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印之人需心坚志强恢弘大道,不畏险阻浑然正气,视奸猾之人为世仇,以刚正不阿为修身之旗,熟读万册,明辨是非。。。”
轻轻的呢喃声从那映着余晖且半开的窗口飘了出,和着黄昏之下僻静的院落,如禅音一般幽幽飘走。
祭早已习惯了这种从早到晚都在屋内静静看书的方式,因次一天下来丝毫没有觉得疲倦,反而,那种因为翻开尘封书册而发现了一个新世界的新奇之感,让他精神百倍没有一点疲倦之感。
“真是另一个奇妙的世界,我刻意躲避了这么久,原来错过了更有趣的事情。”
阳光即将消失在山后之时,祭轻轻合上书自言自语地说着。
“你们在哪里呢。”
眼神看着窗外开始暗下去的院子,祭突然思念起从未谋面的父母来,他在想,父亲母亲身体是否还好,是否还记得,已经渐渐褪去稚嫩的自己。
“大伯不让我出宗寻找,是怕我不是印修出山太危险,现在我的病突然好了,机会应该就有了。”
想着想着,祭起身走到从山坡小屋搬来的床边,蹲下身子,从床底抽出一本暗红色的书,上面隐隐的还能看出血迹。
“大伯说,这是我还是婴儿的时候夹在随我回宗的包裹里的一本有关修印的书,昨天好奇翻又出来看了看,难道就是它带给我的好运吗?”
祭边说着边轻轻抚娑着那书质感的表面,然后轻轻翻开了这本已经卷起书角的书。
“只有前几页是看的懂的,但直到修印从生印转换到灵印之上的时候,就变成从未见过的文字了。”
祭看着这本书的前几页说着,再往后翻了翻,瞧着就是因为这从来没见过的文字,让他止步了对修印的理解。
“宗内对外放开的书籍里,听尘说只涉及生印开启到灵印之前的部分,再想知道更多,就只能修炼到生印顶端,那样,当宗内印修在燃烧修为铸就灵体前,会被召到千横殿中去,受到长老悉心的教导。”
胡乱的翻了翻这本随处可见泪痕的书,祭边想着轻轻笑了起来,有多少次看着这本书偷偷流眼泪想着父亲母亲可能的模样哭着睡着,他记不清了,但是现在一切都好了起来,大病得愈,时间也没有白白地浪费掉,已经是最好不过的消息了。
“在想什么?”
祭正想的入神,宗决的声音在他背后响了起来。
“大伯?您怎么来了。”
祭把手里的几本书放在床上,回身冲着魁梧的宗决微微躬身叫道,想起上午的事情来,祭继续问道:
“大伯,那到底是什么药啊,为什么以前吃了那么多好东西都治不了,这次就突然好了呢?还有那紫腥云雷木,您应该都知道了吧,有没有除掉啊?”
宗决双手背在身后看着祭比以前红润不少的脸点了点头,然后严肃的对祭说道:
“紫腥云雷木的事情你以后不要再管就是了,也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这次你私自去挖了它的根且差点酿成大错,要是沾到他的根液,你早就死了,所以那块根我收走了,你以后也不要像现在这般胡闹。。。”
说到这里,宗决的神色微微变了变,眼神隐隐约约飘到祭的右手手腕处。
“这次你的病好转正是因为长期不懈的的坚持,也算是苦尽甘来了。你若还想见到你父亲母亲,就老老实实的开始修印吧,,只要你能达到我的要求,到时候即使你舍弃宗族而出山去寻找他们,我也不做阻拦,但是现在,你的首要目标是将生印开启,从一名印修慢慢开始修炼,而不是因为外物而被分散了注意,知道了吗?还有,明天来千下殿找我,我准备准备为你单独开启生印,今天晚上如果有什么困难,就用这个。”
不再看祭的手腕,宗决神态如常地继续叮嘱道,然后递给祭一个小木盒拍了拍祭的脑袋,这才转身,再次离开了祭的木屋。
祭心里一开始也是七上八下的,直到听完宗决说了这么一大通,祭才放下心来。
“还好没有被过多的指责,我也有些后悔起来,当时是不该拿命去冒险的,要是真出事情了,连累了尘和小嵬不说,父母也见不到了。”
想着,祭朝着宗决离开的地方一躬身恭敬地回答着:
“知道了大伯,我以后再也不会莽撞了。”
之后,祭直起身看着宗决走远,这才低头看着手里的木盒。
“大伯说今晚的困难,是起灵月吧,修印之前第一次在月光的洗礼下感受灵气,一般都是三四岁的时候才需要经历的事情,也对,我都十二岁了,身体肯定比那时候僵硬了很多,今天晚上,是有难事做了。”
祭不用看也知道木盒中装的是什么,边想着就暗暗感觉到一股压力。
“月散,聚灵之用,可以助感知者更快的接受灵气,虽会损失精气,但确实年长者最好的辅助之物。印修三四岁的时候,皮肤异常敏感,本来就可以轻松感知灵气的存在,像我这样还需要用这个辅佐的人啊,将来可都是没有大的出息的。”
苦笑一声说完,祭抬手要先扔到一旁,但是甩出去了手,那木盒却在祭的迟疑中依旧被攥在手中。
“月散是拔苗助长的东西,但我也不着急这一朝一夕,只要足够能走出山门就好。并且这东西虽有利但害处更大,我根基本就浅,这个和毒药又有什么区别,这样看来,这月散应该是大伯用来考验我的吧,想看看我是不是心急?急于一时可是修炼的大忌啊。”
想着,祭眼睛一转,指尖一弹间,木盒嗖的飞进了炉灶之中,转眼就在火焰之中呼地燃烧起来,不一会儿就化成了灰。
“这样就好了。”
祭拍拍手往炉灶里瞅了一眼,见得一下子就烧完的木盒一撇嘴,然后将炉火烧旺,再转身走到窗前推开半掩的窗户。
“就这么等着月亮出来吧,靠我自己的力量,真正的走上修印之路!”
盘腿坐到窗前的桌上,祭心想着朝天一笑,然后闭上了双眼,真的就这样静静等候月光的到来。
光线暗去,僻静的场院慢慢也在等候中变得漆黑起来。。
。。。。。
“这些年,他没有白白浪费。。。”
看着在窗前盘膝坐下的祭,宗择欣慰地说着,脸上却布满愁云,然后他慢慢转过身来,望向一个佝偻的老人。
“老家伙,这血玉木髓之事你可千万别泄露给他,你实话告诉我,常人用了这东西,真的活不过二十岁?”
听得宗决有些焦急地声音,老人迟迟没有说话,虽然年迈但是他的双眼却是那般的清明,直到月亮出现的那一刻,才闪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精芒而摇了摇,就这么转身,蹒跚着离去了。
宗决见等了很久老人确实这种答复,也没有追问上去,而是像是另有所滤似的重重看了祭一眼。
“有些事情,看来要赶紧告诉你了,唉。。。”
说完,宗决叹了一口气,也离开了这里。。。
。。。。。
就在二人离开之后不久,皎洁的月光从山后映了过来,照进了祭的屋子,也照在他稚嫩的脸上。
盘坐的祭此时呼吸平稳,像是在默默感受着身边一丝一毫的变化,也许是因为大病初愈,祭的额上终于又因为体力不支开始渗出细密的汗来,一旁本烧旺的炉火也因烧尽了干柴,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火苗在向上微弱地窜一下,再窜一下。。。
雷域的真正夜晚终于到来,天边开始积聚起一朵又一朵漆黑的云,他们随着月光在大地上的推移而游荡着,渐渐将整个雷域的伤口笼罩而下。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已经升到了最高的地方,而漫天的乌云也终于将月两挡在了后面,天地就此陷入了黑暗之中。
祭,也陷入了熟睡之中,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的,也好似突然地坠入昏沉。。。
。。。
。。。
“这是哪里?”
记忆好像断开一般,祭在迷蒙之中感觉周围突然多出了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和着头顶之上厚厚的一层乌云如浪潮般突然涌现,向他身后奔涌而去,此情此景,好似岁月匆匆而过,无有停留回眸。
“不要!!”
突然,在祭的心中猛然响起了一声惊呼,如断肠撕心一般带着浓浓的悲伤而炸响,紧接着,天空风云变幻,滚滚乌云之中出现了雷鸣电闪,天昏地暗,狂风夹杂着骤雨,毫不留情地倾盆而下。
祭被骤降的大雨凶猛浇透,细碎的黑发结成一缕缕,无力地帖附在他的耳边额上,一股无比熟悉的恐惧感让他忽然瞪大了双眼。
身上的雨水开始变红,渐渐的,祭的全身变成为了如血一般的殷红之色。
雨水流过他的双眼,将他的眸目遮盖。。。
一片战火,在朦胧中出现在他的眼前,一个满脸鲜血的娇柔女子在烈火中宛如血海孤舟,无助悲伤。
只见她拉着怀中一个颤抖着,努力微笑的男子之手,一脸的轻柔。
男子胸前插着一只直贯心口的箭,汩汩的血液从伤口涌出,染红了他残破的盔甲。他用颤抖的双手向上伸起,再伸起,想要去触摸那女子的脸。
一滴泪落下,映出他们身后的连连战火,打在男子微笑而柔和的面庞,和着他脸上的鲜血,溅起一朵无比悲怆的花朵。。。
接着,镜头忽地就这样被猛的拉了回来,一动不动的祭满脸鲜红地颤抖着,无神的双眸流淌的泪水,混合着血红的雨,在他白皙的脸上如两条噬命一样的血虫,狰狞着向下坠去。
“醒!”
一声穿过层层乌云的苍劲之音,在这时破开了倾盆的雨幕,猛然将将他唤醒,他的双眼在血色之后逐渐恢复了神采,清明的眼中开始褪去血色。
鲜红的血流退却,逐渐化回了正常的雨水之状,一股股缓缓流下祭的脸庞。
“开。。。”
又是一字清音响起,让祭循着声音看去。
乌云在他抬头时缓缓打开,出现了一轮白皙无暇的圆月,雷云褪色,鸣音终止,银光照在祭的脸上。
颤抖渐渐停止,泪水也在宁和的月光下停流,接下来,一股强烈的眩晕出现在祭的的脑海,周围的一切犹如滴墨入水一般,波动着迅速淡去。。。。
。。。。。。
。。。。。。
已是下半夜,雷域的雷云倾注了一夜的雷霆渐渐少去,只是时不时坠落的一道贯通天地的银练,将一小片漆黑的夜晚照亮。
缓缓睁开双眼,盘坐在窗前的祭面颊之上出现两行泪痕,他模糊的意识还在眩晕之中,双手扶上头来,一脸的痛苦之色。
“那是什么。。。”
那模糊的记忆让祭什么都想不起来,可心底里那股的浓浓悲伤却没有随着醒来而彻底消亡,让他此时此刻想哭。
“什么东西。。。?”
忽然,他的身旁似乎有什么东西一动,让他扭动着还晕着的头看了去,可身边却什么都没有。
“错觉吗?”
祭以为是自己感觉错了,可是当他挣扎着想从桌上下来的时候,身边又是清凉的东西一动,只不过这次的清晰感觉让大脑还有一丝晕眩和忧伤的祭狠狠地打了个激灵。
“这是灵气,我能感觉到灵气的存在了!”
突然地意识让祭产生了难以言明的欣喜,忘却了刚才的悲伤,翻身跃下桌子,仔细感受着那微妙的感觉。
一丝一缕,飘飘渺渺,在一呼一吸之间飘动着,让祭的大脑变得格外亢奋而清醒着,这灵动而又蕴含生命气息的清凉之感,分明正如书上所说的一样,的确是灵气存在的的痕迹啊。
“太好了,我终于能感觉到灵气了。”
祭一个后跳倒在床上,望向窗外从乌云中渐渐露出来的月亮。
“起灵月结束了?我都做了什么,好像就只有一个梦吧?”
虽然身边的灵动之感让祭无比兴奋着,但当他记起了刚才梦里的那些模糊的东西,便平静下心中的那种喜悦,渐渐安静了下来。
“只是做了个梦。。。并且我也记不清了,只是梦醒的时候,我为什么那么想哭呢?我。。。”
想着,一股疲惫突然如抽丝般涌了上来,让祭在不是是喜是悲的状态下,突然昏昏沉沉的侧过头,就这么昏睡了过去。
这时,月亮也完全从雷云之后献出了身影,撒下了柔和的光辉,照亮了场院,也照亮了祭的脸庞。。。
。。。。。
雷域的每个夜晚都是如此,但是今夜却是不同,在那厚厚雷层之上,一道银墨两色相间的雷霆在盘旋游窜着,直到祭进入沉睡的那一刻,才忽地冲入了雷云,归隐于逐渐消散的乌云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