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的明白,人流,就是个小手术,电视里不是都广播着,三分钟吗?我一个人去了医院,妇科的人可真多,做掉孩子还要排队。三分钟,就流掉一个孩子,然而生出他,却要十个月,养他却要一辈子,怪不得,这么多人排队。
“27号,冉灵然。”被叫到号的我,手里端着药品框,意气风发的走进手术室。有一首歌叫什么名字来着?老百姓,今个真高兴。
麻醉很快就显灵了,然后我就什么都不清楚了。醒来以后就躺在病房里。还没等我整理好这乱七八糟的心情的时候,手边的电话就响了。
“灵然。”听着声音,是小五,其实我知道是他,因为他给我留过电话号。
“怎么了?”我发现我的声音如同呻吟一般。
“你在哪?”
“在外面。”然后我就听见病房的敲门声,我以为是护士小姐,所以没有挂断电话,只说了一句,等一下,就看向门口。然而进来的人,却让我大吃一惊。是顶顶。
“顶顶…你怎么…?”我暗哑的声音似乎并没有勾起她的关心,她的笑略带着嘲讽。
“灵然,失去一个孩子的感觉怎么样?”我愕然,不知该怎么说。
“几个月前,我也像你一样。被自己爱的男人逼得去人流。”
“顶顶。”我除了叫着她的名字,其他的话我怎么也说不出来。现在的顶顶我好像不认识了。
“你一定在怀疑,我怎么会知道这些的吧。灵然,你真的好幸运,其实,杨立是我找来的,你的小说也是我让他出版的,可是方敬同却偷偷的查出来了,还暗中跟着你。”
“顶顶,你这么做,是为什么?”
“灵然,我真的好讨厌你,从敬同跟我说他喜欢的是你的时候,我就开始讨厌你。凭什么我那么努力,努力的去学习,去工作,去爱,都不如你。凭什么你爸爸是皮具厂的厂长,你家住着高档小区,你可以什么都不用去做,只要在家写着那些没用的小说就也会有人养。你被方敬同爱,被何铭峰爱,那么多男人围着你,我却要打掉自己的孩子。”顶顶特别激动,她眼角含泪,大大的眼睛闪着光,却不是我那年看到的漂亮女孩了,眼前的这个人,我不认识了。她看我不出声,继续说着。
“冉灵然,昨天我本来想制造你跟杨立去酒店的假象,好拍你们的床照给何铭峰看,你明明已经喝了那杯带安眠药的酒,明明已经晕过去了。可是你的运气真好,方敬同出现了,也好,拍你们的照片也一样,看来你跟何铭峰的感情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坚固嘛,今天你还不是一个人来做手术?”
当我看着顶顶轻蔑的眼神,脑海中还浮现着我们大学时一起吃饭,洗漱,上课,下课的场景。她总是帮我拿着书,下课的时候,她经常等在我们班门口。我们一起到食堂排队买饭。
“顶顶,那么这么多年,我们的友情都是假的吗?”我控制不住,这种我付出了所有感情投入的友谊,居然是个骗局。
“是。”她身形微怔,答案却仍然让人伤心欲绝。悲痛之际,门突然被撞开,一帮记着拿着摄像机,录音笔,还有相机把我的病房挤得人山人海。
“王丁页小姐,请问你为什么这么对你的闺蜜?”
“王小姐,是因为你太喜欢何铭峰导演了吗?”
“王丁页小姐,你跟杨立出版社的董事长,是什么关系?听说你们是大学校友?”
我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难以负荷承载。接着,顶顶瞪了我一眼,从记者堆里,逃掉了。那帮记者也就跟着她跑。然后我看见小五进来了。
“灵然。”他满脸笑得喊着。
“你怎么在这?”
他眼睛瞅了瞅我手上的手机,上面还在显示我跟小五正在通话。他把手从后背伸过来,“现在可以挂断了。”
“那些记者,都是你找的?”
“那当然,灵然,不是我跟你吹,大学的时候,我可是全学校的联络员。不管是记者,灯光师,摄像师,太厉害的我找不来,但是一般的我绝对能保证你到位。”我看他自信满满的说着,甚是骄傲。也许他见我没有反应,只是笑着,连忙转移话题。
“冉灵然,我说你什么时候能跟我说句真话?明明在医院,就实话实说好了,还在外面。”
“医院不算外面?”
“好了,我说不过你。”他做出不跟我一般见识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当然是看到了,不然怎么会跟你打电话试探你,没想到你还真不跟我说实话。”
“你好端端的来医院干什么?”
“哦,我大学的导师病了,我来看看她。”我略微的点点头。
“你怎么会在这?”他反问。
“当然也是病了。”
“你就没个实话。”然后他拿起我病床前的病例,我刚要阻止,只见他嘴巴张得像鸡蛋一样大。
“你…”
我摆了摆手,食指立在唇边,命令他不要说出来。
“是,何导演的?”
我没有出声,也许是他怕我尴尬,“哦,我还有事,先走了。有空给我打电话哦。”他朝我挥了挥手。
我拿起手中的电话,想起昨天对方敬同那个态度,打了个电话给他。
“喂。”他的声音太过低沉,好像有些疲倦。
“敬同。”我略微哽咽,刚刚的情形也把我吓到了,声音嘶哑起来。
“你在哪?”他焦急的问。
“医院。”
“我马上过去。”
我刚想说不用了,我一会就走了,可是他没等我把话说完就急忙挂断了。
方敬同还跟以前一样,没心没肺的走到我病房,坐到我床前。没有说话。
“对不起,敬同,我误会你了。”
“你也没少误会我,不差这一个。”虽然玩味的话,却听出了他的担心。
“怎么了?”
“没怎么。”
“冉小姐,请办理一下出院手续,还有一些药需要带回家按时吃。”护士小姐敲敲门对我说。我刚刚要下床,之间方敬同按住了我,然后她就跟那个护士小姐走掉了。护士小姐临走的时候,还十分开心,仰望着方敬同。难道我做这种手术,会让你这么开心吗?
方敬同拿着一堆药和好几张缴费单回来。
“他让你这么做了?”
我知道,他一定知道我来医院的原因了。我没有说话。
“他可真舍得。”他眉眼之间充斥着心痛和恼怒。
“我们可以走了吗?”
我见他满眼的不忍和疼惜。手伸到我额前,撩起我额前的碎发。
“我没事。”我强挤出个笑给他。
“走吧。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