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年后相见,三年后她却成了孩子的妈妈,而我还是一介书生,她的成熟让我惧怕,才知道一切原来都是谎言,我不过是在自己的臆想中苦苦等待了三年。她不会因为听到了这些而回心转意的,然后蜕变成为她当初的样子,一副清纯可爱的学生模样。不会的,一切都不会的,她的心早已另有所属,而此刻站在她的面前,我只不过是她记忆天空中的一抹残云罢了。
……
生活还是这样子,看着永远都晴不开的的天空,像只笨重的母鸡似的走来走去,对外宣称的时候总不免要冠冕堂皇一些,让别人以为自己是在追求一个很高尚的目标,说白了,还不都是为了有口饭吃。理想一天一个样子,小的时候,老师便站在讲台上问过这个问题:“同学们,你们的理想是什么?你们将来长大了想干什么?”许多人都争着把手举起来,老师一个一个点到。“老师,我想当一名科学家。”老师便会跟着说一句:“好的,像爱迪生一样。”有的就说:“我想成为一名警察。”那时候电视里正在热播《黑猫警长》,老师也会夸奖一句。这时候班长便站起来,大声说道:“老师,我将来想和您一样,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老师的眼角立刻笑起来,很欣赏的目光,说道:“好,好,长大了为人民服务,有志气。”于是后边的同学有很多便找准了一个心目中的英雄,一个跟着一个说道:“我也当老师。”“我也当老师。”、、、没想如此没有新意的回答竟赢得了老师一句接一句的赞扬,如今那位班长不知在哪里发财,据说经常被警察通缉,老师要是知道这样的结果,不知会不会感叹一些“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的话语。可那时候的我竟是那么的笨拙,站起来好一会儿都没想好自己将来要干什么,磕磕绊绊的结巴起来,许多人都扭头看着我“嘻嘻”的嘲笑着,我更加窘迫,哎,如果换是现在,我早就用一句“我也想当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搪塞过去了,只可惜我从小就缺乏这种当政治家的本领。最后我终于用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说道:“我想成为一名诗人。”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
站在她的对面,我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不自在,这就是自己日思夜盼了三年的初恋情人吗?一身的华丽,烫着发,但说实话她真的很会打扮,没有哪一处不让你感到恰到好处,只是太成熟,此刻面对面站着,我却感觉彼此之间的距离比三年的时间更长更远。
我语塞,只是看着她。她的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是那种不以为然的平静,似乎一切都很自然。到底她先开了口,轻轻的笑了一下,说道:“你现在还好吗?”
“还行,呵呵。”说不出更多的话,我只好用笑声来缓解心中的不自在。
“哦,”她点着头,“你什么时候毕业?”
看来她也没话说,因为她明知道的,还有两年我才会走出校门。
“两年。”我想听听接下来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终于谈到了她这次来的目的。
“我结婚了。”她说的时候看着一旁,仿佛有些感叹世事无常的无奈。
我点点头,装作不屑的一笑:“我知道的。”
她并不感到惊奇,因为现在的信息传播是非常灵便的,我们虽然三年中分隔在天南地北的两端,但我们高中时的同学却彼此互相联系着,我了解她的情况根本用不着主动,很多人会争着告诉我。
“我们在去年结的婚,孩子已经九个月大了,在我家里跟着我爸妈,他们都很喜欢他。”她说着,完全一副做妈妈的幸福感,在我看来女人最美的时候就是刚做妈妈不久,但此时我心中对她有着一种难言的反感,听得浑身要起鸡皮疙瘩一样,很别扭的动来动去,看着不远处走来自走去的人们。
终于等到她不说了,“祝福你啊。”我说到,说完我竟有几许报复的快感。
她的眼中一下子溢满了泪水,没想到当她突然使出这“杀手锏”时竟搞得我十分愧疚起来,眼前的她竟如同当年的那个女孩子,无论如何我都没有了一丝恨意,只是想安慰她。
时空啊,永远都阻隔不了某种情感,我们一下子找到了当年的那种感觉,彼此看着对方,她的眼中挂着委屈的泪水,我不知所措的站在她面前,像彼此看着自己的生命所属,久久的。
……
2002年9月,经过一番苦苦的心理斗争,放弃了当时的哥们路线,走进小县城里的一所高中,继续我的读书生涯。
这是一所私立中学,没有像他们宣传贴上说的那样,有什么游泳池,塑胶操场。那天刚下过雨,凸凹不平的土操场上全是水,坑坑洼洼的,我拽着一大包行李衣服,来这里报到,结果也不像他们宣传的那样有什么专人接待,总算是找到几位老师模样的人,才好歹把名字报上,然后被安排在一幢正在装修中的宿舍楼中。三年的高中生活从此算是正式开始了。
认识她之前,就知道她爱哭,全班所有人的泪水加起来都胜不过她。然而她又是几乎所有男生心目中公认的班花,仅凭这点就值得我有事没事关注她一下。虽然后来老师对我的早恋事件恨之入骨,但我不得不说这也是他犯错在先,在他心目中我是一个绝对老实的学生,于是考虑再三把她调到我的前面,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仅用了一节晚自习的时间,我们两个就由相识走到熟悉再走到无话不谈,我想这肯定是老师始料不及的。
“你长得一点都不帅。”等我们发现再把我们分开是不可能的时候,她对我说。
“那你可以放心啦。”这绝对是我一生中开的最大的一个玩笑。
“你们这些臭男人、、、”
“你怎么学电视上说话?”
“呜呜。”她就这样不给我一点准备的时间,擅自哭起来。我第一次感到什么叫不知所措,同学们都莫名的看着这里,同桌的眼神更是充满质疑。
“我发誓、、、,我没有、、、”
她写好一张纸条传过来,我赶紧接了,夹在书缝中偷偷的看。
“香蕉说她很欣赏你。”后边画了一个大大的丑香蕉,我知道香蕉指的是谁。
原来是这样,感谢香蕉,如果不是你逼着,我不会这么快向她表白的,因为我一直以为青蛙配不上公主。
“我只喜欢苹果。”我写好纸条扔到她的桌子上。
“谁是苹果?”
“我前边的傻瓜。”
“你才是傻瓜。”
女孩子有时候是很好哄得,她就这样顺理成章的成了我的女朋友。
……
“你不准再冲她笑。”
“谁啊?”
“谁,自己知道。”
“拜托。”
“呜呜、、、”
这都能哭,太厉害了。
“这泼妇,那么凶,八辈子都找不到男人。八婆。”她又在诅咒。
“到底谁惹你了?”我非常关心事态的发展,唯恐自己哪儿出了错。
“数学老师。”她狠狠的说。
“哈哈、、、”我笑得差点差了气,她竟然吃数学老师的醋。
“不理你。”她赌气地说道。
“她是老师诶。”我解释着。
“那她干嘛对你那么好,建杰,你来回答这个问题。”她故意学着数学老师的口音,把话说得酸溜溜的。
“不是,我、、、我只喜欢苹果。”
“希望你一辈子都记得这句话。”
“一辈子。”
……
一辈子竟然也是很短的,如今站在我面前的她是否还记得这些。
“那你打算以后就在上海了。”
“恩,我的父母还有他的父母都同意。”
“哦。”我点点头。
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呢?以前我以为我们只是她比我大两岁的的差距,况且她那孩子似的脸又遮盖了一切,而且我们在一起时共同探讨过“年龄不是差距”这个话题。但现在看来我们差不多相隔着一代人的差距。是否可以跟她谈一些如何照看婴儿的话。
大学生还是这样的散漫,从我们身边走来走去的一对对恋人,故作着已经不属于他们的清纯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包着皮的荔枝。
“抽烟吗?”她抽出烟。
“谢谢。”我接在手里,然后掏出火机,帮着给她点上一根。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她把烟送进嘴里的那一刻,我又看到她那可怕的成熟与优雅。
“三年前。”
她吐出的烟很有节奏感,一圈一圈的,而我这边就像开了一个焦炼厂。
“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家里人,尤其是上海那边的父母高兴的不得了,他们家里是单传。”
“恩。”我轻描淡写的点点头,如同听着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话题。
……
我恋爱的事终于被老师如实掌握了,在这样一所学校里,我已是触犯了第一大禁律,构成了被学校开除的罪名,然而他们却拿我没有一点办法,只因为每次考试我都稳坐班里的第一名。
每次看着老师那双充满怒火的眼睛,我都会在心里偷偷的发笑:“有种开除我。”结果每次都是不了了之,最后老师也懒得再提这件事,视我如同茅房里的石头。
“如果学校真把我开除怎么办?”
“那我也不上了。”她说的十分坚决。
一种幸福感侵袭我的全身。
“以后你会怎么办?”
“嫁给你啊。”
“没有骗我吧?”
“问问你自己。”
时间流淌着,生命仿似河中的一叶小舟。
第三个五一节过去了,再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
“你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她们说初恋将来走到一起的只有百分之五。”
“会,只要我们相信我们就会。”
“恩。”她笑着。
“答应我,一辈子你只会和我好。”
“答应你。”
“以后你只能和我一个人说话。”
“好。”
“不准对我隐藏什么秘密。”
“我根本就没有秘密。”
“呵呵。”她笑起来真的像个孩子。
……
我第一次尝到了一个女孩的初吻,说不上什么技巧,只是两张嘴对在一起,没有什么感觉,心里却兴奋的不行。
“你吻了我,不可以再吻第二个女孩子。”
“恩,你呢?”
“我一生只会让你一个人吻。”
彼此望着,身体已不存在,只见两汪透彻心底的清水。
高考前的一次体检,学校找来两辆车,分班把学生拉到小县城里的卫生院。大家好像都挺兴奋,坐在车上说笑着。
“我想吃菠萝。”临上车前她对我说。
“到城里买啊。”
“恩。”
等我买回一个菠萝等她时,她已经削好一个坐在教室里等我了。然后是分吃菠萝,一人一口,她拿小刀一刀刀切着,老师此刻似乎已经不存在了。我们竟然如此的大胆,那仿佛是一个仪式,不知是祭奠我们三年的爱恋,还是祭奠即将结束的高中生活。
“我们一定要在一起。”高考结束了,我们只有各自回家去等。
“会的。”我安慰她。
……
成绩远不如我想象的好,一切誓言开始在此刻破碎。
“你去复习吧。”她的眼中闪着泪水说道。
“不。”我摇着头,然而却真的没有了勇气去支撑自己的观点。
我投降了、、、
“我会回来看你的。”她临走的时候来到写着“复习班”的教室门前,轻轻地对我说道。
十天后,她来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自己一个人低着头急匆匆的走在校园里,像是要从这里逃走一样,我站在二楼的窗台前望着她的身影。一种悲伤升起在自己的心头,知道她一定是在躲避我,她有什么可逃避的呢?我迅速在自己的脑海中分析了一下,看来她是要背叛一些东西,我张嘴使劲喊着她的名字。从她那迟疑的的身影中我可以判断出她果真是在逃避,但最终她还是转过身,看着我,两只手又那么熟练的在那张娃娃似的脸上上下擦拭着。
我站到她的面前,她已经擦干了泪水,看着我,好像她自己受了很大的委屈。
“顺其自然吧。”她好久说出一句。
“我不会放弃。”
“呜呜。”她又去哭。
上课的铃声无情的响起、、、
夕阳笼罩着整幢教学楼,酷热却像要把人蒸发了一样。
她讲的一个故事却在此刻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有一天,我爸以前的一个战友到我家,他的孩子考上了中国国防大学,穿着一身军装,真的好帅,给人一种依靠感。我有一种感觉,嫁一个这样的这样的男人会给一个女人一种安全感、、、”
“矛盾是可以依据一定的条件相互转化的。”政治老师正讲到得心应手处、、、
……
三年已经过去,今天她来到了我的面前。
“你三年中找过女朋友吗?”她问道。
我摇摇头。
“为什么?”
“没什么,不想。”
她有些愧疚,问道:“是因为我吗?”
“不是。”
“哦。”
没什么可说的了。
她的手机铃声响,她接了。
“不好意思,孩子想妈妈了,我得走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放下电话,她对我说道。
我摇头。
“有机会再联系吧。”
“好的。”
汽车碾起路上的灰尘,夹杂着呛人的尾气,我赶紧转身,眼前还是一对对的恋人走来走去,刚才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她已经离去,望着高中时代的照片,寻找着当年的记忆,一切都恍若隔世。
……
两年后我大学毕业了,晚上的时候站在北京的天桥上,看着脚下闪过的车灯,构成一串串黄的红的线条,心里憧憬着一个美好的未来,却又迷茫到不知道下一步路该如何走。
“喂,哥们,混得怎么样啊,别忘了兄弟。”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好久不联系的浩然,因为是真名,我不便说出他姓什么。
“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在车轮碾起的噪音中,我大声的喊着。
“我要去重庆了,读研究生,三年。”他也大声的喊着,“以后常联系,你小子要是发达了,可不要忘了兄弟啊,兄弟们以后还得靠着你呢,宋总。”这是我到了北京以后,他对我的最新称呼。
“你还真的要去读研啊,不要读了,直接找工作吧。读完研究生不一样还是得面临着找工作。”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你说考上了不去总不行吧,走一步看一步吧。”他的话里也有些迷茫,“我比不了宋总,你多么有本事啊。”
说实在话,我很烦他这句话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事没事却又总喜欢这样说,如果不是在讽刺我的话,我怀疑他一定是对我有什么企图,我话语里带着些不快:“好的,忘不了你,你将来要是有什么好处也想着我点。你这都研究生了……”这是我反讽他时经常说的话,他立刻作出反应:“研究生顶个屁用。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他自己都这样的自相矛盾,我不想再和他围着这个无聊的话题谈下去,长途啊,关键是我接电话都收费,搪塞他说道:“好的,去那里之后注意安全,常想着联系我们。”
“放心吧,我不会忘了你们的,大家以后常联系,还得在宋总的领导下干一番大事业呢,呵呵。”他笑了起来,我也笑。
我们在一起总共有四个兄弟,我,浩然,还有来来,柱月。在大学的时候,成立了一个叫做“三脚架”的影视小组,没事的时候,拿着学校里给配的小DV机拍过几个小片子,还有几个MV,纯属自娱自乐,虽说也获过几个奖项,但都是校级的,那时候挺兴奋,可是到后来谁连拿出来都觉的不好意思。大四的时候,大家开始各忙各的事,浩然和来来忙着考研,柱月曾试过考公务员,后来改成比较靠谱的考驾照,我在同学的介绍下,来到北京。“三脚架”就这样解散了,带着我们曾经的誓言,带着我们曾经的梦想,在现实的敲击下,没有一点声息的解散了。
一个梦想的距离有多远,我在没事的时候自己论证了好多天,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如果抛除其中的奋斗,那么梦想和现实的距离只有两天,今天和昨天,后来又一琢磨,这不都是屁话吗,劝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的多在工作上下点心思为好。因为我不是在为了一个人在战斗,我还有一个女朋友呢,忘了告诉大家了,我在毕业的时候追上了一个女朋友。“在读研究生,现在自己又开了一家西餐店,人长的也漂亮,性格也很温顺。”我这是我跟别人提起她的时候常用的话,把我那帮子许久都不联系的兄弟姐妹羡慕的不行,说我好福气。其实她真的挺不错的,为了她我觉的自己接下来真的得好好努力赚钱了,总不能自己一无所有就结婚吧,我开始嫌自己没出息,连见自己未来的岳父岳母大人的这点勇气都没有。
在天桥上挂断浩然的电话后,我又思考了很多,然后下定决心开始赚钱,为了给我身边的人一个幸福的人生。我不知道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决定,我们几个人的人生从此开始了一个传奇性的改变。
【待续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