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操场边微动的柳条证明了炽热的夏日是有凉风的,只是此时迷茫的我脑海里只有坚持二字,随着如山般沉重的脚步,那强撑的尊严成了可笑的逞强。渐渐散去的人群给今天的军训画上了句号,孤单摇晃的身影在落日余晖的照映下,略显凄凉。耳边“别逞强了,先去吃饭吧”“去教官那认错吧”“我们去向教官求情吧”给我体内重新注入了新的力量。
“好了,今天就到这吧。”那严厉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的时候,我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但是又是气愤的想要继续跑下去。
只是停下来后再想迈腿的时候,腿已经不受控制的在打颤,教官立马扶住了我,冰块般的脸一紧,用军队里命令的口气说道:“先跟我回宿舍,我给你按按,免得你明天又耽误一天。”
一瘸一拐的和教官回到了宿舍,一如我想的一样,干净整洁,被子叠的跟豆腐块一样,地面亮的都能映出人的倒影。教官把我扶到座位上,帮我从小腿开始按起来,不一会抽筋的症状就减轻了,腿酸酸麻麻的感觉很是舒服,看来教官很是专业,我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毕竟有机会接触教官的住处是很难得的。除了一些日用品位,房间很是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单调,窗台前一个相框成了唯一的装饰品,照片是教官和另一个军人的合影,估计是他的战友吧,只是他的战友让我看起来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教官见我的视线一直盯着照片看,难得的向我解释道:“很好奇吧,那是救过我命的战友,觉得很熟悉吧,你长的和他很像,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这么严厉吗?”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自己的眼睛鼻子简直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除了我的脸型柔和一点以外,恐怕和他站一起,别人还会以为我们是父子呢。想起了教官对我还真的是严厉至极,自己虽然有错但是犯错的同样也有王林,他没做到一视同仁,好像真的是区别对待啊,连忙问道:“为什么啊。”
“因为你长的像他,他是我最尊敬的人,同时也是我们军人的榜样,你除了有一个壳子外,一无是处,和他相比简直天上地下。”教官略带伤感的说道。
我本来就受了一肚子气,现在又被如此的贬低,立马争辩的说道:“我怎么一无是处了,我不是军人,你不能用部队里面的那一套来评价我。”
教官诧异的看了看我,说道:“呵呵,也是,毕竟部队里面才会出那样重情重义的真汉子,你小子除了性格有点软弱,优柔寡断外,也还算是个爷们。”
我被教官的话噎的哭笑不得,反问一句:“您怎么看出来的?”
“就今天的事情来说,王林踩你,你以为我没看见,我本来是想你们自己解决的,但是你的解决方式真的让我无话可说,要忍耐的话你就不要吭声,要反抗的话就要想好对策,到头来你还被别人算计了,你说你是不是软弱,是不是优柔寡断?”
我被教官犀利的言辞打蒙了。
教官见我没反应,继续打击道:“看你小子在班里混的还真惨,那么多人看见,没一个肯出来说话的,所以我就只惩罚你,让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记住这个教训,说你算个爷们,是你还算敢作敢当。”
我刚开始是觉得他说的有点过了,仔细一想确实是这样,不能光怨别人,自己的问题也很大,点头受教的说道:“是的教官,我确实是想的过于单纯了。”
“恩,回去好好想想怎么和同学相处吧,不过有机会真想见见你的父母亲,你张的像父亲还是母亲。”教官略带怀念的表情问道。
我苦涩的说道:“我脸型比较像母亲,至于父亲,已经没印象了。”
教官表情很是震惊,抓住我的手急切的问道:“这么说你是随的母亲的姓了,你今年十七岁,马上就要十八岁了,对吧。”
我被教官突然的热情吓住了,但是随即诧异的问道:“您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教官看我的眼神突然变的异样起来,让我觉得很是不自在,以前冰冷的眼神现在充满了人情味,好像长辈看待子侄辈一样。只听他随即又问道:“你父亲是不是姓郭,你是不是以前叫郭汉松,小名松儿?”
我突然浑身一震,看了看他,又望了望那张照片,心情复杂的颤声问道:“难道他是我。。。我的父亲。”
见我此时的表情,教官已经知晓了答案,脸色复杂的叹了一口气,见我此时震惊的表情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欲言又止,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这些年,你和你母亲过的怎么样?”
听他问到自己的母亲,胳膊不由自主的拨开他的手臂,虽然他只是自己父亲的战友,但是我依旧不能克制内心的愤怒,我激动的站起身来,冲他冷声的说道:“你去告诉他,没资格知道我和母亲的消息,我们现在过的很好很好。”说完我就冲出门外,我怕晚一步会在自己的父亲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哪怕是张照片。
“林凡,林凡,也许你母亲真的希望你过平凡人的生活吧。”教官自言自语道。
我和母亲相偎相依度过那些委屈的一幕幕在脑海不停的显现,自己在母亲面前从来不敢问起他的事情,但是从小就因为没有父亲,在学校受了欺负只好藏在心里,回到家里也不敢在母亲面前表露,母亲为了生活已经忍受了太多太多苦痛,只好不停的幻想他的模样,他的性格,他的职业,那种想见却又不敢见的矛盾一直折磨着我,如今他已经触手可及,我却胆怯了,害怕了。为什么自己总是这么懦弱,为什么自己总是这么优柔寡断,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堂堂正正的站在他的面前质问他?
不知不觉的走到校园内的湖泊边,手扶着身旁的树干,努力平静自己的起伏不定的心情。恨他吗?怨他吗?是的,每次看到别的孩子炫耀自己的父亲,那种崇拜的眼神是这股恨与怨的催化剂吧。想见他吧,是的,无数个夜晚隐藏在心底对父爱的憧憬,突然被激起,是如此的汹涌澎湃,让我措手不及。我害怕改变,是的,现在我很幸福,只想简单的生活,他突然的介入,我感到恐惧。
是啊,我现在家庭很圆满,母亲也很幸福,我还在奢求什么呢,继续这样平淡的过下去就好。想通了,还纠结什么呢,为什么心里总是会痛,总是有流泪的冲动,我不需要眼泪的滋味,以前的教训还不够吗。“我姓林不姓郭。。。。”心里不停的默念道。
“你在干嘛呢?”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原来是李梦遥。
“喔,这里挺凉快的,在这停下来休息休息,你呢?”我好奇的问道。
“找你呢呗,刚才去操场给你送饭没看见你,都在找你呢。”她略带埋怨的说道,并递给我一个饭盒。我这才觉得肚子已经唱空城计呢,我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啊。连忙感激的说道:“真的太谢谢你了,找机会一定请你吃饭。”说完坐到身边不远的石凳上,迫不及待的开动起来。
“你慢点,小心噎着,我可没带水啊。”李梦遥见我狼吞虎咽的样子捂着嘴笑道。
“对了,把你的手机号给我一下吧,免得以后找不到你。”李梦遥略微不自在的说道。
我当然爽快的告诉了她,又拿出手机存了她的号码,见她戏谑的看了看我用的iphone4,我连忙收了起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梦遥好气又好笑的说道:“我有那么让你害怕吗,少爷?”
我连忙摆手说道:“千万别这么叫了,我真的不是什么少爷。”
“真不知道你要隐藏到什么时候,好吧,我会努力配合您的,只是要堵住我的嘴可不容易啊。”我一看李梦遥狡黠的笑容就知道不被宰不行了。连忙承诺道:“军训完了,一定让您满意。”
见她满意的点了点头,我松了口气,对她说:“我吃完把碗刷干净了,明天还你吧。”
她见我执意如此也不得不点头答应,说了声“明天见”就回宿舍休息了。
吃完后就缓步走回宿舍了,看见自己的背影掺杂着斑驳的树影,自嘲一笑,我还不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啊。
“你干嘛去了,现在才回来?”斌哥他们见我回来焦急的问道。
“没事,和教官谈了一会,明天他估计不会再难为我了。”我躺在床上无力的回答道。
“那就好,你给我们说说,今天是因为什么事情啊?”小强略带气愤的问道。
“我好累啊,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真的是没有心情解释什么了,只觉得浑身都散了,心也好累。但是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惊的我立马坐了起来,“郭灵儿,郭汉松。。。”还有先前那一切的巧合,我好像抓住一些线索了,一个恐怖的念头让我的心不由的颤抖起来,难道我和郭灵儿是亲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