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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仿佛你已开口跟我说爱我

【某人注意了!这章有你!】

时间转眼已逼近元旦,办公室里,人来人往,又逢一年心理咨询师考试的时间,所有经S大培训的应考者都来提交报考资料和答辩案例,李老师忙的焦头烂额,就显得对面的周令月十分悠游自在,她向后仰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太阳,想,关曦辰,应该进展的很顺利吧。

正想着,敲门声响起,周令月扭头去看,脑子里冒出一句俗语:白天不能想人,晚上不能想鬼。当然,来人并不是关曦辰,只是与他紧密相关,是王小京。怎么忘了,周令月心想,王小京也是应考者之一。

周令月与王小京对视,两个人都冲对方笑,王小京笑的很明媚,周令月笑得很浅很淡,其实她很不习惯王小京对自己没有来由的信赖和好感。不过出于礼貌,周令月还是表示出想要帮着李老师为王小京办手续的企图,当然仅仅是企图,李老师当机立断地阻止了周令月将企图付诸实际的行动,对王小京,他一向都很热情。

周令月坐回自己的位置,开始假装忙碌。没装多久,王小京的声音就响在耳边:“真要谢谢你!”周令月不明白王小京突如其来的谢意,不解地抬头看她。

王小京笑的依然明媚:“谢谢你帮了曦辰那么大的忙~”

“是关曦辰告诉你的?”话才出口,周令月就觉得小小的有些不妥,她知道不该这么问,可已经脱口而出,收不回了。

“是又姜告诉我的~”王小京的表情和语调没有丝毫变化,并没介意周令月略有些突兀的问题,可是她的回答让周令月的心开始往嗓子眼的位置上提。

“你别听赵又姜满嘴跑火车,其实~”周令月慌忙撇清自己,她担心赵又姜的心直口快和自作聪明:“我什么都没做,都是我的分内之事,工作而已”

“今天我来找你,也是想请你帮个忙”王小京递给周令月一份打印的材料“这是我准备的咨询师答辩案例报告,想请你帮我看看”

“其实我并不专业~”周令月本能的不想接,可是王小京眼睛里的光芒让她把拒绝的话生生地呑回肚子里去“不过,我尽我所能~”

王小京坐到一边等待,周令月埋首于手中的材料,看了没到两段,她已经开始皱眉,却还是忍住想说的话,认真仔细的看下面的内容。等到全部看完后,她整理好纸张,抬头看向王小京,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我看到你皱眉了”王小京不等周令月发表意见,已抢先开口“我写的有那么糟糕?”

周令月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想了想“这个时间,关曦辰手里的事儿应该告一段落了,我带你过去找他吧”

王小京明白周令月的意思,没有任何异议的跟着周令月出了办公室。下了楼,两人坐在办公楼前颇为安静的长廊上,周令月斟酌了半天开口:“平心而论,你写的案例分析很好,只是~”

“只是~”对周令月的只是,王小京几乎没任何惊讶“我不应该写这个对么?”

周令月点点头“我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培训老师应该有讲过不要写自己”

“讲过~”王小京笑笑“而且是多次强调”

“那你怎么还~”周令月问。

“我没办法不写~”王小京说,笑已然收起,脸上却没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只是淡淡。

“我可以理解~但是我不赞同”周令月沉默了片刻,字斟句酌地说自己的意见“你的这篇报告非常有可能获得满堂彩,但更大的可能,却是让答辩老师从根本上质疑你从事心理咨询业的资格”

“我明白~”三个字后,王小京就只剩下沉默,一双秀目微垂。周令月有些不忍,她伸手轻轻拍拍王小京的背:“有些伤口,的确没办法逃避或者压抑,为了治愈它,我们也许不得不用力把脓血挤出来,很疼,却能真正结痂痊愈,但其实并不一定要别人见证你疼痛和恢复的过程,有人旁观,其实更疼。我直觉你会是一个非常好的咨询师,只是现在,你需要先给自己一些时间”

周令月送王小京到实验楼楼下,并没跟她上去。一路走回办公室时已临近下班,她心里仍是郁郁的,从抽屉里拿出一块巧克力,希望通过获得一些苯乙胺来提升自己的情绪。

对面的李老师已经忙完工作,有些无聊地静等着下班的时刻:“周老师,大后天的元旦晚会你想好节目了么?”

“什么节目?”周令月还沉浸在刚才的事里,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天蒋新康不是来找你说了么?你当时满口答应了”李老师来了兴致“人小姑娘刚才还来找你了,你不在”

周令月总算想起是怎么一回事了。这蒋新康是个大三的学生,现任心理学院文艺部部长。这不要元旦了么,院里一年一度的元旦晚会是学生们最喜闻乐见,也是文艺部学生们最忙也最露脸的活动。学校里,老师们应邀出席这种学生的盛会很平常,最关键的是,心理学院有个很优良的传统就是,院领导和新进老师是每年元旦晚会必出席的表演嘉宾。今年,正是周令月撞枪口上了,而且,有且仅有她这一个新进老师。周令月向来是不参加这种在人前抛头露脸的事,却架不住那天几个学生来邀请周令月的时候,正赶上有几个老师在她办公室,大家一起哄,周令月不得已就只能应承下来,说好好想想,转过头一忙却将这事忘了。那蒋新康今天来多半是为了确定周令月的表演节目。周令月有些头大,问李老师:“往年这种事,都是怎么应付的?”

“有绝活儿的就来个绝活儿”李老师乐呵呵的“没绝活儿的就唱个歌儿吧”

“要不搞个小合唱?”周令月琢磨。

“小合唱是院长、副院长和书记副书记小合,你能掺和么?就自力更生吧”对面的李老师直摇头“得~我下班了,你自己琢磨吧”

周令月正愁,蒋新康又来了,说她不是文艺部长都没人相信,白白净净,柳眉大眼,俏生生一个小姑娘,进了屋干脆利落地开口“周老师,您没反悔吧”。

“你们的要求,我怎么敢不答应?”周令月笑笑“可我表演什么呢?你给我出出主意”

“当然独唱了~”蒋新康的大眼睛忽闪着“我听一年级的学妹说过,您唱歌可好听了~大家都等着再听您唱一次呢”

“好吧~”周令月没犹豫就答应了,心里倒挺高兴,她来S大时间并不长,只是也年轻也没什么老师架子,和学生们的关系都挺好。大一学生军训的时候她跟了几天班,小活动的时候唱了首歌,没想到学生们记住了,而且还广而告之了,可是她又犯愁“我唱什么歌呢?”

“最好是大家都能唱两句的”蒋新康在一边出谋划策“但千万别是爱情买卖这种的”

“自己闷头想不出来,我有个办法~”周令月灵机一动,打开电脑“看看有什么好推荐”

周令月粗粗浏览网页,突然看到一首歌,有些心动,是一首不算新的歌,她让蒋新康戴上耳机试听,没听几句蒋新康就兴奋了“这个好!这个好!周老师,这歌的韵味特配您的气质,您唱这个歌肯定轰动”

蒋新康兴奋地走了,去为即将轰动的表演做准备。周令月再次戴上耳机,一个人静静地开始听这首让她心动的歌,只是此时的她还不知道,为这首歌心动的将不只她一人。

接下来两天,蒋新康会不停的打电话来汇报她的节目的出场顺序及表演的一些安排。周令月没什么时间准备,只是熟悉了几遍歌词,选了件衣服,画了个淡妆,就去了音乐厅。

正如蒋新康所说,那晚的周令月真的轰动了。很难想象,那样风格的一首歌在被一个老师云淡风轻地唱过之后,会被学生奉为经典,经久传唱,竟渐渐演变成学生口中和心中的一个传奇,以至于在周令月不再是新进老师的很多年时间里,她仍然是学生晚会热情邀请的表演老师,仍然是学生中的那些文艺青年拿来模仿和标榜的模板。只是,后来,那首歌,她再也唱不出那晚的那种味道。

那晚的周令月只穿着一袭咖色的薄呢连身长裙,开始留长的头发松松散散的垂在肩上,从头到脚没有多余装饰,身后的舞台也没任何布置,四周一片黯淡,只一束光打下来,清清泠泠的一个人,扶着一只落地的老式麦克风轻吟慢唱。那晚周令月上台时,摘掉了眼镜却没带隐形,略显迷蒙的眼神配上有些慵懒的歌声,将她自己也将现场听众蛊惑进一种缓慢悠扬而又哀愁忧伤的梦境中,在那晚的那首歌里,所有的人都不可自拔。

从周令月开口唱第一句起,音乐厅里的时间就静止了,所有的声音均已落幕,只余周令月一个,她安安静静地唱着,只唱她自己的,听众安安静静地听,只听他们自己的,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静默之中,有很多东西在衍生、暗涌。

曾在门外徘徊终究进得门内

这不是一场梦只求时光你别走

但愿它不是一个结束的开始

紧握住这一刻谱成了永恒的歌

春风吹呀吹吹动树枝头

抖落一地愁烦恼不再有

心跳的节奏是无言的交流

仿佛你已开口跟我说爱我

一段唱毕,音乐厅里只余伴奏的音乐兀自轻轻扬扬的流泻着,周令月也只是坐在台上安安静静地随着音乐微微晃动着身体,台下的所有人竟都忘了鼓掌,也不知什么时候总算有人回过神儿来,走上舞台为周令月献上一枝玫瑰,周令月微赧的浅笑,一手扲起那枝玫瑰,一手又扶上麦克风

曾在门外徘徊终究进得门内

这不是一场梦只求时光你别走

但愿它不是一个结束的开始

紧握住这一刻谱成了永恒的歌

春风吹呀吹吹动树枝头

抖落一地愁烦恼不再有

心跳的节奏是无言的交流

仿佛你已开口跟我说爱我

周令月沉浸在自己的歌声里,心魂早已不知飘到了哪里。那一刻,她看不见,在音乐厅的角落里,从一开始,就有一个身影,认认真真地看着她,认认真真地听她唱歌。那一刻,她听不到,那个身影的一颗心上,有一些东西开始融化,有一些东西开始搭建。那一刻,她想不起,与音乐厅一条林荫小路之隔的,是实验楼。

那一刻,周令月满心满耳都是一句:仿佛你已开口跟我说爱我

元旦放假三天,周令月坐了三个小时的火车回老家L市。对于久未回家的周令月,爸妈表现出极其热烈的欢迎。其实还有一个多月就能放寒假,周令月本不想在这短短的三天假期里在T市与L市之间跑来跑去,但从十二月中旬开始,周妈妈就开始召唤她,三令五申的,周令月只能奉召回家。

吃饱喝足,周令月歪在沙发上看电视,周爸爸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周妈妈进进出出的张罗她爱吃的零食,连家中一霸的猫咪都乖乖卧在她腿上打盹,周令月觉得很爽,远香近臭,很久没回家的小孩总会很受宠,有不做家务的权利,连宠物都格外稀罕自己。

这次元旦回家,三天时间基本花在陪周妈妈逛街上,时间虽短,周令月却没想到会见到那么那么多的人,自己家的直系加旁系亲属,还有数不清的爸妈的朋友、同学、同事、邻居,没有五十也有三十。不过,见的人虽五花八门,对话却基本是一个套路。

来人问:“小月找到对象了么?”

周令月答:“没有~”

周妈妈补充:“愁死我了!”

周令月脑仁直疼。其实当初爸妈召唤她回来的时候,周令月就担心会上演一出逼婚的戏码,没想到回来以后爸妈倒是只字未提,周令月本以为风平浪静呢,谁知假期最后一天,周妈妈突然发话:“你什么时候能把对象给我领家来?”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周令月忍不住笑“我说您怎么老是拉着我逛街,敢情是借别人的嘴说您想说的话,老实说,您是不是早就憋不住了?”

“笑!笑!笑!就知道笑!”周妈妈脸色不爽“这么大的姑娘了,这是第一件大事,谁不操心?谁不问?也就你自己不上心!”

“谁说我不上心了?”周令月耸耸肩摆摆手“不过这种事可遇不可求,缘分没到,我有什么办法”

“缘分~哼!”看着周令月不急不慌的样子,周妈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不主动争取,缘分能自己跑来找你?天上能自己往下掉馅饼?你得自己先和面!”

周妈妈说完也不等周令月反驳就从房间里拿出一张纸,开始念:“男,29岁,硕士,海归,自己当老板,有车有房,身体健康,积极向上,家庭完整,父母双全”

“谁呀?”周令月一头雾水。

“你张阿姨的姐姐的同事的邻居的小姑子的丈夫的表舅的儿子”周妈妈伶牙俐齿。

“什么意思?”周令月有些头晕。

“相亲!”周妈妈言简意赅。

“谁张罗的?”周令月又开始头疼。

“你张阿姨的姐姐的同事的邻居的小姑子的丈夫”周妈妈思路清晰。

“这都哪儿跟哪儿呀?”周令月被这复杂的人际关系弄得有些糊涂“八竿子打不着的往您这儿塞人,您居然也敢要!”

“你甭管是谁介绍的~”周妈妈果断打断周令月的质疑,直接切入正题“这孩子条件多好呀,年龄也合适,家庭也好,两人般配,门当户对,我告诉你,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周令月不说话,周妈妈以为她听进去了,赶紧又加一把火“你呀~别一天老觉得自己挺了不起的,你学历是高,工作也好,咱家的条件呢也还不错,可~你是我亲闺女,我也得说良心话,你长得又不是颠倒众生,像你这样的,街上一抓一大把,何况你现在年纪越来越大,眼瞅着行情就直往下掉,若不抓紧,往后就更不好找!”

周令月闷着头听,没再和周妈妈逗趣打口水仗,她想了想自己的德行和现如今的处境,沉默了片刻,到底还是答应了。

周妈妈兴冲冲地开始打电话,几经辗转曲折地把周令月的联系方式传递给了相亲对象,然后功德圆满的自顾自忙去了,把不知道要说什么的周令月丢到一边。周令月知道妈妈的话非常有道理,可她也明白妈妈的话并不是让她同意相亲的关键原因,她只是想,自己是该做些应该做的事了。

元旦过后,S大全体师生进入紧张而忙碌的考试周,幸好周令月这学期还没正式开课,没有出题巡考和阅卷的重任,监考这一项就显的不那么累了,看着黑板上“严肃考风考纪”的大字,周令月突然觉得,在自己身上,时光似乎很久都没有流动过。本科时,看着这六个字坐在下面考试,研究生时,依旧看着这六个字站在上面替导师监考,如今,还不一样是看着这六个字。其实,这么多年来,自己的生活真的并没发生多大的变化。考场上的周令月有些走神,有人把人生比喻成盘旋向上的楼梯,成长就是一级一级地往上攀登。可周令月觉得,自己的这小半生就却是个长长的缓坡,开始就是这么个样子,然后,所有的事就这么自然而然的、也不知是往上还是往下的延伸开去,她没有想过,过程和结果是可以不按照开始而发展的。

也许,周令月觉得,顺其自然、随遇而安什么的,都不算是太好的东西。

伴随着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学生们的欢呼声,这个学期基本画上了句号。看着平时在老师面前都还算拘谨的学生们在此刻却放松到放纵的表现,周令月又觉得,这样的缓坡,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摔倒,不会太痛。

【周令月就要踏上相亲这条不归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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