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府近日上上下下皆在筹备严琛的婚事。
不论先前或有或无的严家其他人,还有所谓的匀城多方势力,这几日来,完全没有要动手的征兆。
莫和铃在严府呆着,以防万一,一步也没踏出过东院。时间越近,越容不得多虑,如今不管严琛说的威胁是否存在,就算赴汤蹈火,她也要达成所愿。
毕竟错过了严家这块踏脚石,她就再也不可能离开王府。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江湖风雨跌宕,在莫和铃手下,岂容他严琛得了便宜还卖乖。
严琛命人给莫和铃做了嫁衣,绣了芙蓉,好看也是极好看的。可莫和铃看着铜镜里的人,不禁一笑,这镜子里的人,以前怕是做梦也没想到,会成两次亲,还偏偏嫁了两次都是不中意的人。那又能说什么,还不是“蝶戏鸳鸯,无心,鸳鸯戏蝶,无意。”彼此皆非善类,孰胜于谁?
盖上红盖头,一切重头来过,同样的戏码再演一次,只是这一次速战速决。
靖远王府一席人,主子就李靖远一位,莫家就派了管家来。其余的有匀城的人物,还有些是大渠盐业里的大户。
严琛虽父母双亡,可高堂还是得拜,免得晦气,便请了严家族长和李靖远受新人一拜。
那莫和铃前脚刚踏进前堂,宛溪就觉得莫名的熟悉,但想着新娘子是莫家的人,或许与小姐有几分相似便也没说什么。
李靖远也没有一眼认出莫和铃,直到拜完堂,入席后,有人从后院出来,向李靖远禀报莫和铃在严府,李靖远也只当真认为是莫和铃来严府恭贺新禧。
得报后,一句话都没说,撇下一桌人,直奔后院。
前脚他刚踏出前院,就听见后院传来失火的消息。
李靖远加快步伐,已经经历过一次火灾,导致分离,怎么可能再来一次,上次的打斗还历历在目,不由得心紧缩,血脉不齐,整个人陷入极度困窘的状态,这时不管别人说了什么,他都听不见,一心只想找到后院,找到莫和铃!
前面带路的人,听见后院起火,也加快了脚步,带李靖远一行人走了最近的路。
然而被人发现起火时,火势早已控制不住,整个北院连着把这方的天都烧了片火红。
报信的人说王妃在北院同新娘在一处,新房也就设在北院。此时烧成这样,严家调了大半人来救火,匀城也派了衙门的人来救火。
另一大半人则是用来守住李靖远。李靖远像发了疯,四处找入口,心心念念要找到莫和铃,王府的人根本拉不住。宛溪在一旁边哭边叫小姐,渔辙实在没办法,一面劝宛溪,一面拉着李靖远。
大火足足烧了两盏茶的时间,等水扑灭北院,这院子原本的六宅,已经烧得面目全非。
“给本王滚开!”生死面前,火灭了,李靖远说的话在别人耳里才算得了数,毕竟若他死在了匀城,吃不了兜着走的就不止严府了。
李靖远穿过挡在面前的众人,一眼看见漆黑一团,烟雾燎燎的院子,他知道若莫和铃当真在此,便绝无命再站在他面前,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是死了,也是他靖远王府的鬼。
严琛在一旁指挥了一个多时辰,他完全没料到会有这样的事,火灭后,找到了原来的婚房,连爬带滚地四处寻找莫和铃的影子。
众人也一同寻找新娘和王妃的身影。
”啊!“严府上一个丫鬟一声惊叫,引来了严琛和李靖远。
二人急忙靠过来看到的是两具烧焦的尸身,一副头部还戴着熏得有些黑的金饰,一副身旁落了一块黑玉虎形吊坠。
戴金饰的很明显,都知道是严琛刚过门的妻子;黑玉虎坠是靖远王府的信物。李靖远仔细查看了那具尸体,虽已经不成样子,可那副白玉耳环他记得真切。
严琛前一秒还有些惊慌失措,待李靖远起身吩咐将王妃尸身带回舟宁厚葬时,严琛便回过了神。
莫和铃果不是他严琛能控制的,虽是给他了一个莫家的人,却是具尸体,还将靖远王府的事一并算在了他头上。最毒不过妇人心,却没见过有比她更狠的女子。
”慢着,此乃何物?”严琛在二人身旁发现二枚金叶,虽有些黑渍,但能看出这不是装饰物,而是某种利器。
李靖远岂会没见过这东西,刹叶门。
也是,好端端的严府怎么可能无端失火,无人从中作梗,莫和铃不会傻到宁愿被烧死也不逃。
严琛这算是舒了一口气,至少朝廷问责不会全怪罪于严家,不过他日若是再遇见莫和铃,定会亲手了结了她。
“回府!”李靖远命人将莫和铃的尸首裹好,即刻启程回舟宁。莫家管家也随李靖远而去,但在临行前,向严琛许下莫家应承他的诺言。
大婚皆是不顺,丧了两条人命,全城闹得沸沸扬扬,匀城大大小小的官全都着手于此事,想着如何给朝廷一个交代。
五里路开外,快马加鞭。
两青衣少年衣袂飞扬。六里一亭,二者于此稍作歇息。
其中一位怕是认不得另一位,“多谢!在下他日必定涌泉相报!”
另一位青衣少年年不过二十,长鞭缠腰,左眉中一处伤痕,切断了连贯的长眉,目光如炬,发乱如草。
“阁下言谢为之尚早!我临丘派既为你出手,便自有你还债的时候。”
少年一笑,“你们不也借我之手为刹叶门布了个局吗?太早让我知道你们的身份,是不是过于愚蠢了些。”
断眉青衣少年有些局促不安,他近来奉师门之命暗中监视此人,她到匀城不过数十日,出门三次,就买了两个女子做替死鬼,今日一把火,凡事都烧得干净,手段之决绝令人不寒而栗,此人之心不得不防,可师门有令,只得护她,万不可伤她一根毫毛,他再不满意她,也得忍。
“师门与刹叶门的恩怨,无需阁下劳心。我只奉命在匀城保护阁下,此乃二百两银子,余下的路,阁下珍重!”
话音刚落,断眉少年跨马挥鞭长去。
青衣少年掂量掂量手中的银袋,直念到有意思。
“圣贤诗书空十载,江湖恩怨几多愁。今日一别,便多了我一个江明镜,而非莫和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