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田野间成片成片残留的枯黄色的秸秆飞驰着,里面还星星点点地缀着绿色,想必是野草。和它们作伴的还有芬芳的泥土,有些泥土耐不住寂寞地从地下翻涌而出,露出深褐色的皮肤。刘昕饶有兴致地看着车窗外这些熟悉的景色,心里既踏实又有点不安。
今天,她要带杜宇去见她的父母。
车在小路上颠簸地前进着,杜宇僵硬地坐在驾驶座上,眼睛呆滞着,额头上还有隐约的汗珠。刘昕偷偷地瞥了他一眼,她看出了他的紧张,心里不禁暗自偷笑。
为了今天,刘昕可是做足了功夫。
她知道她身边的那个僵家伙现在一无所有,一定不会跟她提结婚,可是她等不了了,她想嫁给他,和他一起奋斗,所以她努力说服杜宇去见自己的父母,希望慢慢敲定了这件事。可是她也知道让父母接受杜宇的过去很困难,她又不想让他受伤,所以决定瞒着父母,电话里她只告诉他们自己男朋友是一家企业的经理,现在辞职了出来单干。
老夫妻听女儿说要带个女婿回家来见他们,心里欣喜万分。
刘昕,杜宇到的时候,刚好是正午。刘昕的母亲还在厨房里忙活,听到外面的汽车声,激动地连围裙都没脱,手里拿着锅铲就跑出来了,见了杜宇一个劲地笑。老头子见了忙呵斥道:“你看你,这不让我们女婿笑话嘛!”老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害羞地用围裙擦了擦手,拉着杜宇让他进屋,自己又回到厨房里去了。
杜宇被这盛情弄得倒不好意思起来,老夫妻的话里还左一个女婿右一个女婿的,更让他的脸泛红。
刘昕见自己父母对杜宇很是满意,心里也格外高兴。
午饭后,刘昕的父亲想拿烟招待杜宇,却发现家里的烟都用光了,要去镇上买,杜宇忙让老头子歇息,说他去买就好了。老头子怕他不认识路,执意要自己去,杜宇说刚来的时候路过的,知道在哪儿,就径自开着车去了。老夫人见杜宇这么体贴老人,又勤快,心里更加欢喜了。
来到镇上,杜宇走进一家杂货店,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挤得几乎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他对着柜台后面的人说:“老板,给我两条中华。”老板抬头瞥了一眼杜宇,缓缓地说:“你等会,我去给你拿。”说着就往里面走。杜宇情不自禁地往里面瞥了一眼,里面黑沉沉的,像阴沉的天气里走在街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蒙住了你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看不清楚。
杜宇不喜欢这种感觉,就走了出来,站在门口等。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他身边走过,进了杂货店,大声地喊道:“老板,买瓶水。”
老板从里面也喊道:“等一会儿,就来!就来!”
那男人显然没发现杜宇,只是站在柜台前,用手指不急不缓地敲打着桌子,桌子发出“咚咚咚”地声音。
杜宇站在门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位“老朋友”,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和他打声招呼。这时,那男人转过身来,眼神刚好和杜宇撞上,顿时露出惊讶的神色。
杜宇马上笑着说道:“麦可,好久不见!”
男人收起了吃惊的表情,转而满不在乎地说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女朋友老家在这儿,我陪她回来,你呢?”
“我来这儿看一个亲戚。”说完,男人静静地靠在墙上,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一分钟,男人又开口说道:“杜宇,出来这么多年在忙什么啊?”
杜宇苦笑道:“以前在一家公司上班,现在想自己干点小本生意,最近正在找店面。”
男人听了眼神里突然有了光,直起身子说:“是嘛!我也想做生意,我已经盘下了一个店面,准备开个咖啡馆,现在正缺一个合作伙伴,你有没有兴趣?”
杜宇听了有些迟疑,脸上露出了难色。
这时老板一边唠叨着一边走了出来:“那个死老太婆,让她东西不要乱放,每次都不听,害得我找也不好找。来,小伙子,这是你要得两条烟。”说着就将烟递给了杜宇,杜宇将钱给了老板。
乘老板找钱的间隙,男人又说道:“杜宇,你回去想想,有兴趣的打电话给我。”说着从柜台上拿起一张纸和一支笔,写了个电话号码塞给杜宇,老板抬起头瞪了他一眼。
杜宇点点头,拿着烟和找的钱就走了。
这天晚上下班后,朱辰涵和赵凯去泡吧,他和陈晓心已经冷战几天了,心里郁闷得慌,决定要好好玩一玩,发泄发泄。
陈晓心这几天心情也跌到了谷底,下班后她想找个人陪,可刘昕回了老家,她只好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大街上晃悠。
天气不是很好,大风吹得陈晓心浑身发抖,她躲进了一家商场,商场里却满是情侣,看着他们亲密的样子,陈晓心更冷了,她忙急匆匆地走了出来。看着凄冷的街道,她突然很想朱辰涵,不禁靠在橱窗上紧紧地抱住自己,眼眶渐渐湿润了。
朱辰涵和赵凯在夜店玩得很尽兴,一直喝到凌晨两三点,朱喝得很high,赵凯见他醉的不行了,好不容易才把他拖回了家,却发现朱辰涵家的灯亮着。
门开了,原来是陈晓心,她一直在等朱辰涵。
赵凯见到晓心,吃了一惊,接着慌张地说道:“晓心,你在这啊!辰涵喝醉了,我送他回来。”
朱辰涵和赵凯身上一股浓重的酒味和怪味,熏得陈晓心想吐,但她还是凑过去用力抱住朱辰涵,朱辰涵整个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她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赵凯忙上去帮她,陈晓心看着赵凯通红的脸颊,说道:“你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这里我来应付。”
听陈晓心这么说,赵凯就回去了。
陈晓心用尽全力扶着朱辰涵往卧室走去,但人喝醉了就是不听话,不仅不配合,身体还变得特别重,没走几步,陈晓心就扶不住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朱辰涵毫不客气地压在她身上,陈晓心摔得嗷嗷直叫,她咬咬牙使劲将朱辰涵推开,直起半个身子来,又使出吃奶的劲将朱辰涵扶起来,朱辰涵因为受到了晃动,胃里开始翻滚,哗哗地吐了起来,吐了陈晓心一身。
陈晓心被那吐出来的脏东西和难闻的气味弄得胃酸直往喉咙里涌,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恶心,站起来,拉着朱辰涵的脚用力地把他拖到了厕所,给他清洗干净。
清洗的时候,朱辰涵一直闭着眼睛,手乱挥着挡着水,嘴里说着一些听不清的话,陈晓心觉得此刻他面前的这个男人像一个怕水的小孩子,幼稚而又可爱。
清洗完毕后,陈晓心好不容易把他拽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然后又出去清理客厅,把一切都弄好后,她已经疲惫地像脱了水一样,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静静地躺在朱辰涵旁边看着他。
突然她从床边的抽屉里拿出一只笔,在朱辰涵的胸口上写道:“对不起,我爱你!”写完她轻轻地在他嘴角上亲了一下。
亲完,她又觉得今晚他喝那么醉,得给他点惩罚,于是她又用笔在他脸上画了点东西。
第二天,朱辰涵醒过来,迷迷糊糊地去卫生间洗漱,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时候吓了一跳,自己的眉毛什么时候长成了蜡笔小新的摸样,他忙张大了眼睛凑近镜子看,才发现是黑笔画上去的,正惊讶间,又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胸口上还有黑黑的一团什么,他仔细一看,原来是字,看了字的内容,他就知道是谁搞得鬼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却是隐隐地欢愉。他洗漱完后,穿好衣服走了出来。
陈晓心在厨房弄早饭,见到朱辰涵,她忍不住咬着嘴唇偷笑,因为虽然朱辰涵很用力地洗了眉毛,可是黑笔干了之后没那么容易洗掉,所以隐隐约约还是有蜡笔小新的样子,很是滑稽。朱辰涵见她在偷笑自己,假装严肃地说:“是不是你干的?”
陈晓心看着他,忍住笑,说道:“是啊,谁叫你昨晚去夜店疯玩,回来还吐我一身,我当然要给你一点惩罚啊!”
她见朱辰涵没什么反应,以为他没看到自己的道歉,就走上前去,摸摸他的胸,说道:“我还有写其他的,你有没有看见啊?”
“看见了,哪有人这样道歉的!没有诚意!”朱辰涵故作生气地说道。
顿了一下,陈晓心低着头轻声地说:“对不起啊,我以后不会再那么做了,你原谅我吧。”
“我胸口上不是还有一句话吗?你说了我就原谅你了!”
又顿了一下,陈晓心肯定地说道:“我爱你!”
她抬头看朱辰涵,眼里充满了期望,就好像入狱的犯人渴望获得释放一样。朱辰涵轻轻地摸摸陈晓心的头,说道:“好了,我原谅你了。上次我也不好,不应该对你吼得。”
陈晓心摇摇头,欣喜地说道:“没事。”
朱辰涵低下头去吻陈晓心,喃喃地说道:“这些天真难熬,我好想你。”
“我也是。”
朱辰涵一边轻咬着晓心的耳朵,一边伸手去解她的衣服,陈晓心笑着推开他,说道:“现在?”
“恩,我要你。”朱辰涵的呼吸很急促,他凑过去继续亲吻她。
“亲爱的,不行,上班会迟到的。”
“迟到一会儿不要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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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杜宇回来了,赵凯约他一起去打桌球,朱辰涵和陈晓心也去了,不过杜宇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球也不打,一直坐在旁边喝酒。赵凯以为是他“丈母娘”不要他,就也坐下来调侃他道:“杜宇,怎么回来就一副苦瓜脸啊,难道被丈母娘赶出来了?”
陈晓心在旁边安慰道:“杜宇,没事,老人家哄哄就好了!”
杜宇喝了一口脾酒,说道:“什么啊!她爸妈挺喜欢我的!”
“那发生什么事了,把你愁成这样?”赵凯好奇地问道。
“哎,去乡下的时候遇到一个以前的牢友,他想和我合开店,我正犹豫呢!”
“那不是很好嘛,有机会总要试一试的。”朱辰涵说道。
“只是那家伙长得太漂亮了,不牢靠!”
“原来是美男啊!”赵凯惊呼道,“我有兴趣!”
杜宇瞪了一眼他。
陈晓心拿起一杯啤酒,不紧不慢地说:“长得好看就不能做生意了,什么逻辑啊!”
“就是,朱哥长得那么标志,事业还不是做得很好!”赵凯应和道。
杜宇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他长得好看,人品却没那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