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走,到我家里去。”
牛大满走到哑巴家里,这是一处更加破旧的老房子,黄和黎两家人的房子拼在一起,前面没有院坝,只露了出两间桃屋,顺着桃屋进去里面有三间房,一直到最里面才是厨房。
整体建筑模样就是长房型,这在川内的农村很常见,几家人的房子连在一起,这样就可以两家人共同用一面墙,省些钱下来。
哑巴的家旁边就是六七十年代村里共同修建的打谷场,有宽敞的好几个大院坝子,一处公共洗澡堂子,很多当初公有制时的建筑都保留了下来,如今同样保持着公用的模式。
哑巴正背着背篓打算出门,到田野山地去抓猪草,这时候的猪很瘦,平时家里洗锅水里面根本没有油珠子,玉米红薯人吃还不够,那里舍得拿太多来喂猪,即便是蔬菜也不多,惟有每日出去抓些青草回来。
哑巴就叫哑巴,没有名字,家里有一个姐姐没考上初中,已经嫁了出去,有一个弟弟,刚刚在读小学,父母都在家务农。
“啊,啊!”哑巴见牛大满来找他玩,显得很高兴,不过又指了指大背篓,表示现在不能去。
“走吧,去了就知道了。”牛大满拉着哑巴就走。
哑巴的母亲,一个头发有些卷,个头不高的妇人看见牛大满,想说什么,还是忍了下来,九十年代初,在偏僻的地方,二流子,混混,流氓,其实很让人畏惧,癫子和蛮子同样如此,神经病杀人不犯法,少数民族的蛮子可以佩刀,惹到蛮子,杀人同样也不犯法。
两人走在村里的小道上,村里的房子比较错落,这是一个杂姓村,有十几个姓氏,村里并没有主道路,很多时候需要穿过别家的院坝才能过路。
“哑巴,你这是什么书。”牛大满有些好奇的从哑巴背篓里拿出一本蓝皮封面的书籍。
翻开一看,原来是小学生的课本,这时候流行包书皮,学生们对书本都很珍惜,一发新书,都赶紧把封面包起来,生怕不小心弄旧了。
翻开之后,第一课是[小猫钓鱼],第二课是[蒲公英],看折叠的痕迹,哑巴显然在看第二课,上面有一个蒲公英的图案。
牛大满心里读出声来:[蒲公英的花瓣落了,花托上长出了洁白的绒球。一阵阵风吹过,那可爱的绒球就变成了就十个小降落伞,在蓝天白云下随风飘荡……]
“啊,啊!”哑巴指了指图案,表示他认识蒲公英。
牛大满也笑了,指了指桶里的鱼,然后翻到第一课,指了指上面的图画。
哑巴没有读过书,牛大满同样也是如此,不过现在的牛大满是个穿越人士,虽然穿前读的是三流野鸡大学,可真要算起来,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文学青年了。
两人正走着,后面赶上来一个带着草帽的女子,穿着一件黄白格子的衣服,黑色裤子,挽着裤腿,光着脚面,上面有些泥泞,牛大满的胸膛忽然震了一下,这是前主人留下的本能情绪,那这个女人肯定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王晓燕,女子手里拿着镰刀,背着一个小背篓,走得很急。
草帽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楚面容,牛大满还要仔细看看,寻思着是不是找个借口上去说几句话,完成前主人的执念,至于摸摸小手,还是在等等吧,从长计议!
谁想女人忽然改道,从转角离开了,牛大满懊恼的笑了笑,女人的家就在前面,当然是从这里走了。
癫子牛大满带着哑巴刚到家,三个小屁股就飞快就跑了过来,一溜烟冲到厨房里,从怀摸出一个大纸包,里面是盐巴。
“快去烧火,马上开炸了。”牛大满招呼一声。
哑巴放下背篓,做在街阳边上,拿出课本,痴痴的看着,手上显得小心翼翼,生怕把课本弄脏了。
牛大满把两条鲫鱼,一个鲤鱼,五条白鲢鱼,用刀去到鳞片,一把抓出内脏,至于其它的小鱼小虾子,不过筷子大,不需要在处理。
家里没有菜仔油,就只能用肥肉熬一些油出来,把鱼煎来吃,肥肉早就已经切好了,牛大满装出一碗,现在的碗也很金贵,牛大满分家的时候得了七个大碗,一口大铁锅,还有一个装米汤的大钵儿。
补锅匠和补碗匠每过一段时间会来村里一次,总能接一些生意。碗只要没有彻底稀烂,总能补好的。
“牛大满,好香啊。”小屁孩还没有灶台高,流着口水,伸长了脖子往锅里瞧。
油渣子也是好东西,过年的时候炸了猪油,渣子会包起来放在石灰坛子里,偶尔拿出来蒸上一些,或是用来煮在汤里面,小孩子的最爱。
牛大满用锅铲,铲出一些出来,几个小孩也不怕烫,抓起就往嘴里送,说到底还是缺油水,对油腻的食物根本没有抵挡性。
“慢点吃,下鱼了。”牛大满放锅里放了五条巴掌大的白鲢鱼,在往里面撒了些盐巴,自然生长的小河鱼,没有什么土腥味,更没有饲料的异味,放些盐,味道就非常鲜美。
炸了七八分钟,牛大满大叫一声,小孩宝气拿的盐巴最多,先挑了一条最大的,装在碗里,先是伸出舌头添了一下,然后小口小口的咬着。
牛大满用采来的芭蕉叶子包了一条递给哑巴。
“啊,啊!”哑巴有些不知所措,牛大满以前从来没有拿过东西给他,除了父母也没有其他人拿过东西给他吃。
“拿着。”牛大满又把另外包一东西递给他,里面有一大块半肥半瘦的猪肉,中午的时候合着心肺一起煮好的。
“啊!”哑巴吞着口水,却不伸手接。
牛大满一把塞了过去,笑着说道:“快去抓猪草吧,路上都吃完了,别放坏了。”
哑巴红着眼睛走了,路上把鱼咬了半只,撕下了几块肉,然后把剩下的包了起来,打算带回家给小弟吃。
“牛大满,要是你不癫了,我就让姐姐和你好。”
在农村[宝气][日龙宝][狗蛋][狗剩][黄狗],等等小名本意是指骂人的,不过家长们希望自家孩子少生病,生命力顽强一些,一般都会给小孩起下贱的名字。
宝气就是小名,大名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估计要读书的时间,老师念到才会慢慢习惯。
“你姐姐?”牛大满没什么印象,手上不停,把剩下的鱼全炸了,河里过几天又会有鱼的,或者在跑远一点,总能捞到鱼,至于多少,就全靠运气了。
“我姐姐可漂亮了。”宝气吹嘘道,“牛大满,只要你天天给我好吃的,等我姐姐回来,我就让她和你好。”
牛大满笑了,逗弄道:“什么叫和我好。”
“就是和你一起玩啊。”小屁孩不以为然的说道。
坑爹啊,原来此好非彼好啊,三个小孩吃了一些,然后把剩下的都分了四份,用芭蕉叶子包起来,也不走,就在牛大满家里踢踺子玩。
等到天快黑了,远远传来一道震撼七里八村的妇人吼声;“宝气,宝气啊,快回来窝秋泥[吃饭]了。”
小屁孩们才发现时候不早了,冲着牛大满做了一个鬼脸,光着脚丫子,一溜烟的跑了……
牛大满这才回到厨房,切了两根红薯,煮在锅里,放了一把米粒,打算熬一锅红薯粥来吃。大木棒子烧在灶里,一时无事可干。
认真打量自己的房子来,因为在村尾,面积到是不小,只是太破旧了,不知道已经修了多少年,好象是祖父以前住的地方,过世后就空了下来。
中间的桃[堂]屋里有一张实木桌子,不过瘸了一条腿,用石头顶着,有几跟板凳,是用春牙树和桉树砍出来的,说不上平整,不过好歹能拿来坐人。
墙上有几张破旧的画,依稀能看出是毛老爷子和几大将军的画,可惜太旧了,有些乌黑,不然保存下来,几十年后说不定能值些钱,唯一的房间里有一张木头床,床上铺着谷草,有一张厚厚的黑色单子,也不认得是什么布料,被子是老棉花,棉花有些黑,没有被单。
枕头里面同样是谷草,难怪有些霉气,在等两个月,稻谷收割了,就能换上新谷草。房间里还有一个大柜子,能装几个成年人,是用来装谷子的,只是里面连一颗粮食都没有,耗子也不愿意来光顾。
上面的房梁有些崩塌的趋势,小青瓦多有破烂的地方,如果下雨,总会漏下一些来,好在是夏天,屋里不算太潮湿。
除了这些,家里在没有别的东西,牛大满这才发现,他居然只有一套衣裳,我靠啊,现在裤子都还是湿漉漉的,有没有搞错啊。
是夜,喝了红薯粥,盐巴罐子也装满了,来到这个年代的第一天过得还算不错,煤油灯里的油不多了,没舍得用,靠在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梦里,他又回到2011年,正骑着自行车在街道上,忽然到了一处正在休整路面的地段,压路机把路面压得平整不一,自行车跑在上面,上下起伏,脚上不发力都停不下来,就这样一直跑啊跑啊,忽然前面一个大黑洞把他吞了……
“啊!”
牛大满从梦中惊醒,笑了笑,胆子也太小了吧,既然都穿了,又何必在想太多。
“这是什么。”
脑海中忽然有一条挥之不去的线路,弯弯曲曲,线路谈不上复杂,可看起来很玄妙,摇晃了几下脑袋,那条线路依然清晰的呈现在脑海中。
忽然,手臂不受控制的动了,高频率的抖动起来,猛的一拳头打在墙壁上,一声大响传来,墙壁上面居然有龟裂的痕迹,吓了他一条,这土墙至少有三十公分厚,不知道有多扎实,这是人类应该有的力量吗?
手背上没有流血,只是有些麻木,看来是反震的力量太大了,仔细一思量,刚才手臂抖动时正是依照着脑海中那条线路在抖动,这是什么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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