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后,池骋在卧榻上盘膝而坐,心中默念《玄衍诀》第二层“运气开关”的法诀,运转周身经脉,闭目入定。
人的经脉分为十二正经脉以及奇经八脉,这些是内力运转的主干路。除此之外,人体中还有数量极其庞大的细小支脉,这些支脉绝大多数处于封闭状态,但同样不容小觑,平时主要起着微调缓冲的作用,潜力激发都得靠它。
“运气开关”便是着重于运转内力、术力入微,打通细小支脉,激发潜力,逐步提升资质。
之前三招打败章世庆,看似不费吹灰之力,实则动用了他近一半的内力,若不是修为已突破武者中期,玄衍诀和长空剑法也修炼到一定程度,想要败敌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呼吸吐纳,周天循环,如此反复,两天的时间匆匆而过。
这一天晨光熹微,景行峰山脚某间木屋中,池骋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轻盈地自卧榻上一跃而下,信守拿起一旁的宝剑,目光落在上面,不禁眉头微皱。
只见原本锋利的剑刃上不知不觉布满了细小的豁口,光滑如镜的剑身也已经斑斑驳驳,这把精心炼制的精钢剑虽然称不上多宝贵,但也跟随了他不知多少个日月,可谓建功无数。
如今,这把剑在斩杀了不知多少个强敌后,逐渐变得伤痕累累,面临着退休。
“我现在正修炼《长空剑法》,也算得上一名剑修,手里怎能少得了一把好剑!”
池骋捏着下巴略一沉吟,忽然打了个响指,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一盏茶的功夫后,他的身影自木屋走出,行走在山路上,路途上遇见不少本峰的外门弟子,自从他废了章世庆后,绝大多数外门弟子对他的态度都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照面时没有人敢再嘲讽他,而是敬畏地称呼他一声“池师兄”。
池骋当然也乐得清静,对待主动问好的人微微颔首回礼。
出了景行峰,他一路来到齐源峰半山腰一间异常高大的石屋前,面朝正门抱拳,高声说道:“景行峰池骋求见卢传大师。”
片刻后,一个七八岁模样的童子慢慢拉开厚重的大门,探出半个脑袋,上下稍稍打量池骋一番,声音清脆地说道:“久等了,师尊请池师兄里面坐。”
“有劳了。”池骋微微一笑,眼前这个唇红齿白的童子乃是古月宗炼器大师卢传的侍奉童子,平时除了跟随师父学习炼器之道,还做一些待客、递拿材料等杂务。
“师兄不必客气。”将池骋让进石屋后,童子将大门关闭,回身盯着池骋的背影,乌黑的眼珠子将其上下扫视了一遍,随即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般,一双眼瞳居然微微缩动,但转瞬间就恢复了正常。
也就在这一瞬间,池骋脸上的笑容忽然一凝,察觉到丹田中有种蠢蠢欲动的感觉,那股神秘的力量似乎又开始不安分起来,好在这次发作跟以往不太一样,表现得不是那么剧烈。
没有多想,心中默念玄衍诀,按照第二层“运气开关”上的法诀运转经脉,很快便将这种感觉压了下去。
童子将池骋带到客厅,异常熟练地奉上一盏香气四溢的茶水,缓缓说道:“师尊现在有一件器物尚未炼制完成,池师兄还需再稍等片刻,先品尝一下我泡的药莲茶。”
药莲茶久服可疏通经脉,纯化内力,池骋自然不会拒绝,端起茶杯慢慢呷着。
他此番前来,正是要找炼器大师卢传重新炼制一把宝剑。卢传虽然只有凝窍中期修为,但炼器的技术在古月宗却是首屈一指。也正是因为他常年醉心炼器之道,所以导致修为进展缓慢,年过古稀才因为获得了大机缘而堪堪突破凝窍中期,自此以后修为便凝滞不前。
池骋修为未失前,常常带着一些稀奇古怪的材料来拜访卢传;作为回报,卢传也时常炼制一些护甲、暗器之类的东西赠与池骋,一来二往下,两个人便成了忘年交,池骋手中的精钢剑就是出自卢传之手。
卢传脾气古怪,轻易不肯代人炼器,平时只喜欢以物易物,不管什么身份,只有拿出能让他看上眼的炼器材料,他才愿意开工,否则就算拿出再多的砂银砂金也无济于事。
池骋早年外出历练时曾得到过两块极品火纹石,这种石头在阮国境内极为少见,虽然不能直接当做炼器材料,但是却可以用来控火,放在炼器炉中可大大提高炼器的成功率。他不懂炼器之道,留着没用,便将其中一块火纹石赠给了卢传。
卢传大喜之下,当即赐给池骋一枚炼器符,凭借此符,池骋任何时候都可以无条件地找他炼制一件上品兵器。
“池骋老弟,你可有一阵子没来了那,听说你最近遇见了些麻烦?”
正想着,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池骋的思绪。
“是啊,卢大师,晚辈在外执行宗门任务时,一不小心修为全失,现在正从零开始修炼。”池骋抬起头,看到进入客厅的老者,不由得苦笑说道。
“你还年轻呐,潜力无穷,未来有的是机会,可不像我,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了,这辈子恐怕都没法让修为再进一步。”老者擦了擦手,坐到椅子上,话语虽淡然,但却充满了沧桑的意味。
“修炼之人,如果不能突破武者成为术士,寿元便会和常人无异,只是徒有气力的莽夫罢了;即使凝窍成功,成为术士,像我这种修为的人,也只不过比常人多出三五十载寿命来,大道漫漫,这点时间微乎其微……所以说,修炼永无止境,一心向道才是最正经的事,只有修为高了,才有时间去研究其他东西,这是我醉心炼器之道这么多年,最大的感慨。”卢传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池骋默然无语,卢传如今已是一百二十五岁高龄,寿元将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只是在听到这样的感慨与忠告时,他却不知如何出言安慰。
“卢大师的忠告晚辈谨记在心。”池骋说话的同时,心中不免暗暗砥砺。沉默了片刻,他从怀中掏出一枚三角形的青色令牌,双手递给卢传,“我这次来,是想劳烦卢大师炼制一把宝剑。”
卢传手握令牌,突然爽朗一笑:“我前前后后散出去的炼器符总共有十几枚,如今绝大多数都已经收回来,就只剩下老弟这枚了,你可让我等得好苦啊!”
“哦?难道卢大师最近有什么要事?”
卢传捋了捋白胡子,道:“不错,还完你这一笔债,老夫就要闭生死关,短期内不会再替人炼器。”
池骋点了点头,没有过问对方闭关的原因,而是将一块乌黑金属放在桌子上,说道:“晚辈还有一件事相求,不知卢大师能否帮忙鉴定一下,这是何种矿石?”
盯着桌上的黑色金属,卢传不由得目光一凝,双手捧起金属,端详良久似乎也无法确定,最后他不得不使唤童子拿来一把锋利的尖锥和一块鸡蛋大小的半透明晶石。
手握尖锥,对准黑色金属猛地一扎,只听吱嘎一声,却是锋利的尖锥弯曲变形,而黑色金属表面仅仅出现一个细小的坑洞,且转瞬间就恢复如初。
因为之前进行过类似的试验,对黑色金属的特性早有了解,见到此幕,池骋微笑着倒没有说什么。
而卢传见此反应,眼中的火热之色渐浓,连忙拿起半透明晶石,单手按到黑色金属上,口中吐出一连串低沉的咒语。
片刻之后,咒语甫一诵念完毕,晶石内部突然同时生出一黑一白两股烟雾,在里面翻滚转动,但却不影响彼此,像极了两条逐尾嬉戏的鱼儿。
顿了半晌,晶石被拿开,里面的黑白两道烟雾也随之烟消云散,卢传虽然极力压制兴奋,但声音仍旧微颤地说道:“池老弟从哪里得来的这块矿石,你可能不知道,这极有可能就是非常罕见的阴阳玄镔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