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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海棠诗会(中)

海棠诗会,据说是前朝的贵妃创办,本来最开始是为了宫中姐妹交流感情,展现才华,也打发无聊的时间的。但演变到后来渐渐变成了王公大臣的小姐们拼诗斗才华的盛会,但凡十岁以上的上京臣子之女,皆要参加。也算是提前考验了这些女子的才情,为皇帝皇子选妃做了准备。

笑笑手里拿着药瓶,打算先去太后那,然后在诗会。却在走过一片怒放的芙蓉花时,透过花树看到靳容瑾和一个女子走在一起。

那女子大约十四岁,穿一身湖蓝衣裙,头戴素色步摇,清雅绝俗。笑笑正傍着芙蓉,只觉得那女子比芙蓉还漂亮,娇柔可人。仿佛世间一切温柔之意尽聚她眉间,那双眼睛,比秋水还漂亮。

世间哪得比她堪怜!

瑶鼻樱唇,轻轻一笑,百花失色,风静云止。笑笑毫不怀疑,如果她颦眉,会有多少男子愿意为了搏她一笑自愿将自己降到尘埃里。

其实那女子漂不漂亮不关她的事,可是靳容瑾的表现很关她的事。

她还不曾见过靳容瑾对除了她之外的哪个女子那么温柔,看他那说话的神情,像对待一件易碎的宝物。好像害怕呼出的空气重一点,都会吹散她一样。

笑笑心里不爽到了极点,手中的瓶子蓦地被捏紧,她手里攀着的芙蓉花枝也几乎要被她无意识的掐断。

哼了一声,笑笑从另一条路往太后的宫殿走去。

她不是乱吃醋的人,更何况她也知道靳容瑾对她的情意,但看到那种情形心里会舒服才怪。还有待观察,对,一定要观察。

只是,那女子是谁啊,不会又是个从外面回来的郡主吧?

别说,笑笑还真猜对了。

她刚进太**殿没多久,太后接了药正说:“还是笑笑孝顺,这咳嗽虽然不是大毛病,但是咳得人心烦...”

就听宫女进来通报,然后笑笑抬头,就看见刚才让她堵心的两人一同跨进门来。

靳容瑾看见笑笑依偎在太后身边,眼底含情,语声欣喜的叫道:“笑笑。”

笑笑看见旁边的美人脸色变了一下,虽然只有那么很短的一下,但是笑笑还是看到了。这让她心里的难受稍微好了一点儿,同时又生出了些得意,但是她还是云淡风轻的看了靳容瑾一眼,然后撇开了脸。

太后看到那女子很是高兴,连连招手道:“瑾儿,熙和,快过来。”

熙和,难道我真的猜对了,她真的是那个郡主。笑笑心里狐疑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把那女子打量了好几遍,不得不说,玉瑾王生了个好女儿啊。

在笑笑打量熙和郡主时,她也在打量笑笑。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的观察笑笑,上次在澄阳河上毕竟隔得太远了。眼不笑而弯,内藏星光,五官精致漂亮,肤若细瓷,是个难得的美人。不过还没长大,跟她比还差远了。

“笑笑啊”,太后一手拉过笑笑,一手拉过熙和郡主,“这是玉瑾王的女儿,比你大五岁,以后啊,你就叫她一声姐姐吧。”说着把她们两个的手放到一起。

笑笑看出了太后对这位熙和郡主的喜爱,乖巧的答道:“是,太后奶奶。”然后对熙和郡主甜甜的叫了声:“姐姐。”

熙和就像一个真正的姐姐,温柔的应了一声。

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尊精致的玉佛,对太后道:“太后,不知道您的身体好些没,熙和让人雕了玉佛,愿太后福寿和宁。”

太后结果玉佛,笑眯眯的,“好,你们两个都是哀家喜欢的好孩子。熙和,你身子也不大好,自己多加注意些。”

这边这三人忙着寒暄,却忽略了靳容瑾。他坐在一边品茶,看着笑笑,而后者却连眼角都不曾扫他一下。

不多时,笑笑说该去诗会了,太后便让她离开,笑笑刚刚迈步,身后传来婉转若莺的声音,“妹妹等等,我也要去的,不如我们一起吧。”

笑笑便停下来等她一起,直到出门都没有看靳容瑾一眼。

太后把玩着玉佛问道:“瑾儿,你又得罪笑笑了?”

靳容瑾脸色沉了沉,不说话,走出了殿。

身后太后无奈的道:“这孩子。”

笑笑和熙和郡主一路没什么话,笑笑率先走在前头,身后跟着这么大一个美人,什么美景都没有颜色了。而熙和郡主则是一身弱柳扶风般的风致,想到刚才靳容瑾看见笑笑的一瞬间的表情,笼在袖中的手攥起,利用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眼中的狠意。

举办诗会的殿中已经坐满了王公大臣的女儿,殿中央应景的摆着秋海棠。旁边两个转轴,上面挂满了写着灯谜的灯笼。

每个人都配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摆了笔墨和纸,还有茶水点心。大家都在谈笑,笑笑看到毛娇左右两边的座位都空着,很是奇怪,和熙和郡主走过去一左一右的坐下。

虽然诗会从最开始的嫔妃聚会变成了现在的少女斗才,但仍然保留了贵妃主持的惯例。不多会儿,贵妃娘娘带着几个妃子盛装而来,她们身后跟着沧珉的两位公主。大家都起身见礼,寒暄了几句后开始进入正题。

或许是同性相惜异性相斥,也或者是嫉妒太后和皇帝的宠爱,笑笑和两位公主的关系并不好。看见她们投来的目光,礼貌的点了点头。

贵妃道:“照例还是以诗为先吧,风花雪月,今年刚好到以花为题。今年的海棠花开得极艳,竟压过群芳,如此好颜色,不以此为题都会觉遗憾。今年我们就请香话海棠吧。”

有宫女点了一炷香,放于贵妃前的案上,计时开始了。袅袅乐声响起,萦绕整个殿堂。

大家都开始凝神思索,有才思敏捷的,已经开始下笔。笑笑凑到毛娇耳边,轻声问:“你准备借鉴哪首?”

毛娇眼露鄙视,“我为什么要借鉴。”

笑笑不解,难道你要自己写?她怎么从来不知道毛娇会写诗啊。

毛娇拿眼觑着笑笑,仿佛看出她心中的疑惑,慢悠悠的道:“我又不想被那些嫔妃选中做她们中的一个或者她们的儿媳妇儿。”

笑笑恍然大悟,原来是故意的。那她是不是也应该效仿一下?还是不要吧,她的身份已经是铁板钉钉,更何况又和靳容瑾有了那等誓言,跑不掉的了。如果自己故意出丑,丢她老爹的脸不说,说不定更为可能的是皇帝她们认为她才学不足,先行就为靳容瑾收一个侧室。

啊!不要,这样慷慨的分享她可做不到。想到这里笑笑才后知后觉,应了靳容瑾的誓言是给自己造成了多大的困扰,真是自己让自己跳进了火坑。

可是,当时自己怎么就没有意识到,那般的温柔深情后等待着自己的会是这样的火坑呢,真是作茧自缚。唉,都怪那点心太诱人,让人忽略了它可能有毒的事实。

香灰一点一点的飘落,除去上座几位妃子的轻声交谈和悠扬的乐声,笑笑仿佛还能听到众人思维燃烧的声音,真是...激情啊!

熙和郡主深情专注,仿佛沉浸于自己脑海中构造的诗情,嘴角还有些微的弧度。她黑绸般的头发轻垂了一缕到颊边,衬着白皙的肤色,婉丽动人。

听太后说她身子不好,看她那一副柔弱的姿态,难不成是一个异世的林妹妹。乐声流转间,仿佛觉察了笑笑的视线,熙和郡主抬起头来,对着笑笑柔美一笑。

笑笑略一点头,起笔,点墨,思索后写下一首诗。

这时香已经快要燃尽,座中已有不少人作完诗。有对自己的诗甚感满意露着得意笑容的,有仍觉欠妥提着笔犹豫着想要修改的,也有安静的等着那柱香燃完的。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通报:“清宁郡主到。”

随着声音,一个急急忙忙的人出现在殿门口。她虽然走的急,但发髻钗裙却丝毫不乱。身着一袭海棠红的衣裳,大有和这殿中秋海棠一比姿色的意思。

清宁郡主进入殿中,先是和贵妃等告罪,然后解释了自己为何迟到。贵妃却也不为难她,只是道:“虽然你迟到了,但是规矩不能为你废,你仍需在这柱香燃尽之前做出诗。”

清宁郡主点头应是,走到位置上坐下,首先就投给了笑笑一个火辣辣的眼神。

笑笑撇嘴,纳闷的想,这么多人,她怎么就能一眼看到我,那眼神,简直可以将人焚成灰了。不过这么点时间她不赶紧写诗,还浪费时间仇视她,真是不分轻重缓急。

然而到了念诗时笑笑才知道自己所想简直大错特错。

众人念诗时贵妃都是凝神细听,然后给出点评。而到了清宁郡主念完诗诗,贵妃却只一句“作的不错”。笑笑尚不解其意,但众人却都露出了嫉妒了神色。经毛娇解释后,笑笑方知,原来这贵妃对于点评,诗越好,点评的字越少,因为好诗是无需点评的。

笑笑怀疑这是有预谋的。清宁并没有什么才名在外,却是有骄横的名声。这首诗不象是她作得出来的,而且还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更是值得怀疑。而在接到她甩过来的挑衅得意的目光,再把前后事情联想起来,笑笑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海棠诗会在众位闺阁少女心中都是极其被看重的,更何况是一心想要霸着靳容瑾的清宁,她根本不可能会迟到,除非她是故意的。其目的就是为了让贵妃对她印象深刻,然后她再以诗作一鸣惊人,那么贵妃就是想忽略也忽略不了她了。

唉,还真是心机独到啊。靳容瑾,看看你给我惹的麻烦!

诗会仍然继续,众人接着一一轮过来,熙和郡主也念了一首并不是多出彩的诗。

轮到毛娇了,笑笑不知她到底想如何应付。但毛娇还没开口,座中已经传来笑声,毫不掩饰的嘲笑声。

看来阿娇在这方面已经颇有“名气”了,笑笑心中有些不忿,但看当事人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也恢复了淡然。

毛娇目不斜视,对那些等着看好戏的眼神视而不见。

“一朵一朵又一朵,两朵三朵四五朵。六朵七朵八九朵...”

她停下了,大家笑的更厉害了,甚至已经有人笑趴在了桌子上。

清宁郡主上气不接下气,语调放肆轻蔑:“这也能叫诗?三岁小儿都会做。”

或许是跟她置了气,又或许是不忍毛娇被这样嘲笑,笑笑脱口而出最后一句诗:“飞彩流霞胜春颜。”

众人顿时不笑了,贵妃点头道:“妙!这首诗虽然开始普通,而且第二三句也没有起伏,但正因为这样让众人觉得这诗不过如此,不禁都觉无趣。但妙就妙在这最后一句,就如一个人连医生都宣布她死了,她却忽然活了,这一句便是起到了起死回生的效果。且和前面描写海棠数量的三句作为铺垫的诗相呼应,让人顿时仿佛看到那一朵又一朵的海棠绽放眼前,然后形成灿若云霞的瑰丽图画。而前面对于数字的反复吟唱,又有一种叠音之美。这首诗,做的甚是妙啊!”

贵妃话中毫不掩饰的赞赏让众人又露出嫉妒的神色,不时的看看毛娇又看看笑笑,想弄清这是巧合还是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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