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到的。”她说“可是看得不是很清楚,没有白天时看东西显得那么清楚,现在,你的整个人都是灰色的,就像,就像包上了一层灰色的塑料纸一样。不过,我还是能看得懂你脸上的表情。”
“影儿,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现在伸出了几根手指头。”为了证实影儿的确拥有她所说的这种令人难以置信的特殊的能力,我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以考验她。
“你并没有伸出你的手指呀,天使,我看到你的右手是并拢的。”我完全相信了影儿,她回答正确了我故意刁难她的这个问题。同时,对她的这种能够子在黑夜之中看清东西的能力,觉得更加的佩服了。
“你从小就拥有这种能够在晚上看得到东西的能力吗?”
“恩,从我刚开始记事的时候就已经有了。”
我沉默了,对于控制着一切的那个无形的力量——上帝,又有了新的理解。他(据母亲以前告诉我的说法)是控制着世间万物的。他创造出了这个世界,同时,又让这个世界保持着平衡。
影儿很弱小,很容易受到伤害。因此,她拥有了这样一种在黑夜中能看清东西的能力。这能力让她在面对僵尸和吸血鬼的时候不会显得那样可怜,那样无力应对。而我,天使,同样作为一个幸存者,他便给了我无穷智慧,强大的自我控制的能力,以及对爱与亲情的特别的感受。
“天使,你在想什么?”影儿看到我这么长的时间没有说话,似乎感觉到了奇怪。当然,她现在不会理解上帝啊,万物的平衡啊之类的东西。暂时的,小小的影儿只需要知道怎样保护自己就已经足够了。
“啊,也没什么,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现在已经很晚很晚,我们就先不要等你妈妈回来了,好吗。”既然影儿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遭遇到了什么,我当然也不想把真话告诉她了。不过,她以后总会知道的。也许三年以后,也许五年以后,到了她准备好接受一切了,我会把所有的事实都告诉她。
“可是,天使,我很想等她回来,我不觉得困。”影儿的话,再次把刚才那种很强烈的痛苦带给了我。对于她的固执,我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好吧,那就听影儿的。”我只能暂时用一个小小的伎俩了“不过,我们可以躺下来等妈妈回来呀,你看现在,外面温度已经越来越低了,对不对?再这样下去,影儿会感冒的,影儿如果感冒了,妈妈回来之后就会很伤心,还会责怪天使没有照顾好影儿。所以,让我们一起躺在这个大熊皮里面,然后,再慢慢的等妈妈回来。影儿说好不好?”
“恩——”影儿思考了一小段的时间,“那好,就听天使的,就让我们躺在大熊皮里等妈妈回来吧。”
我急忙将那块熊皮拿了过来,在山洞的最中间的地上铺好了,生怕影儿会突然改变主意。(中间的面积是整个山洞里最宽阔的)然后,依然是一半儿铺,一半儿盖,我让影儿躺在了熊皮的最里面,而我,则睡在了外面。因为熊皮的大小有限,我的后背就无法完全的被熊皮所覆盖住了。
不过,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反正天气已经转暖。
在躺下了之后,我想,影儿一定是要永远的和我一起生活下去的。她的亲人都已经离她而去,却又正好在这时候碰见了我。实际上,我们都很需要对方的,在刚才我们拥抱在一起痛苦时,这就已经被决定好了。
“影儿,你想要和天使一起生活下去吗,像和妈妈一起生活的一样?”睡倒了之后,我问影儿。
“不想。”影儿很干脆的回答:“妈妈明天天亮之前就回回来,然后,我就什么都听她的啦。她要是说你可以加入我们,我就愿意永远和你一起生活。但是在妈妈回来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
“要是万一,妈妈不会回来了呢?”我终于试探着问出了这问题,想看一看影儿到底能在多大的程度上接受她妈妈去世的事实。
“天使瞎说,妈妈会回来的,她说过她会,她从来没有说话不算数过。”我只能苦笑了一下:多固执的一个小女孩呀。我想,在我自己十二岁那年,父亲刚离去时,那个曾经的天使,又何尝不是这般的固执呢?又何尝不是等了又等,盼了又盼。在五天之后,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所有的食物都消耗光了,自己才无奈的接受了那个简单的“父亲离去”的事实的吗?
我不再多想了,将影儿那柔软的身体轻轻地晃动着,就像我的小时候,母亲晃动我自己的身体时那样。我知道,只要保持着这种晃动,不出十五分钟,影儿一定会进入梦乡的。(在母亲的晃动之中,我最多只能支持十分钟就会闭上眼了。)
果然,不一会儿,大约十分钟刚刚过去时,影儿的呼吸已经变得很均匀了。我停止了晃动。
影儿似乎已经很累,没有梦话,没有鼾声,她睡得很熟很熟。这让我也有些困了。
“等到了天气再暖和些的时候,就从那树林里面弄一些树枝和枯树叶儿放进这山洞里”我在心里盘算着:“影儿是需要一个单独的床铺的,我会把这张大熊皮送给她,她比我的年龄更小,她需要这个。只是那样的话,我就要取消我那脱掉了衣服睡觉的打算喽。即便是在夏天,在没有熊皮的情况下,光着身子睡觉依旧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然后呢,然后就是明天要做的事情啦。那只头骨,那只也许是来自影儿母亲身体的最重要的一部分。明天我必须要把她掩埋掉。虽然我暂时不打算告诉影儿她母亲的真实遭遇,但还是准备让影儿亲自去参加这场“葬礼”的。我觉得,这时我所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情。
还有,就是食物啦,山洞里多了一个人,食物的消耗速度就会大大的加快的,可能,必须要把没六天一次的采集食物的频率改为三天甚至是两天一次了。不过,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真正的大问题是,如何帮助影儿走出因为她的母亲离去而在心里产生的阴影了。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解决的。
想着想着,我的神智逐渐的模糊,不久,也随着影儿一起,踏上了由梦所铺成的道路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