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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被世界遗忘的人

我称他为被世界遗忘的人。

见到他我会去莫名奇妙地在角落里抹眼睛水。会有一种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悲哀。

他就安静地站在顶楼上,与世隔绝,面前是画板,座位的周围摆着涮笔用的小桶。

我不知道他是多久到那里的,也不知道他在那里伫立到什么时候。

“你是新转来的吗?”那是我第一次和他讲话,可是没有回应。他只是淡漠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眺望楼前的风景,让我有一种大大受挫的感觉。

我尴尬地挠挠头,还是鼓起勇气走到他的身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儿很安静,”我像是在对自己说话。

我敢说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生,或者应该说是我喜欢的类型。嘻嘻,人适当的花痴一下还是可以的。

“我可以看看吗?”我望向他,但是他还是没有理会我。我想着,就算是看了,他也是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我蹲下去,看他的画作。

清一色的夕阳,正好傍晚的阳光射过来,斜射在纸面上,那种橘黄色正在晕开来,连同树木的绿色的边缘都被模糊化。

有一种诞生的感觉,只是感觉,说不出理由。

平淡而又趋于幸福的生活。

以及被黄色树叶铺满的泥土,同样是夕阳,从熟知的间隙里游走于此。光打在即将落下的树叶上,像是迎接女神来到之前的光辉瞬间被凝固,长久之后,形成琥珀,透过澄澈的介质望向那一瞬间被固定的时光。

只有一片叶子,仅一片就可以看到她的一生。从新生的新绿,看见世界,然后成长,遭受风雨,充实,到最后带着满身穿插的时光回归到泥土,归于属于她的天堂。。。

这些画作好像有一种相识已久的感觉,只是前生还没有来得及见过,最终,是在今生相见了。见到了,再生时只是为着和他相见。其实很早之前大家就熟知彼此。

“可以送我一张吗?”看着楼外的小树林,我问道。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是那是我酝酿了一周后才说出的话。

“你很喜欢?”那是他第一次呼应我,我望向他犹豫的眼睛点点头。他的鼻子很漂亮,立体感十足,还有,精致勾勒出的下巴曲线。眼神稀疏而忧郁,看不到边界。

“随便拿好了。”

“我只要一张,”其实我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就是,你顺便帮我签个名,以后你发达了,我也可以用这张画换些钱来。

我想,我彻头彻尾还是一个俗人吧?

我觉得静的出奇,没有老师,没有同学,没有试卷,没有竞争,也没有高考,好像是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就像他这个被世界遗忘的人一样。每天短短的半个小时的傍晚的时间,我会觉得很知足。静静的和他呆在一起。即使没有言语也不会觉得尴尬。我很悉心地注视他创作的过程,或者偷偷的观察他,所以说,人长得漂亮也是可以赏心悦目的,不自觉地让人觉得高兴。看他用抹布在画布上随便擦擦就出来一幅作品。我回家试了试,只是被我弄得完全是纠结在一起的颜色,还弄的桌子上到处都是,害得我用了好久才把它打扫干净,那个传说中的作品也被我泄气地扔在了垃圾桶里。

“我要上课了,先走了。”这是我一陈不变的告别语。虽然没有回应,但我认为还是有必要的。虽然他只是用一个背影回应我,但是我并不介意。

这偷来的快乐,好比心底里说不出的秘密,没有分享的可能性。一个人藏起来,会觉得异常兴奋。

“百儿,你最近心情见好啊!”微微一见我就是这句话,然后就是奸诈地笑着看我“是不是和那个人有什么进展啊?哈哈,你不用不好意思,跟姐说嘛!”

“去!”我白了她一眼!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懒得理你!你跟你们家孙艺心好好亲热好了!管得着其他的吗!”

“哈哈哈哈哈。。。我最喜欢看见你不好意思的样子了,那么让人疼的!你别把人家迷死啦!”说着就搂着我的腰,我一拳捣过去。

“哏!敢吃你姐的豆腐!不想活了!”

“百儿,别在别人面前是淑女到我面前这么强壮!”她一脸苦瓜相,捂着肚子,我在一旁嘿嘿的笑。

“怎么了?”

啊,是孙艺心!真惨啊!

“啊,你终于来英雄救美啦!我快被百儿打死了!”

“才没有,微微这么强壮的人,我怎么动她,再说还有你这个救兵!我可不想往枪口上撞。”背着孙艺心我一个劲的朝微微做鬼脸。

“百儿,我讲一句不该讲的话。如果你要是不喜欢江涵的话你直接跟他说好了。没必要这样一直耗着。”孙艺心是绷着个脸说的。一般除了菲菲或者微微会用这么严肃的口吻跟我讲的。除非是严重的事情。

私人的事情,要你管!

“百儿,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在车上江涵突然问了我一句。

“恩?”

“你不用介意我,你应该去寻找自己的幸福的。我还是会照样给你补习的。”我顿时有一种在背后头像的感觉,可是我明明都没有答应过他什么的!

没有像以前那样,就算我没有话他也讲个不停,从教室里讲到宿舍。但是现在,好陌生。陌生得周围的空气都颓增压抑感。

或许真的应该像孙艺心说的那样,既然不喜欢就直接说出来好了,也不要这么耗着,耽误他也耽误自己,耽误自己倒是小事情,耽误了他就是大事。就算我不喜欢他,排在他后面的女生还是一大堆。

回校的时候,上车我就觉得后悔了,里后门不远的地方坐着江涵和另一个女生。他们很愉快地交谈着。

“莫百儿,你过来坐吧!”正祈祷着千万不要被看见就听见江涵叫我。

“不用了。”我摇摇头,但是他还是站了起来。隔着一些距离,我依旧伫立着,没有去理会他。

“对了,莫百儿,这周末可能不能给你补课了。”

哏,男生还真是小气,不补就不补了吧!没有听他讲理由就赶紧点点头。

“那就这样吧!莫百儿。”

莫百儿,莫百儿,是这样的呢!听到他这样叫我,差点眼泪就出来了。感觉他走开了,眼泪还是管不住了。没有谁欺负我,可是就是觉得难受,全世界的人都是这样,高兴的时候大家凑到一起,等最后了,说一句再见,就各自朝着相反的方向走。没有回头,即使地球是圆的,也照样没有相交的可能。

本来就是没有关系的人,又何必呢?可是,还是讨厌被冷落的感觉。但是还好,不是和菲菲那样连生气的时候都是要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下车的时候,偷偷抹掉眼泪。我并不是那么不争气的。为什么而难过,为什么而流泪?明明之前就是那一副有没有都无所谓的态度,看到别人开心又觉得心里搁得慌。像是被抛弃,一个人孤独流浪。

“百儿,这个周末你外公外婆要来。”回到家,妈妈就跟我讲。外公外婆要来对于母亲讲是一个好消息。都有几十年了吧,母亲从离家在没有回去过。即使是爱她的父母的苦苦请求。母亲还是那么要强,不想认输,所以,从来都不回头。从母亲的话语里,还有日记本里,对外公外婆的印象都很好。觉得有那样的父母真的是一种幸福。

我开始有点期待和这样两位和蔼可亲的人见面。请原谅我用这么肉麻的词,主要是因为从心底里发出的一种尊敬以及喜爱。

一对很容易接近的老年人,虽然从小都只是看照片的,但现在只是见上一面就好像一起生活很久一样。两个恩爱的人,很是让人羡慕,金婚的岁月。那是经由岁月炼成的感情。可以被奉为至宝。

外公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不善言谈,但是对人却是真心的好。没有事情就帮母亲做一些事。修理院子里的花草,或是修剪栽种果树。然后对母亲说“这棵橘子树的苗子是从四川带过来的,是上好的种子,好好照看它,到时候结出来的桔子会很好吃的。那不是靠农药可以打出来的。”

外婆见到母亲一个劲的抹眼睛水,说是生活的这么造孽,却还倔强的说很好。让到四川去,说什么都不走。可见母亲还是没有从心底忘记过,从没有忘记过伤害她的人,以及伤心的地方。因为被背负,所以觉得不可原谅,因为觉得不可原谅,所以忘不掉。

外公外婆来还没有多久,就说着要去给我们买衣裳。门外滞留着一些别家的孩子。虽然社会是在发展,可是对于农村来说,有一个远方的亲戚是不得了的,就在无形中好像高人一等。或许是因为长辈,他的哥哥们也都对外公外婆表现应有的尊敬。外婆算是外交能手,为每一家置办礼物,无一遗漏,而且言语得体,文化涵养不是别家老人可比的。

“百儿呀,你妈也受过很多苦,年纪轻轻的就离开我们到这面来,他的兄弟姐妹有都是分散的。像你们这个年代的小孩子都幸福了好多。你就好好考你的试,其他的都不要多想,经济上我跟你外公都是可以补贴的,精神上我们都支持你。不要让你妈那么累。她就是要强的个性,所以就吃苦这一点上。你呀,就不要学她了,和同学相处能忍的则忍。人在一起相处是一种缘分。想这些年你可以见到那些人,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就再也见不到了。这人说走就走的。所以,现在都是你们年轻一辈的了,老人们都是该走的走,该病的病。这流传都是一代一代的。”

“恩。”我应着,可是没有太懂,即使是父亲的死亡我也没有对死亡有过什么了解。就更不会有向老人家一样的感慨了。但是,江亚的死亡例外。我会觉得那是一场恶作剧,是他一手导演的,但是看到他的土坟,那些之前的思想又一一被推翻。没有亲眼看到过,还是骨子里就不相信他的死亡。没有的人,消失不见了的人,除去这记忆就再剩不下什么,就好像这人从来就没有来到过这世界上。包括那些遇见过的,又不再遇见的人。

遇见过那些人?并且已经过去了。再没有回头过。地球虽然是圆的,但是没有相交线的行进路线是永远不存在相遇的可能性的。所有的人对于一个个体来说都只是一个过客,来过了,扮演的角色结束了,就该抽身离去。

在外公外婆他们回四川的一年之后,传来外公去世的消息。母亲是哭着回去的,碍于我的学习,就让我留下来。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首先想到的竟然是外公帮我复习的有关物理的知识,水壶为什么可以保温,是因为有三个条件。一是因为有木塞,木塞是良好的绝缘体,第二个就是水壶是有两层组成的,两层的中建注有水银,水银很好的保存了水壶里的温度。最后就是水壶的下侧面有一个向小嘴巴一样的东西,阻隔了外界的温度。。。

死亡,究竟是什么?生来这世界上,对他人存在感情。我们或者爱,又或者不爱别人。如果我们是爱的,是否会有一天,我们最爱的人死去了,是否,是否我们可以忍受那种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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