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它是什么宝石?”
张猛站在珠宝行的柜台前,非常期待地望着对面那个清瘦老人。几天前他跟同学去鹿岩山旅游,结果在树林里捡到了一块深蓝色的晶体项坠,它看上去做工精细很像名贵的首饰,于是今天就兴冲冲地拿过来看看能不能卖掉。
清瘦老人搁下手中的放大镜,显得非常不屑地将项坠推了回来:“这又是哪门子的宝石?它其实就是一块彩色玻璃!我们不收这种东西,你拿去小商品街兴许还能卖个十来块钱。”
“你不测一下它的折光率什么的?”张猛不死心地说。
“你还知道折光率?”老人对张猛敢在行家面前卖弄感到非常鄙夷,“你这块东西质地纯净,内部还有许多小光点形成的装饰。天然宝石当然不可能这样,就算是人造宝石也没有达到这种程度的。只有玻璃或者树脂之类的廉价材料,才可能做出这种花里胡哨的效果。”
“哦。”张猛就算再迟钝,也知道自己被人看不起了。
他讪讪地将项坠拿起来,说了声“谢谢”就转身出门。到了街上他都准备将项坠扔到垃圾桶里,但转念一想这玩意也挺漂亮的,干脆留着当个纪念品算了。
这块项坠大约有拇指大小,水滴形的外表呈现出晶莹剔透的深蓝色泽,内部无数细小的星点显得异常深邃,让人看着仿佛连精神都会被吸引进去。张猛把玩了一会儿,就将项坠放入口袋里叹道:“奈何不值钱也!”
张猛是一个穷人,穷人通常对金钱都有着强烈的执念。像“钱什么的最没用了”这种话,就只有有钱人才好意思说。不能如愿地把项坠卖出去,张猛只好坐上公车回学校。他在彦州大学南门外的土台街下了车,接着在横穿马路的时候有些精神不集中,并未注意到右边有一辆货车行驶过来……
“嘭!”
张猛被撞得一屁股坐倒在地,而货车司机也惊慌失措地踩下刹车。
幸好这辆车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张猛喘了几口气就拍拍衣服站起来。那司机刚刚被吓得够呛,看到他没事顿时又气得破口大骂:“你赶着去投胎啊!哪有这样就闯出来的,以为老子撞不死你是不是?”
虽然张猛有些理亏,但司机这么骂人也让他很恼火。张猛同学本就不是肯吃亏的,立刻歪着身体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一瘸一拐地向货车走过去喊道:“哎呀,我的腰好痛,你快送我去医院!”
“操!”司机又被吓得脸色苍白,顾不上继续骂就赶紧开车跑了。
张猛竖起中指送走这辆车,这才继续向学校走去。走到半路他突然想起来,刚才被撞倒时好像听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张猛停下来往口袋里摸了摸,结果发现那个水滴项坠已经裂成了五六块!
让他有些奇怪的是,项坠里面的星点竟然全都消失不见,现在这些碎片看上去就是普普通通的玻璃。
张猛站在那里百思不得其解,接着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晕眩。
他马上走到路边扶着墙,但是几次深呼吸过后依然没有改善。张猛就像喝了酒一样头脑沉重,双脚轻飘飘如同踩在棉花上面。最后他终于抵御不住这种晕眩,身体软软一歪就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
张猛醒来时,天色已经黑了。
他全身黏糊糊的散发出一种恶臭,就像刚刚从腐烂泥塘里捞出来的一样。这里是一个阴暗的街角,张猛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人拖进来的。他在周围找了找就发现自己的手机和钱都不见了,连身份证和银行卡都被扔在旁边的臭水沟里。
“哪个混蛋这么缺德!”他骂骂咧咧地走过去,忍着恶心将身份证和银行卡捡起来。
回忆起之前发生的情景,他立刻跑回到晕倒时所在的路边。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自己会晕倒应该与那个水滴项坠有关。说不定它里面存在着什么有毒物质,张猛决定把那些碎片找回来再去医院检查一遍。
然而让他感到失望的是,这条街似乎已经被人扫过一遍,连带着那几块碎片也不见踪影。没办法张猛只好先回学校再说,他现在全身发臭很需要痛痛快快地洗个澡,然后再把空荡荡的肚子填饱。
他几乎是潜伏着跑回宿舍,这时同屋的赵铭远、金东和钟茂三个人正在联机游戏。他们一看到张猛推门进来,就全都被他的“乞丐造型”给逗乐了,钟茂这死胖子更是戏谑地问道:“你谁啊?”
“滚!”张猛没心思跟他开玩笑,先洗了手就拿着衣服冲入浴室。
这个澡足足洗了大半个小时,张猛才全身舒爽地从浴室里出来。赵铭远等人面带笑意地看着他,这种“围观”的眼神让他很是莫名其妙,直到金东笑嘻嘻地问道:“你手机是不是丢了?”
“呃……你怎么知道的?”张猛反问。
金东从桌上拿起自己的手机,调出一条发信人为“张猛”的短信给他看:“你好,我现在正在长途火车上,手机快没钱了非常着急!麻烦你帮忙买张卡把卡号发给我好吗?回头我把钱还你,谢谢了……”
“我日!”张猛看完就骂了出来——那个小偷也太操蛋了,拿了他的手机不说竟然还发这种短信来骗钱。要是谁不小心相信了这些鬼话,然后真的傻乎乎买了充值卡发过去,那亏的钱算谁的?
“当时我们三个人都收到了这条短信,而且你今天也不可能去坐什么火车,所以马上就知道你肯定是手机丢了。赵铭远还特地给咱班同学都提醒了一下,他们应该也不会上当受骗,不过除此之外的其他人我就不敢保证了。”
“谢了,改天请你们吃饭。”张猛满脸晦气地说,遇到这么极品的小偷还真是倒霉。
他到楼下买了些面包和牛奶当成晚餐,吃完就用宿舍的电话跟手机通信录里的其他人联系,结果其中还真有两个人买了充值卡发过去,一个一百一个五十。张猛也不知道该说他们轻信好还是讲义气好,只能承诺会把损失的钱还给他们。
就这样忙活到晚上十一点多,张猛才基本与通信录里的人都联系过。
“那个混蛋小偷,千万不要让老子抓住!”刷牙洗脸上了床,张猛在入睡之前恶狠狠地咒骂。
可能是今天折腾得累了,他没有躺多久就有强烈的睡意。
迷迷糊糊之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仿佛踏入了一个生动的梦境之中。张猛看着周围就想起这是鹿岩山,几天前他和同学来这里爬山旅游,结果才在树丛里捡到了那个奇怪的水滴项坠。
张猛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然后用力地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嗯,一点都不痛,看来我还真是在做梦?”
不管他的手多么用力,大腿上都没有半点不舒适的感觉。但要说这是一个梦那也太真实了点,张猛蹲下来从地上拔起一片青嫩的草叶,揉了揉拿在鼻子下面都可以闻到一丝清香的草汁味。
而且他的思维也非常清晰,绝对不像是做梦时该有的表现。
或许拧大腿还不保险?张猛迟疑半晌又伸起手指,放在嘴巴里狠狠地咬下去,发现还是不痛又使劲地扯头发……
就这样自虐了半天,张猛仍旧无法确定自己的状况!
鹿岩山位于彦州市南郊,既没有独特的风景也没有古人留下的文化遗产,唯一的优点就是离彦州市区足够近,因而经常有市民前来这里游玩散心。不过在张猛踏入的这个“梦境”里,整个鹿岩山都是冷冷清清没有别的人。仿佛是在某种直觉的指引下,张猛慢慢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小树林里。
很快,他就看到眼前有一个“气泡”。
这个气泡的形态是完全透明的,只有根据边缘光线的细微屈折才能发现,一般人就算站在面前估计也不可能注意到,张猛能发现它完全是受到脑中某种暗示的作用。他大胆地跨入气泡的范围内,发现气泡从内部看又是另一种几何形态,仿佛被拉伸变成了一条弯曲的“通道”。
张猛顺着无形的通道向前走去,越往前这个气泡就越沉淀凝固出实体形态,慢慢变成一种闪耀着银色光泽的金属壁。到了这个时候,张猛似乎已经从鹿岩山消失进入一个奇异空间。他在金属通道中走了几十米,前方就出现一道圆形的自动门。
他一走过去那道门立刻滑开,露出背后一个无比宏伟的金属殿堂。
两排银色的金属巨柱,向前延伸撑起一个苍穹般的拱顶。张猛无法看到殿堂四周的墙壁,它仿佛就这样扩展到无尽的黑暗虚空。这个殿堂实在是太空旷了,让张猛感觉自己就像一只爬进人类帐篷的蚂蚁。
他正为这个奇迹般的建筑而惊叹,就听到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