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W:574|H:367|A:L|U:http://www.*****.com/?chapters/201110/27/2147513634553391148412390797682.jpg]]]【1】
高中的最后一个暑假,随着渐渐消散的暑气,也慢慢接近尾声
北京的初秋,总是给人温暖又清爽的感觉。让我抓着抓着便不愿放开。二十年来,第一次如此恋恋不舍。
我和小希行走在王府井宽阔的马路、拥挤的胡同。去天安门、颐和园、北海……任何可以去的地方。用小希的话说:临走临走了,知道你瞧不上眼,至少带走点儿家乡的回忆。
是的。临走临走了……去那1919公里外的陌生的城市。它陌生的让我觉得可怕。湖南,那是怎样的一个地方?会不会有这和我同病相连的人?在受着怎样的苦痛?
小希用力推了下我的头,“丫头,撞邪了?”
我回过神,一只烤鸭已经在我面前。
我不喜欢油腻的东西,没一点食欲。倒是小希吃的挺欢,还在那儿一边抹嘴,一边骂着:
“那没心没肺的卓沛。死哪儿逍遥自在去了?妈的,把你整那么大老远去了。他自个儿倒好,留北京快活了”
我递了张纸巾给她。“那不赖他。他也挺烦的呢!还在考虑重读还是上专”
“得得得。你向着他,我说什么都没用”
我最害怕听小希这句话。她是我最好的朋友,而卓沛是我最爱的男人(当然除了我老爸呀之类的)。可怕的是,他们一直在争风吃醋。
于是,我将话题转到她身上。
“倒是你,已经决定重读了?”
小希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我知道这一定是家里的决定。凭她,挂街上一女流氓,巴不得早点儿出来混呢,能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我回忆着曾经一起昏天暗地的日子,想起我们在学校一手遮天地把小希的追求者丢进垃圾堆。为此,卓沛愣是整整一个礼拜没理我。一个礼拜后,我靠在他怀里看星星。一时兴起,正打算说点惊天地泣鬼神的名言警句。他突然就把我从他怀里拎出来。“颜一,**就一混蛋,你知道吗?人家喜欢凌小希有什么错,你至于那样儿吗?”
本来他应该继续说的,见我不吭声便停了下来。我见他不说了,猛地抬起头,“你这么生气呀?”
他板着脸,点点头。
“你不会认识那哥儿们吧?”
然后,卓沛那混蛋。把我一人扔那儿,走了。
我估计他以为我会说点什么惭愧的话。结果整那么一句出来,搁谁谁都生气,所以我不怪他。第二天依旧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啪!”小希那油油的手落在了我的肩膀上。
“妈的,拿开你那油爪子。都他妈是油。”
我看着自己白T恤上的油手印,原本失落的心情更加惆怅。小希那家伙居然还在舔手指头,还说:“颜一,你不吃点儿?”
我看了一眼桌上的残留物,那油亮的屁股格外耀眼。于是,气不打一处来,抓起包就走了。
小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追上我。为了道歉,她大义凛然地说:“颜一,今儿是我对不起你,还把你的衣服弄脏了。走!赔你两件。”
我正要笑,结果那丫头又来了一句“西单的地摊随便挑!”
我差点没把她塞垃圾桶里。
幸福的小日子总是短暂的不行,转眼就到了九月份。
经过两个月的拉锯战,终于以老爸的胜利偃旗息鼓。老妈很不服气,经常把气发在小弟身上。就因为他,老爸老妈才必须兵分两路,一个送我上学,一个在家照看弟弟。
在家憋得久了,谁都想出去玩玩,所以老爸在家很是得瑟了一番,气的老妈整天在那儿翻白眼儿。
走的那天,一大帮子人挤在进站口。我家的,卓沛家的,小希家的,叶晏家的。乌压压的一大片。估计西站的工作人员撞死的心都有了。就两人坐车整二百号人来送。
似乎忘了说那个叫叶晏的家伙了。他是卓沛的好哥儿们。我青梅竹马的好哥哥。当然是没血缘关系的那种。要是有血缘关系,他高一追我那会儿,我爸就得废了他。
上火车前,我那叫一个激动呀!长这么大都没去过什么远地儿,更没坐过火车,能不激动吗?
小希递给我一大包零食,说都是我爱吃的。她说话时,声音怪怪的,一直低着头。
我拍她的肩膀:“没事儿,放假上那儿找我玩去。”
小希不说话,我分明看到她的肩膀在抖。
卓沛把我拉过来,拥进怀里,半天半天不说一句话。
他松开我时,我看到他的眼红红的。然后,一阵小风吹来,我打了个寒颤。倒不是北京的秋天冷的这样快。只是,我的肩膀上,被卓沛打湿的一片,一下子凉到了心里。
叶晏还是像以前一样,用力揉我的头发。但眼里不再是嬉闹,反充满着忧伤。
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掉一滴眼泪,又不是生离死别。
进站时,我向他们挥手,“大伙儿快回吧!”那表情,那语气,特豪迈。
刚上火车,我的手机就开始响。是小希的短信。
“颜一,**的就这么走了,留我一个人。以后打架都找不找伴儿了。我告儿你,寒假回来之前一定通知我,我接你。别忘了带那边儿的好吃的,不管好不好吃,只要你带回来的,死耗子我都吃。”
这厮就不会说一句中听的话。刚要给她回一句“活耗子你吃不吃?”手机又响了,是叶晏。
“丫头,在那边儿好好照顾自个儿,别再惹什么事儿了。那么大老远的,我们想帮你都费劲。你说你怎么就……哎。填志愿时,让你填北京的学校,偏不听,非要和卓沛填一样的。什么内蒙古呀,海南岛呐,你丫的伊拉克去不去?现在倒好,就你一人走了,让我怎么放心?从小到大就那臭脾气,谁受的了你。”
我一下子鼻子就酸了。他从小就迁就我,从小就暗恋我。所以,他喜欢叫我丫头。为此,卓沛还和他打了一架。但俩人也从那之后成了兄弟。他说过,丫头两个字,承载了他对我太多太多的情感。所以,看到这两个字,我一阵阵的心酸。
还没心酸完,卓沛的短信就来了。
“老婆,你知道我多舍不得你走吗?就你一个人在那边儿,谁能放心呀!你就一事儿精。小时候有叶晏替你背黑锅,后来是我们俩一起给你摆平,事儿大了还有你爸,你说你消停过吗?说实话,你能跑那么远都赖我,净想什么双宿双飞,这下天各一方了。不过,你放心,我在北京一定守身如玉,等你回来。你一毕业咱就结婚。记得,好好照顾自己,别瘦了。我要个白白胖胖的媳妇儿呢!到了那边儿给我电话。爱你。”
我靠在老爸肩上抽泣,还一个劲儿地埋怨:“他们这都是怎么回事儿呀?怎么说的跟我死了似的?”
老爸拍着我的肩,不说一句话。
我不知道火车到底开了多久,一路上我都是浑浑噩噩的,什么东西都没吃。就一个劲儿地哭。
大半夜的,老爸叫我起来看长江,看黄河,看长江大桥。我什么都不想看,只想回家。
19个小时候后,我们到了湖南。当然,这所谓的19个小时是老爸告诉我的。什么屁数儿,1919公里,19个小时,怎么听了跟我回不去了似的。老爸听了骂我,什么屁话!
火车站所在地还好,像个城市的样儿。我看了看不远处,嗯,貌似是有学校吧,估计是在那儿。我拖着箱子,向前面走。忽然,有一人拦住了我:
“住宿吗?”
“滚球儿!”
那人一愣,估计没听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我也懒得搭理他。继续走。
又一人挡在了我前面:
“打车走吧。”
“多少钱?”
“六十”
“妈的。都没问我上哪儿就六十。打劫啊。”
那人一下就被我激怒了,瞧他那张脸,跟张飞似的,我那个笑啊。老爸却一把抓走了我。
“从这儿去学校还得坐一个小时车.....”
“什么?一个小时?都能从北京到河北了!”
“吃了饭过去还是怎么的?”
“您去买票吧,两张,我和您一块儿回去。”
“......”
然后,老爸毫不留情地给了我一巴掌。
我坐在火车站外面的台阶上哭。老爸不理我,也不去买票。我心想,这老头是不愿意回去了还是怎么地?
去学校的路上,我昏昏欲睡。开半天也开不到,路也不平,那司机还在一个劲儿的按喇叭。就那音调儿,能在北京吓死一头牛。牛?牛?牛?好久没见过牛了。
OH,MYGOD!那是...那是什么东西?我指着车窗外一黑乎乎,冒黑烟儿,慢得跟王八似的所谓的“车”问老爸。
“那是拖拉机!”老爸特鄙视地回答我。
“拖拉机?拖拉机我见过。那回在老家,在地里收麦子那东西。比这好看多了。”
老爸毫不留情地打我脑袋:“闭嘴!别他妈的在外面给我丢人。那是收割机。狗屁拖拉机。”
我揉着脑袋,白了老爸一眼。然后靠在一旁睡觉。
到了学校,里面人山人海。那布局,那景致,跟我高中时的学校真他妈的像。
我和老爸往里走,然后我就看到了叶晏、凌小希、陶小桃,我叫他们,他们只是回头看了我一眼就跑去忙了。
我特自豪地跟老爸说:“您看,这才叫朋友。在我之前赶来帮我忙来忙去的。”
老爸不看我,只是微微的笑。
在宿舍门口,我看到了卓沛。心里那叫一个激动。正准备上去拥抱他,却发现有一个人先我一步扎进了他的怀里。
我呆在原地,直到那个人把埋在卓沛胸前的头抬起来,我才看清她的脸——唐瑞晓。
那个高中轰动一时的校花级人物。爱慕者可以从朝阳排到郊区再排回来。但是她谁都不爱,只爱卓沛。
其实卓沛也没那么优秀,身高一般,长相一般,身材也是一般,总体看来更是一般。我就纳闷了,为什么是个女的就喜欢他?
可怜那时的卓沛情窦未开,对她不理不睬。其实,不止唐瑞晓一人,高中喜欢卓沛的人也是数不胜数,情书多得满天飞。不过,他倒不会直接扔掉。相反,他很是认真地看每一封信,然后对号入座,介绍给他的兄弟。真他妈的狠。
......
在看向卓沛时,他正吻着唐瑞晓的唇......
我觉得一下子就昏天黑地了。头被重重地一敲,还听到老爸低声地骂:“睡觉就睡觉,抽什么抽!”
原来只是一场梦。幸好。如果最后那一幕是真的。我还没考虑好跑过去先抽谁呢。
长途跋涉,终于是到了这个传说中的学校。看样子是够大的,后面还有山,山上还有树。不错不错,绿化搞得不错。
老爸也赞不绝口“在市里待久了,真该上这山旮旯儿里转转......”
山旮旯儿...旮旯儿...
“老爸,您老辛辛苦苦把闺女养这么大,末了儿就扔这山旮旯儿里了?”
“哪儿啊!四年之后不又回去了嘛!哪儿能说扔啊?”
在一个可爱却又难看的学长的帮助下,我顺利办好了入学手续,拿到了宿舍的钥匙。
“704?”我看着钥匙上的胶布,“学长,704栋楼!这学校真大,盖七百多栋楼呀!”
那学长满脸的匪夷所思,然后拿过我手上的钥匙看了一眼,特语重心长地说:“小妹妹,这不是楼号,是宿舍号。”
“哦。宿舍号呀?七楼?”
“没事没事。有电梯。”老爸安慰我。
沉默了一会儿,那学长一直没说话。
“学长,咱还不去宿舍吗?”我提醒他,因为从我已经二十几个小时没吃饭了。
“嗯嗯嗯。去去去。”他接过我手上东西的同时,又说了一句“其实吧,宿舍是没有电梯的。”
之后的几分钟里,换做我和老爸站在那儿,迈不开步儿。
......
现在的我正躺在铺好的床上,悠闲悠闲地听着小曲儿,老爸在一边儿给我收拾东西。
我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爬上七楼的,反正现在还能喘气儿,我就谢天谢地了。
进门时,一长得巨小巧的姐姐接待了我,又拿东西又铺床的,还挂蚊帐。好得没法儿形容。她说以后我们就住一起了,她叫睿婕。多文雅的名儿呀!可是,她说,让我叫她二芽儿…二芽儿???没事吧?对于这个,她的解释是,不是那文雅的人,还是通俗点儿好。晕死!
那叫睿婕的姐姐接过老爸手里的东西说:“叔叔,您休息一下吧。我帮她收拾。”
老爸那笑的呀,咧开了花了都。赶紧谢人家。
歇得差不多了,老爸提议出去转转。我就知道,他就惦记这儿的好山好水呢。在家看的都是汽车洋房,能有如此机会让他回归田园,岂能轻易放过?还说什么带我熟悉熟悉环境,都是屁话。为了自个儿逍遥才是真的。
被老爸拉着四处转悠,我都要虚脱了。这一四十来岁的小老头儿,精力咋这充沛呢?从学校这头儿跑到那头儿,才发现,原来这学校有两个门儿呢,太先进了!
其实吧,学校里也就那些东西,可是老爸却乐此不疲,跑得不亦乐乎。我跟在后面,忍受别人异样的眼光。他们肯定以为这老头精神失常了,闺女不放心他一个人出来,还跟在后面,多孝顺呀!
我捋了一下头发,一不小心看到了山的那边,渐渐褪去的太阳,那被染红的天空,让我突然觉得忧伤。家里的阳台也可以看到日落的,可是,我何曾注意过?原来,这最后的一缕温热竟如此摄人心魄。老爸在前面停下,看着我。我知道,其实他并不比我开心,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不想他的伤感被我发现,让我跟着一起难过。他假装开心地让我开心,更让我心痛。想想老爸就要回去了,心里一阵酸楚。多留几天的时间都没有,老妈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说家里的公司有事要老爸解决。没办法,必须尽快飞回去。是的,是飞回去。多缺德啊,让我坐火车,自己坐飞机。凄凉呀!居然还解释说,让我看看沿途的风景。相比之下,我还是更想看看蓝天白云。
第二天,老爸就回家了,几个小时就坐在了他巨软无比的牛皮椅子上给我打电话“闺女呀,老爸到家了。放心吧!”
“我那心还就一直没提起来。”我在电话这边讽刺老爸。
“行啦行啦。还为飞机那事儿生气呀?寒假回来你也坐飞机嘛。还生老爸的气!”
“知道知道。您快处理公司的事儿吧。”
“行行行。对了,我回来跟你妈说了,你们宿舍都没暖气,冬天还不冻死呀?...”
“您是不是巴不得我冻死呢?”
“怎么说话呢!跟你说正事儿呢。你妈让你出去租房住呢。”
“您又不是没在外面住,外面也没暖气呀。再说了,我一人儿出去住,那不是脱离群众吗?不行不行。”
“好吧好吧。随你。我忙去了。你自己注意点儿。”
老爸的电话总是比我挂的快。因为老是有忙不完的事。老爸忙公司,老妈忙家里,姐姐上大学,弟弟上小学,这一家,快忙成混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