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狂吼着穿过我的气管,直透虚弱的肺部,一阵强烈的反胃,水流从我的嘴里喷射而出,引起喉咙一阵刺痛,我开始拼命的咳嗽,感觉头痛欲裂!
一条小路蜿蜒前行,两旁的树木肆意的生长,我睁开眼,看到似曾相识的画面,努力的回忆曾在哪里见过……离我不远的地方,一个男人脸朝下一动不动呢的趴着,是欧文!
我挪动有知觉的右腿,轻轻踢了踢他的手,没有反应,他一动不动,似乎比我还要不清醒。
“你醒了。”一个男人的轮廓突然遮挡了月光,出现在我面前,声音好像黑色的天鹅绒抚过皮肤,柔软华丽但却冰冷。那语调不像在询问,到像是告诉我一个事实。
模糊的景物终于完全恢复,我意识到自己正靠在他的胸前,湿漉漉的头枕在他的胳膊上,而他正半跪在我身边,好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我是死了还是活着?为什么欧文倒在地上,而我却在他怀里?我想问他,但嗓子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纤长的手指轻轻碰了下我的嘴唇,示意我不要说话。我的嘴唇冷的发抖,却感觉不到他手指的温度。
“他没有死。”他明白我的疑问,“你伤的不轻,我先送你回去,你住哪里?”
我嘶哑的嗓子只能发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只好无奈的看着他。
“那你只有跟我走了。”沉吟片刻,他一把抱起我朝着小路来时的方向走去。
我被他抱在胸前,听着自己的心跳,身体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摇晃,眼皮又开始变得沉重。只是没过多久,他已经停了下来,轻轻把我放到一个什么地方。空间里不再有潮湿的味道,而是弥漫开了一股皮革的气息。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车里,而刚刚救了我的男人正坐在驾驶座上,转头来给我系上安全带。
“是你!”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墨黑的眼眸注视着我,好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酒吧里昏暗光线曾经遮掩住的那张脸,此时完全呈现在我眼前,而且是如此的近,近得我伸手就能触到,近的我几乎能听到他的呼吸。
他不是我见过最英俊的男人,却是我见过五官比例最完美的男人。脸部的轮廓犹如大理石雕刻的杰作,坚毅的下颌线,高挺的鼻子,两道浓黑的眉毛下,一双黑色的眸子在深邃的眼窝中闪着光。他的皮肤泛着月光的颜色,没有一丝血色,嘴唇紧抿着,似乎在极力控制着情绪。
“是我。”他系好安全带,突然伸了一只苍白的手到我脸上来,我吓得闭起眼睛,急忙把头偏到一边,却发现他不过是拨开我脸上沾着的两绺头发。尴尬的把身子坐正,我的眼光不自在的在车内打转,假装观察车内的装饰,却隐约听到他低低的笑声。
这样的男人这个时候怎么会出现在湖边?我把沉重的头靠向椅背,享受片刻的宁静,也趁机整理着思绪。
是这个酒吧里的神秘男人救了我吗?骑士与落难公主的桥段居然上演在我身上?我一直以为那不过是童话里才有的,是某些YY的大人编出来骗小孩子的!至少在我22年的岁月中,这还是第一次,在我已经快要忘记了那些粉红色的童话的时候……
我眼角的余光扫向他,看到他正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前方,修长白皙的手轻松的握着方向盘,另一只则支在车窗上,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道路旁的树木飞驰而过,蓝色法拉利一路轰鸣着劈开黑夜前行,车内却安静的只听到我的心跳声。我们好像并没有去往诺弗克镇的方向,因为以法拉利的速度,居然开了20分钟还没有到。我开始紧张,不知道又要被带去哪里,紧紧的抓住了车门的把手。
车子减速离开了大路,进了一条狭窄的乡村小路,很快,一栋乡村别墅出现在路的尽头,那是一所梁两层的建筑,孤单单的掩映在稀疏的树林中,周围触目所及再没有别的建筑。
车子停稳的同时,驾驶室的车门碰的一声关上了,我还来不及调整一下姿势,他已经出现在我的车门边,打开了门等着我下车来。我手忙脚乱的打开安全带,看到我的包在他手里。
我的腿又痛又酸,昨天的伤痛加上刚才的挣扎,我感觉自己很快就要虚脱了,但我还是扶着车门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我不能倒下,尤其不能在不知身处何地的时候,还对着这样一个神秘又危险的男人。
我挪了一小步,痛得使劲咬住嘴唇,刚要调整重心挪出第二步,他已经失去了耐心,一把抱起我,关上了车门。我惊慌的想抓紧他的衣服,手指刚刚抬起,发现我们已经到了别墅的门前。我一定是伤得不清,或者虚弱的昏迷了,否则怎么连他抱着我是如何打开房门的都没看到!
房间里有一股清新的树木的味道,让我想起了红屋旅馆。我的手垂着,感觉到有风抚过手背,好像我开车的时候,喜欢把手放到车窗外面,感觉风飞驰而过得快感。但是我不是在房间里吗?又怎么会有飞驰的感觉?!
我一定是碰到了头,或者还没有完全清醒,因为我连门厅都没看到,只感觉灯光一闪,已经被他安顿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我抬起头打量着房间,也寻找着他的影子,头顶的水晶灯晃得我睁不开眼睛,只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消失在不远处。
我想叫住他,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他,但身体却不想配合,懒懒的不肯挪动半步,不想发出一点声音。我懵懵懂懂的靠在沙发上,觉得我颇以为傲的反应力和判断力正在离我而去。
他端着一只装满红色液体的玻璃杯回到客厅的时候,我已经滑下了沙发,双手抱膝坐在地上,身后的沙发支撑着我虚弱的身体,好像我坚强的后盾,让我觉得安全。他的眉峰不易察觉的挑了挑,悠悠然然的走过来,墨蓝色的衬衫上没有一丝褶皱,黑色笔挺的裤子,裁减合体,包裹着修长结实的双腿。他的个子本来就很高,现在我坐在地上,就更不得不仰视他。
我接过他手中雪白的大毛巾,闻到清新薄荷的味道。毛巾迅速的吸取着我头发上的水珠,在我手中变得湿湿的,几根黑色的头发就结在毛巾的纤维里,好像我纠结迷惑的心情。
他拿走了湿漉漉的毛巾,把那杯红色的液体塞到我的手里,杯壁透出淡淡的温暖,好像冬日的暖茶,我精神一阵,但旋即闻到扑鼻而来的咸腥味。
那味道激发了我曾经极力忘却的某个夜晚的回忆,我想起那个黑人的脸,因为恐惧而颤抖着,脖子上的血管好像蚯蚓一样爬行在皮肤上。而我,正将寒光闪闪的刀刃贴在了他黝黑的皮肤上,刀刃反射着月光,好象珍珠的颜色。我着迷的看着,刀刃开始往下游走,沿着他的脸颊,一直划过下颌,反手将刀尖停留在他喉结的位置,在皮肤上戳出一个小小的凹陷。
他吓得几乎瘫痪了,一幅哭腔哀求着。我对他的求饶置若罔闻,只着魔一样紧紧盯着刀尖,随着手上力度的加大,凹陷处慢慢变深,瞬间渗出了鲜红色的血珠,周围突然变得安静异常,只有那滴鲜血在我的眼中无限的放大……
那是我戴上钥匙项链的第三个夜晚,我不敢在想下去,皱着眉头把杯子拿得远远的,头偏到一边。
他的手抓住了我的下颌,不容分说的转过我的脸,对着他的眼睛,“喝下去。你会好得快点。”他的声音不容置疑。
我摇摇头,虚弱但是坚决。他的眼睛里映出一个女人的影子,头发凌乱,目光呆滞,那是我吗?我慌乱的垂下眼睛,盯着杯子里浓稠的液体,不想再看自己第二眼!我曾经设想过跟他第二次碰见的情形,但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还想知道布赫曼家族的事情吗?”他放开我的下巴,淡淡地说,好像知道我会自己抬起头来,用错讹的眼睛看着他。“我怎么会知道?”他甚至看穿我的思想,我根本不用问,只要看着他的眼睛就可以了。
他冲我仍然紧紧攥着的杯子努努嘴,意思不言而喻。
“这是什么?”我听到一个嘶哑的声音,粗糙的好像砂纸。
“药。”
好吧,我轻轻的叹了口气,如果这个东西真的能让我好得快些,如果喝了它,就能换得布赫曼家族的消息,哪怕是人血,我也会喝的。接着鼻子,我把杯子凑近唇边,开始灌下那一大杯腥酸味的东西。他看着我,表情看不出是高兴还是得意。
腥咸的味道迅速布满了舌尖,很快顺着咽喉而下,滑入了身体,同时,一股暖流从心底升起,仿佛不知来自何处的神奇的力量,随着我的血液遍布全身。口中的味道也不像开始那么难以接受,竟然泛出一丝清甜。不知不觉,我开始大口的吞咽着,全身心的渴望着那股清甜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