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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赤凤王府的夫人们

元和十五年五月末,和成杰带着莫莉以及一直等候在苍龙城外、赤凤王博野落枫新近买下的翠云阁头牌花魁秦梦菲,风尘仆仆的回到赤凤王府。

已是定昏十分,偌大的王府里,烛火几近熄灭。值更的侍卫见是和总管回来,愈进去通报,却被和成杰拦了下来。他只低声吩咐一个像是个小首领的侍卫,让他去悄声唤些仆役老妈子,莫惊动了已经休息的主子们。

莫莉搀扶着秦梦菲,暗影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穿过了几道小门,七拐八绕的竟如同走迷宫一般,最后,终于在鳞次栉比的院落中的一处停了下来。

还未进院,一阵阵浓郁的馨香就已扑鼻而来,莫莉诧异的向院里张望,什么花啊,怎么这么香呢?

院子里已经掌了灯,大约有六七个奴婢紧张的奔波忙碌着。“这处院子叫夜荷园,因为院子里种了许多的夜荷花,”看着莫莉翕动着鼻翼的样子,和成杰于是小声的为她们解释到,“这花越是入夜,越是香的弥漫。”

“这味道太好闻了!”莫莉不自禁的走到一株夜荷花树下,轻抚着洁白若玉兰般的花瓣,“今晚秦姑娘就住这个夜荷园,是吗?”

“当然,王府里空闲的院子还有很多,我只觉着秦姑娘同这夜荷花有着几分相似,就自作主张的安排了这里。如果秦姑娘不喜欢,今晚暂忍耐一刻,明天一早天亮了,咱们再挑别处如何?”和成杰征询的看看秦梦菲。

路途劳顿,秦梦菲哪里受过此等罪过,要不是莫莉一路伺候,搀扶相持,恐怕她早就累倒了。此时别说是这么一个香气四溢的院子,就算是杂草丛生的荒野,她也不想再挪动一步。

“全凭和总管做主,我现在可以进屋歇息了麽?”

“我去看下收拾的如何,你们俩且稍等片刻。”和成杰说完,三步并作两步,蹭蹭的蹿进火烛通明的正房。

不消片刻,和成杰又大步流星的奔出,招呼二人进屋。有两个年级稍大些的老妈子,麻利的帮着莫莉服侍秦梦菲洗漱更衣,一切收拾停当,已到了子夜时分。

莫莉和一个十八九岁年纪、叫冬儿的女侍,住在东厢房靠北的第一间房,这里离主子的房子近些,晚上若主子招呼,可以及时应对,而不至于离得远,听不见。

清晨,莫莉在冬儿的轻唤声中迷蒙的睁开双眸,好久没有这么踏踏实实的睡觉,这一睁眼竟已天亮。莫莉不好意思的赶紧起床,梳洗停当,急急的随冬儿直奔秦姑娘的房间。和总管昨夜特别叮嘱她,莫要起得太晚,今天不仅要引领秦姑娘拜见各位长夫人,腾出空来还得带莫莉熟悉一下王府的环境。

好在有冬儿帮忙,也就半个时辰的光景,两人就侍候着秦梦菲梳洗利落,用过早餐。抽着空,莫莉和冬儿轮流囫囵吞枣的往嘴里塞了些吃食,也就算应对过早饭了。

秦梦菲特意着了件碧蓝水色春衫,阔大的衣袖似蝴蝶的双翼,在暖风中轻轻舞动,天蓝缎底缀花腰带,同色打子绣牡丹纹云头履,头梳华丽的半翻髻,薄施粉黛,俨然一位清丽高贵的公主般。

和成杰的眼底闪过一抹赞赏,不愧是翠云阁的花魁,确是美得让人目不暇给。

伴着袅袅氤氲的茉莉花香,三人缓步踏出夜荷园。

“二夫人的居处在这一片院落的最南边,叫蕙兰园,已经禀通了三夫人、四夫人和五夫人,一会儿见过之后,还要再拜见掌管府内事务的大爷。”和成杰将安排简略的说了一遍。

“大夫人呢?不用拜见吗?”莫莉问道。

“大夫人多年前就已经故去了,撇下年少的翼少爷和萱儿小姐,所以……你们一定记住,若遇见小少爷和小小姐,千万不要提及大夫人,免得两个孩子难过。”和成杰叮嘱道。

和成杰又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交代给秦梦菲,一路说着话,不大会儿功夫就到了。

进了院门,迎面的影壁是一副泼墨兰花图,不过是疏落的几笔,却将兰花的高贵、雅韵勾勒的栩栩如生。

转过影壁,一座阔大的院子展现在眼前,院子的中央是座两丈见方的水池,清澈的池水里,一群锦鲤优哉游哉的慢慢舞动着肥美的身躯,将一池萃蓝的天空晃动成波波的涟漪。

沿着池周,围种了一圈浅黄色的小花蕙兰,花儿并不茂盛,想来该是花期将过了的缘故。然而那悠然的兰香,即便是疏疏落落的几朵,依旧将空气氤氲的馥郁起来。

绕过小池,迎面是一间客堂,顶有长檐,堂前两旁的门柱上是副烫金对联,只见上联写道:竹叶隐诗月写意,下联是兰花闲趣云散心,字体清秀飘逸,悦人眼目。

门边侍候的下人已经进去通报,和成杰走在前面,秦梦菲款步迈上石阶,跟进客堂。

“奴才和成杰给二夫人请安。”和成杰冲着八仙桌旁端坐的少妇深施一礼。

“和总管,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二夫人姜芝兰凤目幽转,瞥视了一眼颔首立在和成杰身后的秦梦菲。

“昨晚上回的,时辰太晚,没敢惊动二夫人。”

“王爷呢?怎么只打发了你一人回来?”二夫人依旧端然稳坐不疾不徐的问道。

“回二夫人,皇上指派王爷带兵去西部边关抗击蛮夷,事出紧急,无法折回。因王爷新近又……娶了个小夫人,无法带在身边,故而特命奴才将秦……哦、六夫人先行送回府上,安顿妥当,奴才还要去追赶王爷。”和成杰知道,此时要不替秦梦菲落清名分,恐怕接下来的日子,她在府中必将度日如年了。

“六夫人,这位是二夫人、这位是三夫人、四……”和成杰一一为秦梦菲引见。

秦梦菲含笑趋前,落落大方地挨个给各位夫人施礼,口中莺语流转,顾盼生姿。直叫在侧首而坐的三夫人崔金缘,四夫人凤栖,五夫人凤舞看得目瞪口呆。

虽说秦梦菲粉面桃花的模样也算是百里挑一的,可四夫人凤栖黛眉俏鼻樱檀口的俏丽也不逊于她,但就是那一举手一投足的身段,和那此间未曾见过的穿戴,让三个人不约而同的瞠目结舌了。

三夫人崔金缘原是朱雀城富商崔福璐之女,从小含金带玉的长大,在父亲的影响下,只以为穿绫罗绸缎,带金银珠宝,炫出自己的富贵才为美,因而十个手指竟然带了八个不同色泽璀璨光华的戒指,耳中双明珠,绕弯双跳脱,凡是可以显示身价的,统统佩在身上。本以为在气势上可以先压一压这个新来的小六,却不曾想被秦梦菲脱俗的穿戴给比了下去。

凤栖凤舞更是无地自容,她们的穿衣打扮全是依着崔金缘的指点行事。因为她们俩原是崔金缘的陪嫁丫鬟,崔金缘为了稳固在王府中的地位,使计让王爷着了道,于是只好将两人收了房,表面上下人虽尊称凤栖凤舞四夫人五夫人,实际上她们二人不过是王爷的侍妾而已。因而两人无论在气质上还是形象上,与秦梦菲相比,都非一个层次。

二夫人姜兰芝,父亲是当朝刑部尚书姜培元,自小读书习字,琴棋书画样样拿得起放得下,尤其一手丹青,颇得王爷赏识。因而自视颇高,对于三夫人崔金缘媚俗的打扮,常常嗤之以鼻,不屑一顾。虽然相貌一般,不过到也端庄,行事还算得体,王爷便将府内后院之事委任与她。虽然未被册立正室之位,但行得却是正室之权。三夫人心有不服,却也无计可施,只能盼着看谁先为王爷再生个一儿半女,讨得王爷欢心,扶了正,那时才看是谁笑到了最后。

这边几个女人为争夺王妃之位已经绞尽脑汁,没成想忽然间又冒出一位,而且这新来的小六,某些地方确实让她们有所不及,因而各自心下顿觉危机四伏。只不过二夫人一向沉稳,未显露而已,而那三位的心里,却是油盐酱醋酸甜苦辣咸搅和的一团混水,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了。

见过四位长夫人,和成杰又引领着秦梦菲去拜见了如今掌管府内事宜的大爷博野擎苍,也就是薄叶落枫的异母长兄。博野擎苍虚长薄叶落枫四岁,这一年刚好二十八,他生就的细皮白肉,眉眼也不大,见到和成杰,浮起的笑容堆砌在脸上,将眼睛挤成了一条缝儿,让人无法看透他眼底的心思。

一上午就在来来回回的奔波、施礼还礼中度过,秦梦菲和莫莉都没有想到,赤凤王府竟然如斯之大,据和成杰介绍说,不算后花园倚靠的狮子山,单只王府园子的面积就有百亩。不过通常情况下,王府家眷的活动范围只在后院和玉花园,前院是王爷公办的地方,是不允许她们随便出入的。

走了一上午,秦梦菲已经显出疲态,好在事情基本上已经告一段落,莫莉搀扶着秦梦菲又是七拐八绕的回到夜荷园。

和成杰将二人安顿好便匆匆的离去,还有很多事需要他去处理,不过他会尽快的抽身回来,然后再带莫莉到府里走走,见见一些主事的管事,以便他离开之后,这主仆二人在偌大的王府不至于一无所知,两眼一摸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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