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瘦老头子的话不是一般的多,尽管在燕十三的威迫下简短截说,但直到日偏西山之时,老头子这一通话才接近尾声。
在这其间老头子口水横飞,手脚比比划划,和哪街边上说书的没两样。说到了有用的地方,燕十三听上几句,那些废话则一概当作耳旁风。在这大半日的时间里,燕十三通过老头子的讲诉,对这口凶棺的来历,了解个八九不离十。
简单说来那口凶棺是老头子的祖上传下来的,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
三百多年前,老头子祖辈在西楚的皇城里卖棺材那是出了名的,由于手艺精湛,常给一些王宫贵族,将相王候打造棺材。正巧那时有一位西楚的大将军即将迎战出征,临走时特地命人秘密的将一株金丝楠木送到老头子祖上的家里,让老头子的祖上为其打一口棺材,并告知此事绝不可外传。
老头子的祖上一见那打造棺材的材料便是一阵惊异,那居然是一整株金丝楠木!
金丝楠木的贵重可比金石美玉,是可遇不可求的顶极材料。而对于一个匠人来讲,能亲手用这等材料打制棺材,那将是对其手艺的肯定和重视啊。于是老头子的祖上在激动不矣同时,极其用心的打造了这口棺材,将自己的手艺发挥到了登峰造极的水平。
但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在将这口棺材打造完成的时候,老头子的祖上却是莫名其妙的死掉了,当家人发现的时候,老头子的祖上却成了一具皮包骨的干尸,这让老头子的家族十分震惊。
正在家族置办丧事之时,有一位云游四方的江湖术士登门而来毛遂自荐,要为老头子的这位祖上做法事。
这位江湖术士年过百旬相貌清奇,一身破道袍污秽不堪,说话颠三倒四,满嘴酒气!在其背上有一个硕大的红葫芦始终不离左右,里面将的正是好酒!
老头子的祖辈见这术士不伦不类,奇异独特,也就答应了下来。
这江湖术士将自己和那口棺材,以及老头子的祖上的尸体关在了一个大屋子里,所做的事不让任何人知晓。整整过去了三天三夜,那术士才打开门,让人惊奇的事发生了,老头子祖上居然死而复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为此,老头子的整个家族把这位游走四方的术士奉为神明一般的人物。
术士老酒鬼在离开之时,对老头子的祖上交待了一些事情,说是在那棺材里有妖孽,此时已被青铜镜镇压住了,术士说他将远行一趟,不久就会回来除妖卫道。
临别时术士对老头子的祖上再三叮嘱,千万不可令这块铜离开这棺材的左右,不然还会有凶恶之事发生。随后,术士不再接受老头子祖上的挽留,即日便动身远行了。
术士走后,老头子的祖上将那口棺材同青铜镜一起锁在了石屋子,不让任何人接近,也不准将此事向外透露出去。
就在这件事情没过多久,宫廷中又传出了不好的消息,那位令老头子祖上为其打棺材的将军,却是已经死于异国的军队之下,而这口金丝楠木的棺材却是成了没人认领的无主之物,归老头子的祖上所有了。就这样,这口金丝楠木的棺材,便一直被老头子的祖上锁在石屋子里,不与外人说道,只等那术士回来。转眼间数十年过去了,老头子的祖上直到临死前也没有等到那术士的影子。
常言道富不过三代,到老头子爷爷这辈的时候,家族便开始落寞了。因此,家族不得不由西楚国的都城中迁徙了出来,开始了四处定居的生活。由于那口棺材的用料极为贵重,所以在数次迁居中也不曾丢弃,与之在一起的便是那块铜镜。
再后来到了老头子这一代人的时候成了一脉单传了,而祖上传下来的除了打造棺材的手艺外,值钱的就只剩这一口金丝楠木的大棺材了,而这口棺材与老头子祖上的渊源则成了少有人知的故事。对于这故事,老头子不在乎,但这口金丝楠木的棺材却是老头子一心想卖掉的,毕竟这是祖辈上传下来唯一值钱的东西。但是,这回头城是小城,没谁愿意花大价钱来卖这口贵重的棺材。
事情凑巧,为了装殓阎城主的尸体,燕十三偏偏看中了这口棺材并买了下来,于是才发生了那老魔修,夺了阎城主尸身后破棺而出的一幕。
燕十三当然不会把他买走棺材后所发生的事讲给老头子听,而老头子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让这位硬茬儿找上了门。
老头子这一番口若悬河的讲诉,可谓是上下数百年,纵横几万里!说得他嘴角直冒白沫,大呼畅快,光是这大碗茶老头子就喝干了不下十几碗!
燕十三听完之后转身便走,再没有找老头子的麻烦,而老头子也暗呼侥幸。
出了老头子的店门,燕十三心中不禁感到一阵郁闷,几句话就能讲清楚的事,到了这老头子嘴里却讲了大半日的时间。不过从老头子的讲述中能够听出,那屠老鬼的来头的确不小,还有那个神秘的江湖术士,为何一去不回呢?
在将老头子讲诉的情况思索了一番之后,燕十三便来到了骡马市。
此时阎城主的尸首已经成为了别人的皮囊,燕十三也用不着再回黄金城了,接下来他要为返回刺盟做准备。又买了一匹千里马后,燕十三便向落身的那家客栈走去。
路上,燕十三不断的想着关于自己的事情。自己这次私自从刺盟里出来,没有同羽师叔打招呼,不知道羽师叔会不会怪罪责罚,此次在阎城主口中所得到的关于师傅的事,要不要再问下羽师叔,羽师叔一定知道些什么,比如知道师傅为什么会对光明对物感兴趣,甚至羽师叔还知道师傅的真正死因……
直到掌灯时分,燕十三才心不在焉的回到客栈。
进了客栈燕十三没有停留,直奔安置白衣女孩儿的那间屋子,他想看一看那叫凌雪儿的女子醒了没有。直接一走了之,这个想法燕十三不是没考虑过,只是这个女子不管怎么说也救过自己一命,总不能把她放在这里不管死活。
到了门前,燕十三准备推门的手泛起了犹豫,作为刺者,这种犹豫他很少有:“如果这女子死了,自己该怎么办?要是她醒了的话……”
还没等这个念头闪过,里面传出了女子的声音:“想进就进,还装蒜干嘛!”
一听这声音,燕十三转身便走,看来这叫凌雪儿的女子已经醒了,那么自己还是闪人比较好,免得又被缠住而无法脱身。可还没走出几步远,那凌雪儿却是从门内走出来。
燕十三头也没回,道:“你即然醒了,那么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你说得倒是轻巧,要不是为了救你这个死赖皮,本姑娘怎么会差点儿丢了性命!”凌雪儿说着便走到了燕十三的近前:“况且,本姑娘还有笔帐要找你算!”
燕十三头微低,凌雪儿看不到燕十三那藏在帽兜儿下的目光,对于燕十三这副冷漠高傲的脸孔,凌雪儿十分不悦,就见她玉手一挥之间,骤然带起一阵短促的烈风,当即便把燕十三的帽兜给吹了下去。
“你知不知道……”凌雪儿迎着燕十三的目光,语气略带一丝不快的说道:“同那老鬼一战时,我使出了尚未完全祭炼成功的本命青剑,若不是本姑娘有玄祖爷爷给的丹药,怕是已经死去多时了。而你这个赖皮见了本姑娘也不道一声谢就想走,本姑娘敢杀了你,你信不信……”
凌雪儿的伤势单从外表来看,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了,但修者的内伤却绝不会好的这般快,这使得凌雪儿的脸色没有了先前哪般红润。不过前衣襟上血迹却是不见了,看来是又换了一套衣衫!
见此情形燕十三的语气为之一缓,随即道:“反正命是你救的,要杀,随你!”
燕十三说完,便将目光从凌雪儿身上移向别处。
“你……”凌雪儿气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燕十三又道:“姑娘若是再不动手,在下可就走了!”
“走?哼!”凌雪儿生气的说道:“先把帐算清楚再说,答应在城门口等我的,你怎么偷偷的溜走了?还有,哪有什么卖煎饼的铁匠铺,全都是骗我的!不把这些事说清楚你休想走!”
此时燕十三感到一阵头大,看来自己就不该心生好意的回来看她。现在到好,又被缠住了,在自己没有了修为的情况下,想把这女子甩掉可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