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九九九年，那一年，二十世纪末，我，何小兵，开始了IT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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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毕业于南京某著名的重点大学
那学校有多著名？
我们村里每个人都知道
因为我是我们村里第一个重点大学生
那年头
我爸走在田头都有人说他红光满面
人们路过我家门口都要探个脑袋进来看个希奇
出嫁多年的表姐都来我家登门做客
不过表姐看了录取通知书后很可惜地说
“数学系？出来只能当老师了。”
当老师很可惜吗？难道很平庸？
我绝不当老师
别看我表面老实
其实我是有想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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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时我的想法仅限于不当老师
没有精力想其他东西
因为我的身体高中时读坏了
一年四季都觉得冷
一天看不了几个小时的书
毕业时大家都去做IT
那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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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系里跟我一样随大流的同学不在少数
因为很多人毕业的时候还不熟悉Windows系统
这都怪系里的老师太不与时俱进了
只会上课，不会开公司
弄得系里没钱买电脑
九八年的时候系里还没有一台电脑能装Windows95
那时候电脑贵得多数同学自己还买不起
毕业的时候一般同学掌握了如下技能
DOS，五笔输入法，TurboC，Unix的ls,vi命令
我比他们还少一样技能
因为我的TurboC的成绩是60
其中五分是老师送的
那以后我一看见C就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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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的是毕业前我找了家实习公司
在那里熟悉了Windows操作系统
还学会了AutoCAD制图
还领了三百块实习工资
还看了美丽的西湖
还带了西湖醋鱼、叫花鸡回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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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1999~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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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式上班在南京A公司
老板有政府背景
接的是政府项目，还有事业单位的
我被分在MIS项目组
一起的还有小林和星星
小林南大计算机系毕业
星星HB没听说大学计算机系毕业
此外还有三个有经验的程序员
此外还有一个项目经理
项目经理做需求分析和系统设计
早期没我们三个什么事
每天下班后就去爬紫金山
连同另外几个刚进来的毕业生
那是逍遥的日子
在紫金山山头看夕阳晚霞
倒映在美丽的玄武湖上
波光粼粼
自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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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开始编程
直接去客户方上班
三个有经验的
各带一个新手
老柳带我
吴工带小林
张工带星星
老柳年纪最大
貌似水平最差
我是说三个有经验的程序员里
但是教教我还是绰绰有余
老柳还很耐心
每次都帮我到底
从不说我的不是
吴工水平最高
但小林的意见经常比他更正确
我们三人一起学PowerBuilder
学了一样长的时间
原来学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压力好大
我连星星的水平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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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大家都刚刚毕业
每个人的表现欲都非常旺盛
开始编程后每天都主动加班
周末小林还要去学校上自习
压力好大
我也只好跟着去上自习
否则太也说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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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这般三个月
我也基本能独立编程
水平还是被默认为是最差的
压力好大
能成为小林这样的高手多爽啊
领导喜欢
客户喜欢
测试的客户小MM和阿姨们也喜欢
好帅啊
又能说
什么时候能赶上他？
先赶上没听说大学计算机系毕业的星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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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后系统部分上线
领导很高兴
赏我们苏州两日游
苏州美女真多
但他们说那些美女都不是本地人
我弄不清楚
至少我们系是有一位苏州美女
那叫一个清新脱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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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过后准备过年
回去的火车票好难买啊
离开学校就享受不到火车票专售活动
排了三四个小时的队
还买不到座位票
卧铺没问
舍不得
我抱着行李
挤在车厢的过道上
过道上好脏啊
湿漉漉的
还有各种垃圾
站着好累啊
行李放地上吧
站着好累啊
行李上坐会吧
坐着好困啊
枕着靠背睡一会吧
睡得好香啊
一觉醒来火车开在钱塘江上
窗外景色好亲切啊
水杉、水田、水塘
终于快到义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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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站好脏啊
乱糟糟的都是人
义乌不就一县级市吗？
客流量难道比南京还大
各种三轮车摩托车出租车中巴车
司机们都扯着嗓子招揽生意
我坐着公交车到了南方联
又换辆公交车坐到小镇上
老爸在那里等我了
我们走了两三里路
终于回到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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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我每月薪水九百
住的是公司宿舍
吃的是单位食堂
元旦过节费一千
年终奖又发三千
好多啊
我给了家里三千
老妈很高兴，说
我姐好几年没拿钱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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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邻居晓军家
晓军跟我是同学
后来读了自费生
出来当了数学老师
晓军请我喝黄酒
五年陈
学校发的
我们互相说薪水
他说一千三
我说九百
他妈说我会涨的
涨得很快的
我是重点毕业的
听着像是在夸我
怎么又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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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戚来拜年
问我工资多少
我说摊下来一千多
一个表哥说
“一千一二也是一千多
一千八九也是一千多
能拿一千八九的话算很好了”
另一表哥说
“可不是
我在货运站装卸货
那么累
一天也才五六十”
我没吱声
好像自己真的拿了一千八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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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经过一番火车折腾
水杉、水田、水塘
都渐渐远去
我回到了南京
和大学同学吃饭聊天
大家都混得差不多
除了自费读研的小袁
爽
上了南大的研究生
跟老板做B/S结构的项目
不像我们还做C/S系统
老板发的钱垫了学费还有余
做项目还泡了个JXPL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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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开始上班
怎么感觉提不起劲来
但事情越来越多
我和老柳的主要模块开始上线
我得提供技术支持
还要继续开发剩下的模块
张工换项目组了
不久老柳辞职了
去了税务局
作了甲方
剩下所有问题都得我一个人扛
压力好大
吴工水平太高深了
我都不太敢去问他问题
小林开始研究PowerBuilder底层类库
我们也想
但是没时间
也没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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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到开发的问题还好
PowerBuilder各控件函数我已经基本熟悉
怕的是上线模块的问题
我从PB前台一路查到Sybase后台
不一定能找到原因
别人不会有耐心陪你解决这种问题
毕竟这是我和老柳的模块
他们也不那么熟悉
有时候做梦都在DEBUG
醒来脑袋像裂开般地疼痛
南京的天气越来越暖和了
我还裹着冬天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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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去办事处安装程序
一个小姑娘说
“你好可爱啊”
我一阵激动
“有吗？”
“有啊！娃娃脸，白白的。你怎么这么白？”
小时后曾经有人说我白
但那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我去洗手间照了下镜子
果然很白
嘴唇都是惨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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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累啊
明天要是生病就好了
可以请一天病假
可惜自己没有明显的症状
也不想被人认为偷懒
我还是照常上班
直到有一天
小林跟一个客户MM约会去了
我独自下班回家
自行车骑在路上
前面一块大石头
我就撞了上去
自行车以石头位支点作杆杠运动
我连忙双手脱把
撑向地面
还是挡不了下巴着地
不太疼
摸了一下下巴
好多血
迅速顺着下巴，脖子，手臂流了下来
我慌了
赶忙打车到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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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已经下班了
急症室里很多人
我冲过去
护士却面无表情地叫我排队
周围的人也对我熟视无睹
我怀疑是不是伤得不重
自己表现太夸张了
但是越来越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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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冷静地叫我躺下
清理了伤口
说要缝几针
我“唔”了一下
就感觉手术针穿进下巴
又从伤口另一侧穿处来
耳边听到医生冷峻的声音
“忍一下，可能有点疼，忍一下”
我可以感觉到手术针在下半穿梭
每一针都火辣辣的
比伤口本身更疼
六七针后
医生打了结
上了药
包了纱布
说好了
叫我去付钱
付钱的时候发现身上现金不够
我到医院门口小店里
打我同学CALL机
大袁小袁都出差
还好阿梁在南京
阿梁帮我付了钱
帮我打车到住处
帮我取回自行车
陪我到十点
走的时候说
“有事随时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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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伤口还是一阵一阵疼
我终于休息了
但是不愉快
一个人在宿舍里无所事事
也不方便出去
觉得很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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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小林回来
说项目上没什么事
叫我别担心
明天公司领导可能会来看我
我一阵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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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我在宿舍门口晒太阳
果然看见公司副总走过来
副总的老爸是南林大的教授
副总的名字叫敬林
我站起来跟他打招呼
副总示意我坐下，说
“摔伤了？”
“嗯。”
“严重吗？”
“还好。”
“我儿子快放学了，我来接他，顺便过来看看。”
“哦。”
“你都还好吧？”
“还好。”
“我先走了，今后注意安全。”
副总走后
我忽然觉得他不是来看望我
他是来检查我是不是真的摔伤了
我很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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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我去拆了纱布，上了药
周一继续上班
到了项目组
大家慰问完毕
各忙各的事情
我的工作原封不动地搁着
原来自己紧赶慢赶的工作
搁一个礼拜也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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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来了三个实习生
我们三人各带一个
我还没有准备好带新人
但是新人已经在那里了
想起老柳帮我的样子
我想自己还是应该尽力去帮他
还好我带的新人底子好，人也聪明
三个月不到
PB就基本掌握了
原来自己三个月能学会的东西
别人也能三个月学会
那自己还有什么优势呢
今后只能拼体力，拼加班
难怪之前人们说
IT是青春饭
只能做到三十岁
自己身体又不好
这边压力这么大
说不定三十岁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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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傍徨的时候
我在OICQ上碰到了实习公司的华仔
他说那边有个大项目
做数据仓库
李总在招人
问我有没有兴趣
实习时愉快的感觉瞬间袭来
几乎没有任何考虑
我决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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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公司，叫B公司吧
老总姓李
非常亲切和蔼
我直接给李总打电话
他问了我几个问题
说明天给我回复
挂了电话我就觉得没有问题
果然第二天接到杭州的CALL机
回过去说叫我七月十六日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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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七月
三位实习生变成正式员工后的一周
我离开了A公司
离开了让我又爱又怕的项目组
离开了南京
不舍的校园和同学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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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SH的时候
去了趟表姐家
我有很多表姐
很多时候说到表姐却是专指这一个
表姐是大家的骄傲
是大人眼中小孩子的榜样
我幼儿园毕业那年
表姐就考上了义乌最好的高中
我读小学的时候
表姐已经考上了BJ著名的重点大学
毕业后到SH工作
据说每年都拿很多钱回家
每次过年都发很多年货
表姐是我们的偶像
她的话比父母的话都让我们更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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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中考那年
分数够重点高中，也够中专
爸妈说读中专好了
户口出去就一样
周围大人也这么说
义乌中学很累的
里面都是各个初中最拔尖的人
我们村里以前也有个人读义中
刚去的时候很风光
大学却三次都考不上
普通高中的倒是有几个顺利上大学的
我姐建议读义中
中专太没挑战性了
我们去乡邮电局给表姐打电话
表姐说
读义中，考大学
中专生毕业后都被人看不起
女朋友都找不到
我爸妈不明白为什么读中专还会被人看不起
女朋友都找不到
我们也不明白
但是觉得表姐是对的
我就读了义中
义乌唯一的省重点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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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三年
我成绩倒是一直还好
只是觉得越来越累
压力越来越大
身体越来越差
越来越怕冷
还好大学顺利考上了
还是重点
毕业的时候
我打电话给表姐
说我想去杭州找工作
她说杭州是消费型城市
去那边工作不好
除非作旅游业
建议我留南京
于是我就留在了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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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了表姐家
不知道什么原因
表姐好像很冷淡
都怀疑跟姑妈家碰到的表姐是不是同一个
还好我不是很意外
以前我也去过一次
一样的感觉
我姐也跟我说过这种感觉
好吧，那就这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