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打死也没有想到这个老头儿竟看得这般通透,足见其大仁大义,目光长远,拟打算费一番周折的,如今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心中一块大石方才落地,心情也不似初时那般沉重,轻声道:“先生不要急躁,这事不是一蹴而就,其中关节,极费心力,非得一翻周密的部署不可。”
宋祖庭点头称是,蓦地想到了什么,赶忙问道:“这少年光是得了我的六识有何用?老夫一生读书,对修仙炼气士的功法一窍不通,这少年日后如何修炼,先生要亲自教授吗?”
离歌闻言,眉头紧锁,决绝的道:“我树敌太多,那人怕是也不会放过我,又兼与正道不容,八神门人目前虽是倒履来迎,实在是出于迫不得已,只因我师兄中天道人苏幕遮离奇失踪,不然离某人也不会一躲就是三十年,此是天机,不可泄露,但若我将我的六识也一并给这少年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其中功法奥妙,神通道术,生来便可谙熟,只需稍加以言语挑之,以这个少年的资质,不难领悟,这就是我的整个计划所在。”
宋祖庭听得汗如雨下,茫然无措,俄顷道:“恕老朽直言,我自认为这有些多余,先生资质聪颖,如何要借助这少年仅剩的神识呢,大可亲力亲为啊!”
离歌摇头道:“老先生太高估离某人了,修仙一途,本是与天争命,离某虽是不世出的聪颖少年,但较之这少年犹有不及,加之我心性淡然,行事不拘不束,三十年前,我和魔门中的孟啸风……咳咳……这个不提也罢,我的诸般性格对于突破先天八境倒是大有裨益,但是对于后天期却是极为不利的,有贪念才有动力,那个空间不比我们现在所处的神州大地,处处勾心斗角,高人云集,尔虞我诈,我这号人怕是存不长久,这少年若是集你的执着和我的淡然于一身,张弛有度,必然有所作为,进阶神速。
“更何况,先生心性平和,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离某人又熟谙各派修真法门,此为天作之合。”说到这里,离歌不禁气血翻涌,豪气顿生,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宋祖庭兀自不解,不无担忧的道:“老朽还有一事不明,这神识与六识究竟有何异同之处,我怕这孩子到时候会存在我二人的记忆,怕是要闹出精神方面的疾病来。”
离歌略微思索,似有所悟,恍然道:“这两者关系微妙,我打个比方,这正合了无神论者的‘人死如灯灭’的说法,亮由灯生,若没有灯,何亮之有?再者,刀与锋利也暗合了这其中道理,无刀便无锋利,锋利源于刀,这六识就好比这‘亮’和这‘锋利’,灯和刀则是神识。有了神识,才能衍生出六识这个说法,我的做法就是将这‘亮’和‘锋利’转嫁给这少年,然后将这六识模糊化,不以言语挑之,这少年对于你我生世和记忆全然不知。”
离歌的比喻非但恰当,而且活灵活现,宋祖庭稍微咀嚼已知其中道理,再思索片刻,欣喜的道:“先生抹去我的六识,宋某人神识犹在,岂不是不会立即死去?”
这话一针见血,离歌却早有计划,哈哈笑道:“老先生就只好自求多福了,离某人便将你的神识也一并抹去,摆脱肉体桎梏,将其寄存在一个特殊的地方,或许若干年后,这小子修为已成,抑或是参悟通透了先生所有的学问见识,若修为达到后天境界,有了摆布神识的能力,或许可让老先生重现神州也未可知,到时候的老先生可就不是现在的老先生了。”
宋祖庭蓦地心涌狂喜,眉目含笑,道:“先生真乃老朽福星,自打第一眼看见先生,油然而生一种相见恨晚之感,得蒙恩惠,万死不辞,重生老朽倒没想过,只愿这少年有所建树,老朽便心满意足了。”
离歌道:“有先生相助,神州之福,先生心性恬淡,这少年的神识便由离某人从中驾驭,到时候,这个少年就是我了,而我却不是这少年了。”
离歌这话略有些拗口,宋祖庭却不再深究,心想只要是你心中想的,那断然就错不了,小老儿言听计从就是了,当下说道:“这少年复生之后,该叫个什么名字呢?依老朽看来,还是叫离歌吧!庄子死了发妻,鼓盆而歌,这份潇洒从容无人可比,先生豁达天地,这小子势必要与贺中流天各一方,倒暗合了这其中意思。”
离歌也正有此意,拍手道:“先生与我意不谋而合,天下间同名同姓的人大有人在,这少年虽顶着我的名字,料想也不会出什么岔子,更何况,这少年本身就是我离某人和先生之合体。
“等这少年醒转之后,离某人便以炼神初期的修为将我的神识暂时放出,告诫他一些功法秘诀和必要的生世,对于你我的出生则只字不提,这少年就无从得知了,也就不会闹出精神分裂这样的怪疾了。”
宋祖庭感到急切,哈哈大笑,道:“先生这法子可谓是前无古人,将我们的六识朦胧化,这少年踏足尘世之后,对于修仙炼气,人生道理,智慧悟性一点就通啊!而对于我们过去的那些红尘经历,只要无人对他当面提及,就不会让他想起了,更何况,这小子又不会留在若邪村,我的生世事情他便无从知晓,奇哉奇哉,这少年便能大放异彩了!”
离歌闻言也觉得震撼,忽振声说道:“眼下时间紧迫,魔神即将出世,八神门人等正派人士正在山南集结,不知所谓何事,似乎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而魔门中人也来了会稽,魔神出世,震动极大,魔门中的修为高手肯定能够有所察觉,必然会有所准备。当务之急,先生可准备妥当了吗?”
宋祖庭早就不耐,摆手道:“先生尽管施为吧!老朽早就准备好了。”
离歌点头,将自己的储物宝塔中的物事全部翻出,摆了一地,只见琳琅满目,熠熠生辉,诸般法宝兵器,古籍,神符,罕见矿石宝石,魔兽内丹,奇花异草,医疗器械,无不应有尽有,让宋祖庭倒吸几口凉气,眼睛睁得铜铃一般大小,不自觉向离歌瞧去。
离歌将这些东西全部取出,同时嘴中默念这些东西的名字,赫然是神怒战锤,净世瓶,龙渊古剑,黄帝内经残谱,五行脉论,金凤剪,裁云刀,还魂钩等等诸般杂琐物事。
宋祖庭都听在耳朵里,他对这些仙家宝器在书本上也有了解,知道这些都是极其难得的法宝物事,功法要谱,特别是那黄帝内经和五行脉论的残谱,相传是天荒地老门的不传瑰宝,连地母都不一定有资格习得,那净世瓶更是可清除万毒的法宝,金凤剪,裁云刀和还魂钩则是极其精巧的缝纫器械,当然,是缝纫伤口用的。
当宋祖庭的目光凝聚在那柄锤子上的时候,出于本能的挪移不开了,凭直觉,这是一件大有来头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