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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说了几句话后,彼此又沉默起来。阿防出神地看着手上的烟头的袅袅青烟,偶尔吸一口,轻情地吐出烟来,生怕烟熏到了林冬梅。林冬梅则出神地看着她手上的杯子,黯然的心绪更明显地写到脸上。她感觉很压抑,一种无法摆脱的痛苦,很无奈,欲哭无泪。有时候她也想放声地哭出来,把心里所有的委屈和难受都哭出来,这样也许自己会好过一些。但她不知道要哭给谁听——如果悲伤的哭泣却没有听众,似乎就失去了寄托,那种内心的阴霾还是自己单独去面对,等于哭出去的眼泪自己要咽回去。所以,一直以来,林冬梅即使哭泣的时候,都只是偷偷地拭掉眼泪,更多的时候是强忍着眼泪。特别是晚上一个人睡在房间的时候,悲伤里甚至带着一种恐惧,因为如果自己的老公死了,自己的将来就失去了依靠,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以后的人生,就像一个小树,没有了根,随时都会枯萎掉。一个面对亲人即将死亡的人,有时比将要死亡的人还要痛苦——死去的人一死了之,而活着的人,却承受着失去亲人那种痛苦的煎熬。林冬梅心里想把内心的感受说给阿防听,至少会心的被倾听也是半种解脱,但总感觉,跟阿防还没熟悉到这个程度,她跟他之间似乎总还有那么一点距离。所以,这会,关于自己的伤心事,她更多的是保持沉默。

阿防心里知道林冬梅的感受,想说点什么,想给点什么安慰,以给她点什么宽慰。但因为痛得深,听进劝说的程度就变得浅,像用温和的药治疗深重的病痛,多半是没有效果的,加上,阿防觉得再怎么样,自己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帮她拉货的伙计,交心还不够深,有的安慰话说出来,就会有怪异的味道,也许会让人不安。这样的时候,若是不能给友人予安慰,那就至少不要触碰到人家的痛处——阿防干脆对林冬梅丈夫的事闭口不提,不说远比说要给人来得舒服。阿防一直低着头,除了抽烟就是抽烟,林冬梅也没有开口。两人沉默地坐着,气氛又变得有点尴尬了。此时阿防抬起头,瞄了林冬梅一眼,她低着眼,直直地看着她手上的茶杯。在路边缺欠亮度的夜灯的照耀下,她的脸看起来有点腊白,带着几许哀愁和倦意,有几分阅历的沧桑,但风韵犹存。脸消瘦了不少,给她的眼睛腾出了更多的空间,看起来更协调了;两边脸蛋多余的肉已经消失,嘴巴看起来也显得明显了一些;鼻子还是有点平,但看起来并不觉得特别突兀。也许但凡有肥胖细胞的人皮肤都比较好——林冬梅也是一样,她皮肤白皙、细腻,看起来很健康,哪怕这会她有点累,也依然改变不了这个基础色调。如果单独看她脸上的每一个器官,没有一个是看得上眼的,但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综合起来,就显得很协调,算不上很漂亮,但至少看起来让人觉得舒服,加上娇好的皮肤,在夜灯下看,竟让人觉得有几分的迷人。以前阿防从来没有发现林冬梅还有这个特点,今天突然发现,心里觉得有点新鲜,也对她多了几分的好感。阿防安静地看着林冬梅,带着那份好感,也带着对她的遭遇的某种怜悯,感觉有点复杂。林冬梅始终没有抬眼正视阿防,心里似乎总有什么东西在围堵着,让人压抑,让人痛苦。不过,此时她似乎感觉有人在盯着她看,不由的抬起眼睛看阿防,阿防则下意识地把目光移开,但余光还是跟林冬梅的眼光碰上了,彼此顿时都有种莫名的感觉,说不上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林冬梅有点无以控制,脸突然有点红,但灯光的亮度不够,看不出很明显。此时,突然来了一个服务员,问阿防:

“两位,要不要来点啤酒?”

“我们不喝酒。”阿防说。

“不喝酒——要不来点饮料吧?”服务员继续她的推销。

“你想喝点什么?”阿防转而问林冬梅,“可乐什么的,喝点也好!”

“不想喝什么,吃点东西算了吧!”林冬梅似乎回过神来似的说。

“要不,我喝一瓶啤酒,你喝个可乐怎么样?”阿防提议。

林冬梅点点头。

“那先生你想喝什么酒呢?”服务员问。

“我也不知道,很久没喝酒了——你们这里**较好的,给我也来一瓶吧。”

“好的,那你们稍等。”服务员说着,转身去了。

“我们的菜——你给我催快点!”阿防对服务员说。

“马上给你上来!”

几分钟后,果然菜陆陆续续地上齐了,酒水也来了。服务员帮阿防把酒瓶盖子打开,给他满上一杯,又去招呼别的客人去了。林冬梅自己拧开可乐瓶盖——开饭了。

“今天是我们第一次出来一起吃饭,来碰一个!”阿防举起杯子说。

“那我就以可乐代酒了!”林冬梅勉强一笑说。

阿防会意的微微笑,俩人碰了一下,阿防一饮而尽,林冬梅则之喝了一小口。两人开始吃菜。

“以前我年轻的时候,也常常去喝酒,有时候也去跳舞,不过好几年了,忙于生计,很少出来这样好好吃一吨饭。”林冬梅有点感慨地说。

“那可不是,我也一样的。以前还是毛头小子的时候,口袋有几块钱也出来喝点酒。现在不一样了,养活了自己还不行,还有几张嘴等着吃饭呢。”阿防一边嚼着菜一边说。

“我觉得你心态很好啊,无论什么时候、遇到什么事情,你总能保持好的心态。有时候我也想这样,但还真办不到。”

“不是我心态好,而是我习惯了,再说,我现在比以前可好多了,如果现在都觉得活得不行,那我以前早就完蛋了。现在我的状况也可以这么说吧,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我本来就穷,现在还怕穷不起吗?”

“嗯,懂得满足才懂得生活。你想过以后干点什么吗?老是拉三轮车也不能拉一辈子啊。”

“不是没想过,但是能想什么呢?现在有的拉先拉着吧,我除了有一身力气,啥都不会,也不知道能干什么。”

“男人嘛,得有点想法。”

“想法谁没有呢,但光有想法有什么用?要想干点什么,口袋里得有东西才行啊。”

“那是的!”

阿防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气喝完,接着把杯子又满上。

“我刚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就是干工地的,那活可真辛苦,简直不是人做的!”

“那你不是过了几年的非人生活?”林冬梅笑着说。

“哎呀,其实辛苦点倒是没什么了。主要是把活干完了,就怕拿不到钱,那每一分钱可都是汗水钱啊。以前就是因为工钱的事情,我出过事。”

“噢——出过什么事?”林冬梅好奇地问。

阿防把以前在工地上的很多往事,说给林冬梅听。她听着,偶尔想想,似乎在脑子里还原阿防述说的情景。阿防说着,林冬梅不时地插问一两句。此时开始的那种尴尬的气氛已一扫而空,两个人只管着聊天,别的东西都抛到了脑后。林冬梅也给阿防讲她的过去,说到他丈夫现在这样子,不由的又黯然伤神起来,但她并没有刻意回避这个话题,都讲给阿防听。

“我这命不好啊。”林冬梅感叹着说。

“躲不过的东西,心放宽点就好了。”

“以后我老公去了,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有时候我想都不敢想。留着我和女儿,孤儿寡母的,要怎样生活下去……”林冬梅说着,心如刀绞,泪如泉涌。

说到这样的时候,阿防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心里之不免地袭来阵阵哀伤——是啊,要一个女人怎样去面对这样的局面?但阿防想把话题引开,不再说这个让人伤心的事了,就说到别的东西,阿防问她女儿学习怎么样,脾性像不像母亲?同为人父、人母,说到孩子,自然有说不尽的话题,慢慢的撇开这个让人伤痛的话题,哀伤的气氛又渐渐远去了。

聊到天快亮的时候,阿防和林冬梅便要走了。本来阿防执意买单,但扭不过林冬梅,最终是林冬梅买了单。阿防自然送她回去,在路上,两人又聊了别的一些琐事;到了目的地,阿防停下车,林冬梅跳下来,走到阿防的旁边,欲要道别了。

“我知道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但如果以后需要帮忙的时候,你尽快跟我说,我能办到的二话不说!”阿防说。

林冬梅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但不知怎么的,她眼泪又掉了下来。这个眼泪说明了一切,它比任何语言都要形象和具体,也更能震撼和感染旁边的人。阿防看到她这样,觉得她思想确实很无助,不由的产生了悲悯之心,自己也几乎要落泪。

“天快亮了,回去早点休息吧!”阿防带着安慰的语气说。

林冬梅依旧不说话,还是点点头,疲惫的面容,充满泪眼的眼睛看阿防一眼,走了。阿防目送她消失在楼梯口里,才调头回去。

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偶尔只有一辆车在空旷的马路上飞驰而过。路灯安详地眷顾着路面,灯光驱赶了黑暗,但空旷的明亮有时候也让人感受着明亮的虚无和落寞;空气很寂静,但偶尔也会扫过一阵风,路面上一些凋零的枯叶随风散去,没有方向和目标,终究会在风里消失;路边枝头上的鸟儿已经起床,唧唧喳喳地叫个不停,似乎是相互发出觅食行动的号角,但这会听起来有点杂乱。阿防看着眼前的一切,听着寂静中的声音,心里有点落寞,他把三轮车慢下来,点上一支烟——烟对人哀愁的情绪有时也有一定的化解作用。或许林冬梅的事情,本质上跟阿防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他受到这种氛围和低落情绪的影响,也带给自己一片黯然。这个时候,他最想的就是,回到家,看到老婆和孩子,那样才是最大的安慰和幸福。

阿防回到家里,看到还没人起床,他就躺到那个老人椅上,抽起烟来。朝霞已开始映红天边,开始着千古不变的新一轮回。从阳台上可以看到小块清澈的蔚蓝天空,轻薄的云纱拂过天际,带着阳光的色彩,虚渺地飘去,其实很美。人有悲欢离合,但天的阴晴圆缺,永世不变,人本来是多么渺小,为什么要用渺小的悲哀,辜负上天赋予人短暂生命的种种美好的恩赐呢?

阿防想着什么,手里还拿着烟,但似乎多抽一口,就多一份迷糊,终于烟头落到了地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下来几天,阿防像往常一样去拉活,但心里总有不安的感觉,人似乎总是宁静不下来,心里总是挂着林冬梅的事儿,怕她承受不住,会倒下。每天阿防总是盘算着时间到点去帮她拉货,见到了她人,心里就觉得塌实一些。不过,一切似乎都像往常一样,没什么特别的情况,只是林冬梅说话似乎少了,没有必要的,她几乎不多说一句话。阿防也知道她心境不好,她不说,他也不说。有时候拉完了货,送她回来,甚至一路上都没人说一句话。

阿防似乎也突然习惯了这种氛围,无言有时更能代表默契。阿防对林冬梅的牵挂,完全只是出于“仗义”和对朋友的关心,没有别的任何成分。不过,过几天后的一天,阿防像以往那样再去到那的农贸市场时,却不见了林冬梅和他小舅子,等了很久也没见她俩。以往跟他们一样在那里做青菜生意的人都还在那里,惟独就不见了那两个人。阿防似乎意识到他们家出了什么事了,只是见不着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东张西望地等,烟抽了不少,到差不多天亮,始终没见人来,阿芳便有点失落地离去了。

连续差不多半个月的时间,阿防每天到点都会去到林冬梅做生意的那个农贸市场去,但他们之前几乎天天称菜的那块地方,如今变得空空如也,再也没有他们的身影。阿防每当来到这里,看到一片狼藉的青菜叶和其他一些杂物,心里就感到些许的失落。但不管发生什么事,生活一切都将继续,他依旧要为他的老母亲,为他妻子,为他两个孩子,每天都重复着不变的生活规律,生活的本身,每天都在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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