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再说章大力独自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一时喜一时忧,不知道过了多久,“彭”的一声巨响,寝室门被人一脚踹开,登时将床上深陷思绪不能自拔的章大力惊吓得一弹而起,失声叫道:“什么人?”
门口探进一颗圆溜溜的脑袋,一张圆脸上路出狡黠的笑容,只见他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望着章大力说道:“哟!吓着大力哥啦!不好意思啊!”不是郝人杰是谁?
章大力抚着胸口缓过一口气,略带怒气地说道:“推门就推门嘛,干吗踹得那么用力!”
郝人杰歉然一笑,说道:“不用力点踹,怎么对得起刘东升呀!”说着走了进来。
郝人杰身后传来农泽民的声音道:“那是!今天刘院长吓了我们一跳,我们也要吓他一跳才是!要不就亏大了!”说完也往门上大踹一脚,“彭”门撞到了床上,反弹了回去,却给门外一人挡住。
门外传来方剑涛的声音道:“你们要踹就踹刘东升去,踹门有屁用啊?”
郝人杰嘿嘿笑道:“要是我被选中进电影学院,我就不踹了!”
农泽民鄙视道:“就你也能进电影学院,全校同学都是天王巨星了!你拍电影谁看呀?”
方剑涛嘻嘻笑道:“农民兄可错了!啊杰要是拍电影,肯定要出演桃谷六仙!”
郝人杰阴阴地说道:“那阿涛就是岳不群了!哈哈呵呵!欲练神功,必先自宫!”
农泽民大笑起来,章大力也忍俊不禁。
方剑涛尴尬一笑,强撑着自我解嘲道:“那也行啊!要是能有今天看到那两人的武功,岳不群就岳不群,怕什么?”
郝人杰抬头望向又躺下的章大力问道:“大力兄,你不是很喜欢看武侠吗?而且你也上过山,见过那位灰衣老人,对今天的事情,你不发表一下高见吗?”
郝人杰这话一出,农泽民和方剑涛也停下嬉戏,被吸引了望着章大力,静待他开口。
章大力“做贼心虚”地一惊,坐起身来,不安地扫了他们一眼,说道:“有什么好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说还好,这样一来,更令得这三人纠缠不清起来。郝人杰首先说道:“看你的样子,显然知道什么嘛!大家同室一场,可不要瞒着啊?”本来郝人杰只是好奇逗乐,却不想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听得章大力心头更是一紧,只以为被对方看出了什么,差点没有夺门而逃。
农泽民也一边可恶地跟上:“就是!你知道什么就说吧!大家就当听故事一样!”
方剑涛缩了缩肩膀,装作害怕的样子道:“最好不要再说那天晚上有人撑伞在窗外走的故事啦!我现在晚上还做恶梦呢!”一句话,顿时又将气氛逗活起来,四人相顾会心一笑。
章大力晓得自己深藏的惊天秘密没有泄露,心下登时一宽,用力笑了一笑,虽然自己也觉得很勉强,脑筋飞速旋转,搜索着可以解围的说辞,一边说道:“哦!其实呢,现在电影越拍越逼真,但是武技也越来越厉害,这你们看《风云2》就知道啦!其实,其实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过看今天这场戏,拍得还是挺不错的!尤其是这群同学的表现,真是逼真到了极致!”他很少说笑,但是后面两句话,却显然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只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没有什么调笑的效果,所以郝人杰三人也只是敷衍般地笑了笑。
但是室友们自从上次听了他那三个令他们至今思之尚心有余悸的故事之后,才不相信章大力肚子里的东西仅止于此呢!好事的郝人杰怎会轻易放过他:“你说的不错!不过我是想问你呀,你见过山上那位老人,知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他为什么不许我们上山呢?”
方剑涛和农泽民也附和道:“是啊!为什么呢?”
章大力的脑袋登时肿起老大:“这个、、、、、、这个,上次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吗?那位老人只是,只是一个住在这座山上的孤寡老人,也没什么特别的啊!我们这里很多这样的老人呢!至于他为什么不许我们上山,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其实,我自己猜想呢,可能是因为老人世代居住山上,这座山就是他的家,而且,可能他的亲人都葬在山上,世代下来,多少会有一些秘密,而老人本身也可能有些怪癖,不喜欢被人骚扰吧!嗯!我也听村里的老人们说过,有些少数民族,他们有一些特殊的规矩,比如对自己的地盘,他们跟老虎狮子一样,绝对不允许其他人入侵,一旦有人误闯禁地,就有犯禁的嫌疑,可能就会导致一场生死决斗!”
章大力这话只是信口道来,但是对于郝人杰这些看多了世界各地奇风怪俗的年轻人来说,倒也不是太难接受。只是当真出现在他们身边了,多少都会有一些意外,所以他们听到章大力编撰出来的“民风”,脸上还是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不过章大力却知道,他们的好奇要比惊讶多得多。
果然,郝人杰摆出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姿态,干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和章大力面对面坐着,一脸诚恳地问道:“那,大力兄,你上次擅闯那位老人的禁地,竟然能安然无恙地回来,肯定有什么法子避免那个什么生死决斗,你来教教我们吧,免得我们哪天误闯了这些地方,惹来杀身之祸啦!”
章大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你呀,干脆改名叫‘好事杰’算了!什么事情都好奇!”农泽民和方剑涛拍掌欢笑起哄。
郝人杰涎皮地笑道:“那也无所谓啦!你赶紧说说吧?”
章大力知道如果不编个像样的故事让他们死心,以后肯定还要给他们纠缠不清,以郝人杰的性子,搞不好他还会闯上山去,那后果可就难以预料了。心念飞转,脸上却不得不摆出一副没好气的样子,狠狠地瞪了郝人杰一眼,说道:“像你这样多事的人,在我们这里,迟早会惹出祸端来!我们家里有这么一句俗语:闲事不要管,有饭吃三碗!知道什么意思吗?你们不也有相似的说法吗?比如‘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郝人杰皱了皱眉头,说道:“是有这么个理!可是,我这好奇的性子是改不了啦!人嘛,总是有那么一点点好奇心的啦!何况,广西在外人眼中,多少还是有那么点神秘感的!更何况、、、、、、”说着脸上立即换上一副挤眉弄眼的滑稽神态,续道:“我没看见也就罢啦,现在看见了,不弄清楚,我连觉都睡不着!我睡不着,你也甭想睡了!”
章大力登时气结:“我真想生吞活剥了你!唉!不说清楚,谅你也不会死心!那我告诉你,如果你无意间闯进了他们的禁地,那你就只有两个选择:一就是接受他们的挑战,一就是接受他们的考验!”
农泽民插口问道:“考验?他们怎么考验?”
方剑涛推了他一把:“听阿力说,别打岔!”
章大力摇摇头:“不同地区不同种姓就有不同的考验方式,我也没有具体见过!”
郝人杰全副心思都用上,双目注视章大力问道:“那你在山上接受了什么样的考验?这考验难不难?”
章大力笑了笑:“我才不用接受考验哩!因为那位老人把我当成他的族人,只是他生性孤僻,即使对自己族人,也不愿相见。所以他只是警告我,以后不得随意上山!”
章大力这峰回路转般的话语,令得三人大出意料,情不自禁地张大双目,愣了一愣。郝人杰摸了摸脑袋,有点费解地问道:“大力兄,你可把我搞糊涂了!你也是那个什么什么族的人吗?”
农泽民也疑惑地问道:“那老头凭什么将你当成他的族人?你们有暗号吗?”
方剑涛自作聪明地猜测道:“是不是阿力长得像他亲人?又或者你家本来跟他有亲戚关系?”
章大力笑着连连摇头,说道:“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稀奇的!只是因为我会说客家话!他也是客家人,所以自然是一家人啦!”
“客家话?”三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脸上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好一会儿,郝人杰才苦笑说道:“看来我们也得入乡随俗,好好跟大力兄学学广西外语了!”
方剑涛失声笑起来:“你算了吧!英语学了七八年都学不好,还学广西话!你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农泽民也说道:“人家广西一个县一种语言,你学得来吗?”
“为了生存,学不来也要学呀!你没看见人家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都学会了十几个国家的语言吗?”郝人杰很认真的样子,真的让不认识他的人以为他已经痛下决心了呢。不过寝室里这三人却是知道他的德性的,对任何事情的热情绝不会超过一个礼拜,所以没有人将他的话当真。
郝人杰顿了一顿,又问道:“那大力兄,你可知道像山上这位老头子,他要是考验误闯他禁区的人,会考些什么?”
章大力禁不住一愣,脱口问道:“你还不死心呀?你不会真想闯上去吧?”
郝人杰慌忙摆手道:“不不不!我可不想跟他决斗,万一失手杀了他,那我还要给他赔命!我才二十一岁,他都没几天了,不值得!不值得!我是怕要是哪天梦游到了山上,也好知道怎么搞定他!呵呵,呵呵!”
章大力给他弄得真是苦笑不得:“我也不知道他要怎么考验人,不过你看咱们学校在山上神秘死亡的三个人,你大概就知道啦!”
章大力尽量轻描淡写说来,他并不习惯说谎,但是眼下却不得不说了。郝人杰三人骇然失声叫道:“什么?!那三人都是他杀的?”
章大力真切地见证了三人脸色有红润变得煞白,知道他们这一惊当是非同小可。他目的已经达到,现在就是给个胆给他们,也绝对不会有人胆敢跑到山上去了。他正要说话,以宽慰一下他们,郝人杰已经渐渐冷静下来,先开口问道:“那三人既然是哪老头子杀的,为什么公安局的人不抓他呢?按理你们这里既然有这样的习俗,公安局的人不会不知道呀?”
章大力刚要开口,农泽民却已经给他回答了:“像他们少数民族里的风俗,政府也管不了的!有些民族的人,外人要是违反了他们的风俗给他们杀了,他们也不会被抓!你看**不就这样?”
郝人杰登时哑然。
章大力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伸展着躺下,一边说道:“今天给你们说的东西,不要到处传,有些东西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尤其是山上的东西以及那个神秘民族的事情!”
郝人杰深吸一口气道:“这个我们自然晓得!”
章大力暂时放下一块心头巨石,自己又陷入了沉默。今晚他还要赴老人之约,今晚之约肯定会有不寻常的内容,他也有很多疑问需要向老人请教,所以今晚又会是一个不眠之夜。他必须趁现在好好睡一觉!
是夜,章大力躺在床上假寐,倾听着校园里喧闹之声渐渐消逝,终于只剩下一片沉寂。寝室里三位室友的鼾声传来,他轻轻坐起身来,往窗外望去,一排排整齐的路灯映入眼帘,路灯间隔着柳树,秋末冬初季节,柳叶大多开始枯黄,偶尔一阵风吹过,便有几张随风飘落,这也是深夜里难得的一些动静了。
章大力凝神倾听了一会儿,肯定了外面没有人活动,这才悄悄起来。穿戴完毕,正待开门,身后一人大声喝道:“你要干嘛?”
章大力给喝声吓了一跳,倏地转过身道:“没有!我、、、、、、我想上趟厕所!”同时用力扶了扶眼镜,听声音似乎是郝人杰在说话,章大力警惕地朝他的床位望去,只见他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而且鼾声依旧,也不像醒着的样子。
章大力等了一会儿,没见他回答,悬着的一颗心缓缓放下:“原来是说梦话!”又待开门,身后郝人杰的梦呓又传来:“哦!我、、、、、、我不、、、、、不跟你、、、、、打!”
章大力听得又好气又好笑,大概他是梦到了自己误闯那自己杜撰的神秘族人的禁区了,却把自己吓了一大跳,这也算因果报应吧,谁叫自己心里有鬼呢?!
章大力轻手轻脚地出了宿舍。他住在男生宿舍9号楼,宿舍前面就是学院的主干道,后面是篮球场,右边是一片草坪和树林,左边是实验楼,实验楼过去就是一大片试验田,试验田之后,就是那座被学院围着的大山了。
章大力独自走在主干道旁,这种万籁寂静空旷中透着祥和的感觉让他陶醉,他本来就是一个内向之人,更喜欢独处沉思,尤其在夜深人静的夜晚,如此一个人漫步在昏黄的路灯婆娑的杨柳下,有一种走进古人诗画的意境。
自从修炼了这套奇功,章大力看待天地万物的角度也渐渐发生了变化。从前,他看山便是山,见水就是水;如今,入目的一切,在他心里都变得美妙无比,每一件物事都似乎在向他诉说着自身一段不同寻常的生命故事,而他,都会奉上十二分的耐心倾听,有时会予以同情宽慰,有时会送上敬佩祝福。
他的眼界宽了,他的心界也开阔了。在他眼里,大自然的一切都变得那么的和谐,以致乎是完美无瑕,这是一位旷世奇才的手笔,画下一副流动的佳作。它似流水,可因形而异;它如山岳,不以外物而变。有时候,他会因为自己能作为大自然里的一份子而觉得无比的骄傲,尽管自己是其中多么卑微不足道。
放在以前,如此的一个人行走在夜深无人的地方,他多少都会有些孤独之感,现在却不会了。这个时候,变成了他思索生命、探索宇宙、自我对话的最佳时机。
很奇怪,他的脚步如今竟然变得如此轻快,竟然没有一点儿为今天发生的这件惊天动地的事情而担心————刚刚还在苦恼呢,也没有陷入对未来的不测而恐惧的深渊里。即使现在想起,他也没有丝毫觉得那是一种煎熬一种负担。
为什么会这样呢?是自己变得没有责任心没有使命感了吗?
章大力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起来。
不知不觉地,他已经穿过了实验楼区,来到了试验田区,章大力脑海里陡然间掠过一阵警觉,他本能地矮下身子,他刚刚藏好,远处便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章大力收敛呼吸,静待脚步声过去,这才抬起头来,游目望去,只见一条苗条的背影径直往那座山走去。
竟然是一名女子!
章大力大感意外,一连串的问题瞬间涌上心头。
“她是什么人?”
“这么晚出来干什么?”
“她是不是要到山上去?到山上干什么?”
“她会不会武功?”
“难道她与山上的老人有什么关系?会是什么关系?”
“她会不会同我一样,也是应了老人之约而来?”
“要是她与老人相识,为什么老人没有跟我提起过她?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
、、、、、、
章大力感到事情大不简单,一个女孩子深夜独自在校园里行走,本来已经不太正常,更何况她明显地是向着那座被诅咒过的怪山走去,在深悉内情的章大力看来,其透露出来的含义更加非比寻常了。
他有必要一探究竟!
那女子身高在一米六左右,身材婀娜,一身紧身黑衣,行走不紧不慢,也没有丝毫隐藏意图,不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单凭此点,章大力对她的警觉就大大地降低了,起码这个女子不会是坏人!
章大力紧随其后,那女子没有丝毫察觉,这自然是她自以为深更半夜绝对没有人活动,也是因为章大力经过两个多月的修炼,已经悄然间脱胎换骨,其行动之轻快,已非常人可比。
只见那少女一路而行,没有丝毫犹豫。
章大力则一路尾随,那少女走到山脚下,也没有停下的意思,章大力只看得心都快跳出来。这么一位娇弱的女子,因何深更半夜非要踏足这座曾经夺取三人性命、学院明令禁止校内学生进入、当下各种与之相关的可怕流言四起之所?他虽然知道山上过去发生的一切的真相,但是山上那位神秘老人脾气古怪,喜怒无常,此女若是贸贸然上去,是福是祸,难以预料!
那女子脚下响声甚大,显然不懂武功,可是、、、、、、、
两人一前一后,径自往山顶爬去,这一番折腾,便化去将近一个小时。若是平时按章大力的脚程,只需半个小时而已,而且近来他内功已有小成,上山时间越来越短,要不是为了跟踪那女子,他早就到了山顶了。
将近山顶之处的两块大石旁,那少女倏地停下脚步,章大力猛然一惊,慌忙藏身在一棵大树之后。果然,前面响起神秘老人于兴略带责怪的声音:“你三番四次擅自潜上山来,老夫的忍耐可是有限的!”
那女子怔了一怔,一副清脆的声音传入章大力耳中:“老人家,我上山来,只是为了查明我表姐何晓玲惨死的真相!我知道您不是一般人,您肯定知道那天发生的一切!老人家,求求您,告诉我吧!”
章大力大是意外,想不到这个女子竟然就是那离奇死去的第一人----何晓玲的表妹,而她竟然还曾经数次上山寻找于兴,现在所有人都相信过去两次悚然听闻的怪事乃是学院与电影公司合作,正在拍摄电影,可是这位女子竟然一点都不信,而且听她的语气,似乎还猜到了不少东西!
此女才智之高,当不可以一般人视之!
章大力听她声音清脆可比黄莺出谷,心下好感大增,而且光是看她的背影,便知此女端庄稳重,不可亵玩。又听她为了表姐的神秘死亡而三番四次冒死上山求解,可见此女重情重义,心比日月。章大力油然生出一股敬意,他没有遇上便罢了,既然遇上,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老人冷冷地说道:“老夫说过,那只是一个意外而已!此事老夫不想再提,念在你是她表妹份上,再饶你一命!如果再有下次的话,恐怕就没有那么好运了!还不快滚!”
那女子没有丝毫气馁,依然心平气和地说道:“自上一趟上山请教后,我回去仔细地想过了,觉得此事疑点甚多。虽然表姐之死确实是因中毒而起,法医鉴定也确认了!可是我认为事情并没有像学校里流传的那样简单!”
老人冷哼一声,没有接口。
那女子顿了一顿,继续道:“第一,法医说,表姐是因为误食毒草中毒而死,但是我找遍附近,也没有发现有类似的毒物;第二,我仔细地查看了表姐身死现场,发现附近有过激烈挣扎的痕迹,而且乱草之中隐约有些足印,看足印大小,似乎与老人家相符;第三,我表姐所学的乃是野生物种植与培育,她虽然喜欢研究新物种,但是绝不会愚蠢到以身尝试的地步,现代科学发展到这种地步,也没有必要一定要冒生命危险去分辨一个物种有无毒性!老人家,您觉得我的分析有没有道理呢?”
于兴又是一声冷哼,说道:“有个屁道理!老夫三天两头便要听你啰嗦唠叨,你以为老夫的耐性真的这么好吗?”说着,章大力便看到于兴的身影出现在小径上,只见他直直地盯着那女子,那女子丝毫不让地和他对望着,那老人继续说道:“你的话里,竟似乎怀疑是老夫将你表姐杀害,是不是?”
那女子毫无惊惧之色,语气里却多了些许坚定:“不错!不过我如今只是怀疑,山上只有老人家你一人居住,而且你曾经逼迫学院严下禁令,不得擅自上山,否则后果自负。这种种前因凑到一处,老人家难道说没有丝毫嫌疑么?”
老人双目精光一闪,旋即隐去,不过他自来便是一代宗师,一旦肃容,自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势,尽管那女子天不怕地不怕,而且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是在这位老人面前,她强自镇定也无法控制心中的害怕,终于还是退后了一步,退了第一步,便有第二步,第三步、、、、、、
老人以从来没有过的严厉的口吻道:“若非你是那小姑娘的表妹,单是这几句话,就足以令你命丧于此!滚!立即给我滚离此地!如果再让老夫见到你,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说着衣袖一拂,那女子登时踉踉跄跄地退后五六步,一个站立不稳,顿坐于地。
章大力大吃一惊,慌忙跳将出来道:“老人家,手下留情!”说着快步抢到那女子身前,生怕于兴一怒之下便将那女子杀了。
女子站起身来,又恢复了她的冷静,走前两步和章大力并肩而立,声音首次变得冷峻:“老人家,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看你不像穷凶极恶之人,其间定有隐情,如果你是受人胁迫,或者有其他万不得已的缘由,只要你坦白说出来,或许我们能够设法给你减轻刑罚!”
于兴闻言,本来看到章大力变得缓和的脸色登时又阴沉了下来:“你再胡言乱语,老夫叫你横尸当场!”
章大力慌忙伸手拦住老人,轻声劝阻道:“老人家,您别动气!待我劝她几句!”又转头面向那女子,道:“这位同学,你就暂且下山去吧!我向你保证,这位老人家并不是坏人,也绝对不是杀害你表姐的凶手!”
他这时才看清那女孩子的样貌,只见那女子二十岁上下,一头乌黑长发用一根橡皮筋束成马尾甩在背后,额前刘海过眼,在偏右出分开两边,她是一位单眼皮女生,两一双明眸炯炯有神,却无时无刻不流露出一分机灵来,鼻子略长,鼻尖与双眼的距离较一般人远,两弯淡眉直入流海,两片薄薄的嘴唇紧闭,形成一道漂亮的弧度,与她那尖尖下巴相得益彰,让人感到那是一种别具一格的美;她的脸偏长,但并非那种完整的瓜子脸,她左脸正中一颗淡淡黑痣,在月光下章大力也仍然依稀可见;她的皮肤并不白皙,但是很光滑细腻,体现出一种健康靓丽之美。他一身黑色外衣略显短小,穿在匀称的身上,更显其婀娜多姿,丰韵不凡。
从当前主流审美角度出发,此女最多只能算是一般女子,但是落在章大力眼里,她却是美若天仙,在她面前,章大力竟然没来由地生出一阵自惭形秽之心来。
那女子听得章大力那番话,转脸冷冷地打量起他来,好一会儿才道:“你到底什么人?跟他是什么关系?我凭什么相信你?”
她每问一句,章大力的心就狂跳一下,三个问题下来,他早已手足无措了,那女子一双妙目盯着章大力,一眨不眨。章大力一时头脑混乱,喃喃诺诺地说道:“我、、、、、我、、、、、我是这个学校的、、、、、、大一的学生,其实、、、、、、其实、、、、、、”
于兴拂袖冷哼一声,打断章大力道:“大力,给我将此女赶下山去!”
章大力为难之极,哀求地向那女子望去。那女子冷冷地回望他一眼,瑶鼻里挤出一个“哼”字,转身便往山下走去。那坚定的神色,任何人看了也知道她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此女行事,端的雷厉风行!”章大力心下暗道。
直到那女子身影消失不见,章大力仍然痴痴地凝望,神思早已飞得不知何方去了。
于兴淡淡地说道:“你若如此只知沉迷女色,就此下山去吧?”
章大力顿感一盆冰水陡然临头泼下,登时惊醒过来,慌忙跪下道:“老人家息怒。小子知错了!”
于兴轻嘘一口气,说道:“好啦!你青春年少,正是追求异性、寻求男欢女爱的年龄,对中意的异性心猿意马,再正常不过!你不用过于自责!但是,希望你谨记,自己不再是一般人,肩上负担着拯救天下苍生的重任!”
章大力脸容一正,郑重答道:“小子自当谨记!”
于兴转身往身旁大石走去,坐在大石上,一拍身边空出的石面道:“坐下!”
章大力的脑筋已经恢复了灵活,一边走去一边说道:“老人家,刚刚那位同学的表姐,到底是怎么死的呢?您老人家知道不?”
于兴望了他一眼:“你不关心眼前大难临头,却去关心那无名小丫头?!”
章大力登时脸上火辣辣一阵,羞赧道:“小子无知!只是心中想到这个问题,就一直缠绕脑海不能自已,希望老人家相告!”其实他心底里希望能替那刚刚见过一面的女子做点事情。
于兴显然无法用对待那位女孩子的态度来对待章大力,毕竟,章大力可以说是他的弟子,更是当世唯一一个可以和他分享这个绝世惊天秘密的人,而且还是他完成师命的唯一希望。当下叹了一口气道:“事情是这样的,那天天魔地煞手下两伙人前来,为了索取师傅的武功秘籍!老夫跟他们恶斗了一场,虽然将他们击退,但是也中了地煞门血神的血神毒针,当晚毒发之时,恰逢那位善良女子上山来、、、、、、唉!”老人说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好像对那晚的事情无比伤怀,感触良多。
章大力大吃一惊:“天魔地煞?他们又是什么人?”
于兴又叹了一口气:“他们跟‘九洞阎王’薛重生一样,原本是再传百名铁卫之一。叛出铁卫之后,就自立门户,分别创出天魔门和地煞门。那位女子、、、、、、天性纯良,她发现我中毒近乎昏迷,唉!这个傻姑娘,竟然、、、、、、竟然傻得用嘴把我身上之毒吸出,可是她自己却不知,不知如何自我保护,她口中有伤痕,毒液从中入侵体内,她也因此中毒!而我当日身受重伤,而毒性又未曾清除干净,无法替她运功逼毒、、、、、、可怜她花样年华,却为了我一个糟老头子就这样白白牺牲了!”说完又是一阵哀痛低叹。
章大力心头大震,想不到这其中还有这些故事,登时对那位未曾谋面的善良少女——第一位神秘死亡的女生何晓玲升起一股无比敬意,连带着对刚才那位少女也生出一种尊敬之意。
思吟良久,章大力才回过神来,劝慰道:“老人家不要太难过了!幸亏那位姐姐救了您,她这一大义之举,实际上是挽救了天下苍生一场劫难,我们日后如果能够将这场劫难消弭于无形,那就是对这位善良的姐姐最好的报答啦!”
神秘老人于兴脸色露出苦涩神色:“你说的也是!”
章大力有意让他分心,将话题岔开道:“老人家今晚召我来,有什么吩咐呢?”
老人神色一正,眼神中掠过一道精光:“就是关于今日之事、、、、、、”
章大力想起今日之事,忍不住插口道:“啊!是啦!对于今日之事,我正有好多疑问要向您请教呢!”
“嗯!”于兴顿了一顿,仰天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说起来,今天还是幸亏了你,要不然,不仅老夫要落到薛重生手中了,只怕师傅以及师傅的武学秘籍也要落入这歹人之手了。那后果,当真不可想象!”
章大力不解地问道:“其实我自己也还是不太明白!据我所知,像薛重生这般的高手,按理说凭我这点功力,隔了这么远打出一支钢笔,对他根本构不成丝毫威胁,而当时他似乎已经占了上风,为什么竟然反被您所伤呢?”
老人微微一笑,慈祥的目光望着章大力,爱怜地道:“傻孩子,以你目前的功力,别说只是打出一支钢笔,就在他跟前拿着无坚不摧的宝刃刺他,你也无法损他分毫!幸亏你掷出的是一支钢笔,薛重生素有洁癖,你的钢笔给他用嘴巴接下,钢笔里的墨水溅出,落在他喉咙里,你可想出,会有什么后果?”
章大力恍然大悟,不由得一阵好笑,连声说道:“侥幸!真是侥幸之极!那也是我们命不该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