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秋素来慈悲,眼见四野汪洋一片,滚滚洪流正四溢开来,转眼已奔开数十里之地,唯恐殃及黎粟,不禁叹道:“妹妹此举太过了吧!这神通威力之强,亘古少有,怕是要祸害不少黎明百姓了!不如先行撤功吧!孟啸风自知不敌,怕是早已远遁了。”
沈寒秋嘴上这样说,心中却是叹服不已,霎时又转为愧疚,面有忧色,显然是未料到邱白云居然在短短的几十年时间之内,神功又有如此境界,竟然达到了碧海潮生之境,端的威势惊人。
邱白云回首一瞥,眼中不悦之色一闪而逝,随即又露出嫌恶之色,淡淡的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孟啸风乃当世奇才,与魔门中人有着诸多渊源,又与正道不容,不可不除,牺牲几个平头百姓算个什么。”
邱白云说话间眼中凶光乍现,与平素平易近人,端庄淑仪一时判若两人。实是恼恨沈寒秋出言无状所致。圣水诀神功一出,邱白云自诩神州一人,区区孟啸风何足道哉!一举即可将其击杀而已,听闻沈寒秋言及孟啸风早已远遁之类词句时,心中大感不快。
沈寒秋只闻语声冰冷,尖锐如刀,心中一凉,已知苦劝无效,不胜黯然,几乎俏然落泪,离歌却眼尖,一眼看见沈寒秋凄茫之状,心中大痛,暗下决心,反复自语:圣水诀神功算是什么,等老子修齐玄门八派诸多法诀,便拿你试问。心中思忖间,眼神对邱白云漠然而视,又想到这女人初时在收服玄蜂之地,对自己寒目而视,这时想起,犹如坠冰窟,不觉如对大仇。
众人正望着群山满水发怔,以为孟啸风已然授首,不料一声龙吟,响彻天地,随即一声波涛怒鸣,如鲸鱼吐息,狂鲨搏海,掀起一股百丈水墙,只见那水墙之上,一个黑漆漆的人影束手高立,气态昂然,以乘风破浪之姿飘然奔来。
那水墙来势汹汹,快若飞箭,待到奔近,只见那黑点不是别人,正是孟啸风,竟以滔天水波为杨帆巨舟,破水而来,所过之处,滔滔水波如被蚕食,尽数被那水质巨舟吸纳,不消片刻,山川复又现形,尽显绿态,兼被清水洗礼,绿意越发昂然,青翠欲滴,满山之水顷刻间已被吸纳。
邱白云瞧得眉头蹙成一团,再也无法镇定,背负双手不自觉散落开来,身子微微前倾,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嘴中不住翕动,似有言语发出,但是没有人能够听清楚她在说些什么,只见其表情越发僵硬,好似死过一般。
并同离歌,其他诸人也觉表情呆滞,未然料到,孟啸风居然在顷刻只见将满山之水悉数聚在一处,凝成了一叶摩天**,凌云踏虚而来,犹如天神降临人间,分山破海。
孟啸风脚踩水质参天**,来势飞快,等距离众人不过两丈之遥时,不由放声嚎叫起来。
众人只觉这笑声饱含气劲,只觉天上地下皆被这冲天嚎叫引发的无形气劲所残绕,纵横交错,无孔不入,又见孟啸风口唇张大,形同巨鲸吸水,鲨鱼吞食,这张巨型嘴唇竟张至上达苍穹,下抵山石的高度。
群人只见眼前一个形若黑洞的气管喉眼,黑乎乎的一片,几排巨齿整齐而列,一条长舌殷洪泛血,往来扫动,带起擂动山岳的飓风,几名修为较差的弟子渐觉抵受不住,犹如狂风中的一片飞叶,呼啸着滑翔着急速远去,邱白云和沈寒秋勉强站立,却俱是脸色煞白,显是咬牙之处之故,反观离歌,却并没有丝毫损伤,也未感异样。
离歌脑子细活,转眼已明白乃是孟啸风力道拿捏之稳所致,两眼一转,乘乱躲进一块山石之后,不让邱白云和沈寒秋发现自己并无异状,徒生噱头。
三人如对神祗,只见孟啸风巨嘴张开,那满山水流如遭日月虹吸,竟自觉涌向一处,在那巨唇处汇成一线,源源不断,奔流不息的狂涌向孟啸风那粗若涵洞的喉管之中,盏茶功夫不到的光景,已是吸纳殆尽,环望群山如旧,但是却平添了几分绿意和鲜活。
孟啸风将碧海潮生吸纳殆尽,巨唇倏然闭合,幻身原型,打了一个饱嗝,如平地起雷,身躯一动,一道黑影闪过,渊渟岳峙一般立于邱白云面前,眉目含笑,拍手称快,昂然说道:“爽快!真他妈的爽快!这个凉水澡洗得委实爽快之极!”
邱白云性子倔傲,此时也不免大为受挫,脸色煞白,犹如贴纸,秀口连张,也未吐出只言片语,先是极是震惊,又是羞愧,埋首而立。
沈寒秋见孟啸风竟幻身仙人之姿,脸上尽是灰败之色,但是她素知孟啸风与离歌师叔交善,而且品行相若,虽是豪迈奔放之辈,但是却不是恣意妄为之人,行为举止,也是张弛有度,从未有逾越雷池之举,已知他并无赶尽杀绝之念。
离歌感叹孟啸风此举,不啻神技,正顶礼膜拜,只闻山下一声如虎啸龙吟般的大吼,远远望见一条大汉,生的有如巨灵神一般高大生猛,手持一根合抱粗细,高达两丈有余的混铁棒,奔吼而来,整条山岳竟随着他的步伐震动起来。
那大汉虎头豹眼,眉须钢针陡立,人虽高壮,身形却快,大声吼道:“什么东西,竟敢冒充高人,区区幻术何足称道,看你家雷爷爷的手段。”说话之间,人早已奔到,抡起手中的铁棒,照孟啸风脑袋便打。
邱白云仍是面如死灰,垂首而立,半点也未动过,沈寒秋却是欲阻止而不可及,檀口微张,眼见那名大汉一棒打到,气势充盈,分山逐月,只好温声提醒:“师弟不可轻敌,此子近乎仙人手法,小心了。”
离歌见大汉奔至,身躯再震,直难想象这人力气竟有这般大小,那混铁棒直有合抱粗细,亦且高达两丈有余,银光四射,显是极其精纯的材质所成,重量怕是不下数十万斤,竟被他玩弄一般的戏耍于双手之上,委实惊为天人,听闻沈寒秋称呼大汉为师弟,而大汉自称雷某,心中始才了悟:是了,这人该是雷音电门的门主雷行空了。
眼看那大汉一棒打到,孟啸风仍是表情如初,两眼如有电光,牢牢的盯视着眼前之人,似乎并未将其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