了杯水给小婵喝,说道:“我以前老这样吃的,你喜欢吃就好,以后啊,我再弄给你吃。”
小婵感激地说道:“谢谢小姐,小姐对小婵真好!噫,不对呀,小姐你以前什么时候这样吃过啊?小婵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呢?”
“唉,”苏芯蕊无奈地吐了口气:“丫头,只管吃你的吧,哪来的这么多问题,我呀,是在梦里吃过,神仙做给我吃的,行了吧?”
抓起一串鱼,心底却突然一阵酸楚,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苏芯蕊反手擦了擦眼,仰起头望着蓝天,用力地抽抽鼻子,以前杜清就经常做这荷叶鸡腿,不知道现在爸爸妈妈过得怎么样?他们肯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而伤心不已吧?白发人送黑发人,爸爸妈妈能承受得了晚年丧女的伤痛吗?
深深吸了口气,苏芯蕊露出了惯有的无谓笑容,爸爸妈妈,你们不要伤心,我一直都在,虽然在不同的时空,但是我和你们一样,在拼命地呼吸,在努力地生活着,永远不断不断地在思念着你们!不管在哪里,在什么时空,我永远都是你们的女儿,并且一定会开开心心地活下去!
小婵默默地看着苏芯蕊,她知道,小姐和以前不一样了,不再整日忧愁满面,唉声叹气了。这样的小姐真好,虽然小姐说的话做的事,自己都不明白,可是,小姐变得比以前有神采了,也许这个就是老人们常说的“因祸得福”吧,小姐的脑子撞伤了,忘了以前的事,现在看来倒是一件好事。
“你们是什么人?在冷轩做什么?”一声大喝惊醒陷入沉思中的二人。
小婵吓得手里的鸡腿掉到了地上,慌忙起身,害怕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芯蕊扭头一看,还没开口,晋王就惊喜地说道:“芯蕊姑娘,怎么是你?你在这做什么?”
苏芯蕊从心底叹了口气,真是冤家路窄,自己和这个柴公子好像特别有缘似的,扯出一丝笑,讪讪地说道:“烤东西吃啊,柴公子要不要也来一些?”说着,拿了一串鱼随手扔给了晋王。
晋王眼疾手快接住烤鱼,不明地问道:“烤东西吃?在这?”
“嗯,柴公子你不知道,昨日我不小心弄丢了我家主子一对玛瑙耳环,主子生气就罚我禁食三日,我没办法,只好跑到这里弄吃的了。”低头朝小婵使了个眼色,脸上装出无辜的愁容,苏芯蕊撒起谎来可真是面不红气不喘。
晋王哦了一声,点点头,又问道:“什么?禁食三日?你是侍候哪个主子的,怎么这么狠心,要罚你三日不得进食?”看着苏芯蕊这弱柳扶风的身子,剑眉不禁纠结在一块,想到佳人受的苦,心底不由升起一股无名火,声音也大了起来。
苏芯蕊忙不迭的摆摆手,笑着说:“呵呵,没事没事,我们做错了事,挨罚是应该的。再说,你看我,现在不是没饿到吗?”侧着头,朝晋王吐了吐舌头。
看着她的俏皮样,晋王不禁哑然一笑,也顺势坐了下来,拿着烤鱼咬了一口,“嗯,真是不错!芯蕊姑娘手艺倒是不赖。”
苏芯蕊被他一夸,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嘿嘿一笑。
“柴公子,我看你好象是在皇上跟前走动的,有件事,想问问你,不知你可否知情?”苏芯蕊看这柴公子在这皇宫内苑出入自由,心里料定他对这皇家之事知道不少,从他身上定能打探出一二。
晋王嘴里咬着鱼,含糊不清地回道:“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柴公子,不知道皇上现在龙体怎么样了?这些新选的秀女,皇上接下来会做什么安排啊?”苏芯蕊急切地问道。
一想到皇上的身体,晋王的脸色顿时也沉了下来,看着远方,愁眉不展。
苏芯蕊见他这模样,心慌地问道:“柴公子,是我问错了什么吗?”
晋王朝苏芯蕊摆摆手,叹了口气说道:“你对你家主子可还真是忠心耿耿啊。”
苏芯蕊不自然地弄了弄几缕飘在额前的发丝,心虚地朝晋王笑笑。
“皇上乃真命天子,定能逢凶化吉、否极泰来!自登皇位以来,皇上忧国忧民,不忍看天下苍生受战乱之苦,经年征战四方,只为了给天下百姓一安生之所。因而,年过半百也未能有一脉,甄选这批秀女入宫,本意是开枝散叶、延续皇家血脉,怎料到现在却因此而病倒?或许这是天意吗?”晋王不甘地说道。
苏芯蕊在旁轻声说道:“欲速则不达、物极必反吧。”
晋王低头不语。
苏芯蕊继续说道:“柴公子,皇上既然一心系于天下百姓,又何必在意继位者的血统问题呢?这些秀女们都正值豆蔻年华,虽然你们认为进宫做了皇上的女人是无上的荣耀,可是你们为她们想过吗?自古以来,**佳丽三千同享一男子,还不如平凡百姓夫妻恩爱,白首一生呢。”
晋王心里其实是知道皇上得病的真因的,也知道皇上若是驾崩后,这些秀女们如何安置妥当也是一个大问题。没想到,一小小的丫环竟然也有这般见识,心下对苏芯蕊又多了几分敬佩。
“想不到芯蕊姑娘倒是看得清澈,你是在为你家主子担心吗?”
“嗯,我家主子进宫也有些时日了,现在皇上一病,往后也不知道会怎么安排主子?我只是一小小丫环,主子去哪,我大概也会跟着去哪吧。”说着,苏芯蕊低头不语了。
晋王误以为苏芯蕊是进宫后见不到家人,思念家中父母,不忍心看着佳人忧心的样子,冲口而出:“芯蕊姑娘尽可放心,我皇乃是一代圣明君主,这些秀女们也都是本朝栋梁之材的后人,定会好好安排她们每一个的,不会让她们在**孤老终身的。”
“真的吗?”苏芯蕊不禁眼睛一亮:“你是说,她们不用一直待在皇宫里吗?”
晋王看着佳人欣喜的模样,心里更加暗下决心,重重地点点头说:“皇上曾亲口对我承诺道,会妥善安排她们的。”
苏芯蕊好象得了什么圣旨一样的,开心地说道:“想不到,皇上还是一位圣人君子,真是咱们大周朝百姓之福啊”,哈哈,在皇上的人面前拍拍老皇上的马屁,准错不了的。
晋王只当她是小孩子心性,拍拍苏芯蕊的头,想起皇上的身体又不免心生忧愁,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皇上如今龙体抱恙,却依然心系天下百姓,做为臣子的却不能为其分忧一二,实为不忠不孝啊。”
苏芯蕊眨眨眼,不解地说:“柴公子,现在有什么大难题难住了皇上吗?是敌人进攻啦?还是奸臣当道啊?”
晋王扑哧一笑,摇头说:“苏姑娘是身在深闺,不知天下事啊。如今我们大周朝虽以建朝,却是风雨飘摇,内忧外患,多少双眼睛盯着皇上的位子。不说远的,就说你的主子吧,皇上本意是要这些个女子们尽沐天恩,怎奈天不遂人愿,如今怎样安排这些女子的今后所处也是一难题,这些女子皆是名门之后,她们的父兄都是大周的有功之臣,轻不得也重不得啊。”
“哦,”,苏芯蕊应了一声,心里有些明白了,这老皇上,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啦,活该,谁叫你一把年纪了还这么色迷迷的,现在看你怎么办。不过,听着这柴公子的一番话,那皇上似乎也不是昏君,唉,怪只怪古人的这些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论调吧,长长地出了口气,芯蕊说道:“柴公子,其实皇上也不必苦恼,既然这些女子现在是不能留在宫里了,皇上就趁早送她们回家啊。”
晋王皱着眉摇头说:“不行,如果就这样送回了家,往后这些女子还如何婚嫁,这天下的百姓可都是知道她们是入了宫的人了。”
原来如此,“不就是要一个名头嘛,嗯,要不让皇上都收她们为义女,虽然是入宫,可也没说入宫就一定要当娘娘的,当女儿不行吗?再说了,皇上不是没后吗?认几个女儿不更好吗?而且那些大臣们看自己的女儿都做了公主了,地位也高了,又哪里会不高兴呢?而这些女子将来出嫁时,可是公主的身份,想世上的男子又哪个不想当驸马爷呢?”
晋王紧紧地盯着芯蕊,看得芯蕊都有些心虚了,“柴公子,你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晋王说:“是个好法子。苏姑娘真是冰雪聪明,柴某怎没想到呢?如此一来,既解决了这些女子们的去处,又使得她们都尽受了皇恩,对朝廷只会更加感恩戴德啊。”
“呵呵,柴公子过奖了,我只不过随便说说,随便说说的。”苏芯蕊轻吁了口气,哈哈着说道。切,这可是关系到自己的后半辈子,当然要想个好法子啦,嘿嘿,如果这柴公子能劝得动皇上的话,自己可要一不小心变公主啦。
二人都只顾想着各自的心事,天色渐渐沉了下来。苏芯蕊没有想到的是,自己随口提的这个建议,却直接改变了自己在古代的命运,这命运的齿轮即已转动,纵使自己是千年后穿越而来的人,也无法使之停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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