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纯察觉四周的黄色花海有了明显的变化。原本清清楚楚的曲线,物与物之间的线条,花花草草的划分区别,慢慢地变得模糊。
他眨了眨眼睛,发觉花朵那阳光鲜艳的黄色已变得半透明,水水的。蔚蓝的天空也是半透明,朦胧朦胧的。有纯觉得他好像走入了一副色彩和情感丰富,引人入胜的水彩画。他用手轻轻地触摸了身旁的黄色花朵,但它们竟然像泡沫一样,化了开来,变成他手掌上一粒一粒的七彩色水,不可思议的美丽新奇。
“这是你的杰作吧!”
小小笑而不语。
“也对,在梦里唯一限制我们的,只有我们有限的想像力。任凭我们的想像空间,游走非凡的世界。小小,我从这副如诗如画的美景,可以想像你的画作。一定是惊人,叹为观止之作!”
“你别取笑我了。我是落魄的梦想家,一张一张画都堆积在家,无人问津,无人欣赏。我不知道我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孤芳自赏,自欺欺人,还是真的还没遇到生命中的伯乐。”
“我是你的伯乐。我相信你的实力。”
“你连一张画都没看过,就对我信心满满,我看你也是自欺欺人吧。
“眼前这浪漫的一幕尽入我眼帘,这也算是你的佳作吧。我这人不打诳语,你可以相信我的。”
他的眼神那么诚恳,那么坚定,让她无法抗拒,无法藐视。
“很谢谢你。你的信任对渺小的我是无穷无尽力量的来源。屡次的失败让我对自己的实力已经充满了怀疑,难道我是得了妄想症,以为自命不凡但其实一无是处的疯子吗?”
“我一度也是这样猜忌自己。我经过了很多波折,思考了很多,得到的结论是:把自己应该做的,尽力做到最好,对得起天地良心,就问心无愧了。”
小小被他的真心深深地吸引住了。
这时,雨哗啦哗啦地下起来了。
像是一种解脱。
一颗一颗的雨水从天而降,快乐活泼地挥洒在这美丽的花海上。花海里一朵一朵花儿,一片一片花瓣,遇水就慢慢地,神奇地化了开来,溶解,变成了一滩一滩的七彩色水。整片田野被纯洁的雨水淋一淋,像是洗了澡,变得白白净净,一尘不染。
小小和有纯回过神来,四周的景观早已转移,眼前是白茫茫的雪景。
他们两个也在不知不觉中已换上了温暖的冬衣。
从天而降的再也不是雨水,而是一片一片的雪花。
“好美!我从来没有看过雪啊!”小小又喜又惊。她来自繁华的台北市,只有在某些地方才会下雪,而她总是赖在家里,或在工作,所以对于白白的雪花,只有幻想,没有实际的体验。有纯只是微笑。
她兴奋地伸手去抓住飘下来的雪花,认真感受那冰冷的触觉。
他们在雪地里玩乐,追逐,嬉戏,回到了童年,回到了反璞归真,回到了真情流露,回到了最初的幸福,回到了最简单的快乐。他们堆了一个似模似样的肥胖雪人,来守护他们的初衷,见证他们青春的天真,分享他们做梦的美好。
“小小,你颈项上的银色心型坠子项链很精美。是以前的男友送的吗?”他想隐藏他声音的微微颤抖。
她的手轻轻触摸着心型坠子。她感觉到了它实在的存在。
“不是。这是我母亲送给我的。我时时刻刻都带在身上。”
有纯觉得好像心中的一颗沉重的石头消失了,心中燃起了莫名的快乐。
他觉得自己好像对小小动了心。
“咦,你怎么对我的项链感兴趣?”
“没没没有,好奇。”
一阵尴尬。
雪也溶了。他们躺在一片翠绿的辽阔草原,懒洋洋的,眼睛注视着天空,遥远的云丛。
然后,夜晚静静地来临。他们听到的只是彼此的呼吸声。
天上则挂满了闪亮的星星。
小小说:“你看!那一小颗星星,在这宽阔的天空上像一粒小小的沙子那么微不足道,但是它那小小的光芒其实来自非常非常遥远的地方。如果能在这天空拥有这样的光芒,表示它实际上是非常之庞大耀眼了不起的。反而是我们,和它相比,是那么微不足道的。人来人往,人生人死,对于这伟大的宇宙来说,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我觉得我好渺小,我的烦恼更为渺小。”
“我们的梦想却好大好大,想把整个天空吞噬,把整个宇宙并吞!”
“哈哈。你的梦想也太大了吧。”
“哈哈。我是比喻罢了。”
他们的笑声停止了,又是一片寂静。
“我很开心。但是,我一想起这只是一场梦就开心不起来。心里正矛盾着。梦有真的吗?”小小心里又产生了疑问。
“我只知道我的心一直是真的。”
“我也是。”
小小说:“我觉得‘最浪漫的一站’最浪漫的事,好像不是美丽的花海,或是雪花,或是星星。”
“那是什么?”
小小不语。她的脸颊温热起来。
“最浪漫的事,是与喜欢的人,共度时光。”她的眼睛还是望着星空,像是自言自语一番。
有纯觉得他的心跳得好快。他不自觉地微笑。他在想:“小小是在暗示她喜欢我吗?
“恩恩。你说的很对。”他装着一副正经地回答。
他们俩之间好像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好希望这个梦永远不要结束,让这快乐美好不要结束。”“也许,我们在梦醒的时候,在现实的世界,可以延续这个梦。”
“这好像也是个梦想。”
我依然默默地注视着他们。这《梦之城》的第三站,他们一起渡过了一个夏天,一个冬天,一个春天。
在梦里的时间可以无限拉长,但是总会有结束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