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罪孽的审判
我试图重新整好披风,可是一切已是徒劳,失去了隐身衣的身体在浅川族地的亭台中暴露无遗。直直地站在那里,面前是藏着诡异笑容的千裕,以及一脸惊讶的凌陌。【泥煤我总把千裕打成浅语,把凌沫打成凌陌QAQ!!凌沫窝要杀了你--
我迅速地握紧了自己的花剑,条件反射式地徒劳地举着手,准备着这场注定凶多吉少的战斗。“浅川族地都敢闯?呵呵,勇气可嘉吗……”
琴声响了。诡异而婉转。我的大脑一阵眩晕,紧接着,双手惶然而无力地捂着头,眉目组成了一团,缠缠绕绕的声音,似一条毒蛇撕咬和吞噬者我的思维。
“思维……封闭!”冥冥之中,我拼命地挣扎着是自己清醒,咬着牙,在痛苦中奋力地喊道。
大脑里繁杂的眩晕感,在一瞬间灰飞烟灭,像是一刹那间的空白,我努力支撑着,才没有瘫倒在地……
“呵呵。居然能接触我的琴声攻击?”千裕一面说,一面停住琴。忽然间,几道暗器从古琴的暗箱中发出,似一阵疾风向我袭来。我腾空而起,连连后退。举起剑,竭力地挡住一只又一只试图知我于死地的飞刀。
银色的花剑在暗器的袭击下,虽然良好的质量使它不变得千疮百孔,但极快的速度仍然让我只有抵挡与后退。一旁的千裕,似观赏一场游戏亦或是一场表演一般,悠闲地微笑着。
欣赏着这场随时都可能致命的游戏。
接二连三的暗器,让我眼花缭乱,力不从心……我几乎没有时间去念咒,因为在念咒的那一瞬间,或许就有会有一只飞刀或是暗箭穿透我的心脏。
“呵呵呵……”一旁是千裕仿若作为旁观者一般闲适的笑声……
一只暗箭在我试图抵抗之际,穿破空气向我袭来,一刹那之间,清晰的痛楚瞬间绵延至我的全身,擦肩而过之际,划破了我的右肩,伴随着隐隐的、由内而外的对痛苦与死亡的恐惧。一道长长的裂开的破口留在了短袖衫上,殷红的鲜血清晰可见……
就在我试图去捂伤口的同时,又一道利刃让我猝不及防。“啊……”我痛苦地发出了声。左侧腰际却已血肉模糊……一种似恶魔锋利的牙齿撕咬般的痛苦,一阵阵地钻心,直到恍若脑海中全然写满了疼痛,至若麻木……
紧接着,是一道又一道致命的利刃,亦是一次又一次钻心的剧痛……麻木的思维,让停留在空中的魔力瞬间消失,负伤的身体,从十几米高的亭台外空坠落下来……
浅川千裕举着魔杖的手,轻轻地挥动了一下,一道屏障出现在我的身下,挡住了我加速直线下落的身体。我一手捂着伤,一手奋力地握住剑,试图支撑自己站立起来……
浅川千裕站了起来。脸上是若无其事的叵测的微笑。
他笑着旁观我的举动。
“不……”我害怕死亡。我不愿意因为自己的过失,而就这么死去。早晨恬静明媚的蓝天,一望无云,曙光才初现……我试图拾起自己的魔力,然后……竭力地尝试着用魔法求救……
挣扎。
千裕的魔杖缓缓的举起,是要念索命咒吗?
我突然不寒而栗,这个残忍的、扭曲的人,他不会在最初便念索命咒,而是用暗器策划者这个残酷的杀害,所以。只是为了看一处戏。悠然地旁观,欣赏别人死亡的游戏。
一阵风吹过,千裕的魔杖忽然颤抖了一下,然后,一只匕首向着千裕飞去,千裕有些慌乱地举起魔杖,才使自己毫发无损。
“你在这干什么?为什么要来浅川族地?我们都在找你,你……”夜凌站在我面前,一只手拉住我的手,好像是第一次,他一口气在我面前说了这么多。直到他似乎停住,只是看着我的眼睛,然后脸颊微红,垂下眼帘避开直视着的双眼。
我振作了一下,闭上眼尽力念了一个飞行咒,虚弱的身体缓缓地上升。“对不起……”忽然间,我的喉咙里吐出三个字……
快走……夜凌伸出另一只手揽住我的腰,向着高空飞去,几只暗器朝我们追来,可是未能准确伤到我们。意识到危险已经解除,夜凌松开了手。低着头,他没有看我,而是用长刘海遮住眼睛,低声问:“伤的严重吗?”
“我没事,只是皮外伤,——你不用扶我,我自己能走……哎……没什么的……他没有用咒……”我掩饰着,一面推开他的手,用魔法支撑着自己继续飞行。
“他要是用咒我们都活不了。”夜凌低声说。“有些奇怪?千裕居然没有用咒?”他的声音很细小,想在自言自语,但被我捕捉了,同样的问题,在我的脑海泛过,引起一丝疑虑。
“快走吧。”他岔开话题。“去法庭——七年前电族一案开审了,等着证人入场呢。”
……
魔法部的钟声响了,上午八点整。
在那淡金色方砖与紫色琉璃瓦砌成的高大庄严的建筑物里,一场早有预谋的庭审,伴随着这个敲响了三百多个岁岁年年的钟声,正徐徐拉开帷幕。
法官踱着步,高傲地挺起身,大腹便便的样子出现在法庭里。忽而听到钟声,他停了下来,故作高声清了清嗓子,扫了一眼法官席下的各类席台,紧接着,本就有些不屑的眼神锁定在证人席上。
两个空出的席位。
然而他又似乎不是那么在意这些。闭了一会儿眼,他故意压沉声音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原告的席位上,两只手举了起来:
“证人还没有来。”
“逾期无效。”法官毫不留情地呵斥了一声,任凭原告席上的洛羽寒和王晓雷一边不停看表一边焦头烂额地等待。与此同时的,是一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被告席上,安然而坐的若瑟修老元首的脸上,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环视了一圈,法官熟视无睹般地举起了案板:
“我宣布……”
“等一下。”当我和夜凌手牵手站在门口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几十双眼睛盯在了我伤痕累累的身上——除了洛羽寒,他似乎早已料到这些,而他的目光正盯在我和夜凌紧牵着的两只手上。
一片稀稀落落的小声议论的声音环绕在法庭的听众席上。“她怎么这么晚才来……”“而且……她身上怎么会有伤?”“她去干什么去了,怎么伤成这样……”唧唧喳喳的声音纷纷钻进我的耳里,我的心里涌出一阵内疚,然而,这一切并没有表现在我的脸上。我笔直地伫立在那里,血红色的双目望着法官。
“停下。”法官呵斥了一声,“已经过了开庭时间了。”
“不,您的案板还没有敲下。”
“你无权进来——你,你受了伤,这一定又牵扯上另一起案件……”法官有些强词夺理。
“法官先生,我想法律上没说不能带伤出席吧?”我镇定地站在那里。也许是夜凌给我服下了止痛剂的缘由,我暂时感觉不到伤痛的折磨。法官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一双凶巴巴的眼睛瞪着我。而此刻,为他再一次火上浇油的是,原告席上忽然传来了一阵喝彩。
“法官,证人已经到齐,可以开庭了吗?”原告席上,王晓雷平静的声音打破了僵局。法官重新站好,收回了瞪在我身上的目光,举起了案板:
“我宣布,2006年若瑟修族谋杀电族人一案,正式开庭。”
一锤定音。我、夜凌、王晓雷和洛羽寒的脸上泛过一丝笑容,我轻轻松开夜凌的手,快步从法官身边绕过,然后平静地坐在证人席上。
五十八、荒谬的裁决
庭审开始了。
法庭里一片寂静,鸦雀无声。王晓雷从容地站了起来。按照魔法部的法律规定,开场需由原告宣读案件经过。
“2006年7月13日凌晨,若瑟修族约百名族兵无缘无故闯入电族,在电族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大开杀戒,其中,璃灵在若瑟修老元首的指使下用魔法界禁咒杀死了当时在场的王氏族人——我的父亲、母亲,另有30余人受伤。”
法官皱了皱眉,不屑地站在那里,待到王晓雷的陈词全然从他的左耳进,右耳出,他摆了摆手,“被告,对此有意见吗?”
若瑟修老元首的脸上含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笑意,虽已年逢古稀,仍故作优雅的站了起来,一双戴满戒指的苍老的手抚弄着自己的陈词,“若瑟修族无罪。”
她此言一出,四座皆惊。听众席上响起一阵杂音,在场的人无不面面相觑。
“原告说若瑟修人无缘无故闯入,可事实并非如此,电族人一向对若瑟修族蛮横无礼、仇视至深。导致两族间产生敌意,在电族人的武力威胁之下,最终才引发此案。”
“你把责任推卸给电族?呵呵,真能扯。明明是经历这一案之后两族才结仇,别以为时间问题能天衣无缝地掩埋!……”洛羽寒忽然站了一起来,从嗓子眼里迸出一声冷笑。
“原告不得在被告发言阶段发言!”法官瞪了洛羽寒一眼。
“再次,”若瑟修老元首继续了发言,“原告说璃灵在哀家指示下杀的人,但是杀人者是璃灵,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哀家是指使者么?”
“有。”洛羽寒站了起来,举起了一张照片。这正是那天洛羽寒示意给我看的照片,璃灵手举着带血的魔杖站在两具尸体后,她的身后站着一脸麻木的若瑟修老元首。
“原告的照片只能证明璃灵是杀人的嫌犯、哀家当时在场。不足以证明哀家是指使者。”
“被告的说法成立。”法官敲了一下案板。原来如此……他们定然早已串通一气……我的大脑里一阵愤怒,一阵不详的预感充斥上来。原告席上,王晓雷和洛羽寒愤怒地站了起来。
“这里还有一张尸检结果、一把至人受伤的飞刀。”王晓雷将证物摆在桌上。
法官瞥了一眼证物,施了一个魔法,几样证物全飞到了案桌上。“飞刀上没有任何指纹,经判定是新刀。”
“新刀?呵呵。你们以为你们的指纹消除术就能蒙蔽事实么?你们以为纸能包得住火吗?”洛羽寒一阵反问。
…………几番争持…………
“我宣布,庭审结束。”法官趾高气昂地站在台上,“若瑟修老元首无罪,璃灵由于未满十八周岁,被判处有期徒刑7年。另若瑟修族赔偿电族各项损失费共计90万元,由于特殊原因这笔钱暂时由魔法部保留。”
老元首笑了。其实这90万元的赔偿,有名无实而已——魔法部过半是若瑟修族人,交给他们,无疑是把这笔赔偿金原封不动地绕一个弯子再还回若瑟修族。
“等一等!……证人还未发言。”夜凌举起了手,用鼓励的目光示意着我。我?我忘了他一眼。夜凌的眼神带着温和和期待:你口才很好呀。
我稍作思考,站了起来,“你们一直都忽略了一点……”
“真正的被告人璃灵不在场,判决无效。况且我记得……璃灵的生日还没到,也就是说,璃灵还未满十四周岁,她所犯错误应有监护人承担。”
“被告发言吧……”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老元首竟从容不迫地站了起来,用一种平平淡淡的语气说:
“璃灵已经死了。”
“璃灵自觉罪孽深重,无颜面对自己的过错,自缢而死。”老元首似乎觉得自己的回答不够完善,又故作慢条斯理地补充道。
怎么可能!我不禁喊了出来。洛羽寒、王晓雷和宁夜凌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老元首。老元首瞥了一眼惊慌的我们,嘴角抹过一丝狡黠的笑意,清了清苍老而空灵的嗓子,带着讽刺的语气道:“请法官大人出示判决结果。”
“维持原判,另鉴于璃灵已死,七年的有期徒刑取消。”法官扔下一句话,砸响了案板,宣告案终。
“这太荒唐了。”王晓雷站了起来,“真正被告没有来。难道就这么草草了事么?……若瑟修元首杀了我父母不说,她杀戮过多少无辜的人?她……她……她才是罪孽深重!她才应该自缢而死!为什么她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他的声音开始时一如既往平平淡淡,然而越说越发忍不住了。说道动情处,他用颤抖的手指指着被告席上的老元首,一番从未有过的慷慨激昂。
老元首站在那里,从嗓子里挤出一声令人胆寒的冷笑,轻轻抖擞抖擞黑色的披风,转过身,离开了法庭。
“案件已经结束了,自行退散吧。”法官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法庭。
安安静静的听众席上,逐渐吵吵嚷嚷起来,一排排的人群,先是熙熙攘攘地站了起来,议论声充斥着,直到众多的人群都陆陆续续散去,偌大的法庭里一片空空,只剩下我们几个。
不知过了多久。
洛羽寒疑迟了一会儿,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把手放在口袋里,走了出去。
王晓雷站在那里,始终不愿意动一步,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眼里却满是充斥着的凝固着的愤怒。“走吧。”夜凌低声说了一句,走到王晓雷身边。王晓雷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静静地往门外走去。我也站了起来,轻轻叹了口气,准备离开早已无人的法庭。
缓缓地徐行至门边,一个带着血污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门外。她急促地喘着气,似乎为了这一趟费了很大周折,原本整洁的一袭紫色衣裳血淋淋的,一只熟悉的大帽子遮住了她的上半边脸。她站在那里,双手无力却坚持着倚着门,许久,她伸出手摘下帽子:
“我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