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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朔华流影

赏花会一直持续到晚间,早已有宫女点起了宫灯,一盏盏挂在亭子角上,树上,把后花园映照得有如白昼。

我心情越来越紧张,虽然觉得或许是因为许久没有杀人,越来越不济了,不断地看着天色,猜测朔华澈会如何到来。瞳似乎不比我轻松,他的手时时刻刻都死死按在腰间佩刀上,若不知我知道他的想法,恐怕会以为他是要刺杀风回雨的人。

在这场上,知道过了今晚我有可能就不在人世的人,无非就是我自己,并瞳,南宫逸三人。其他的人,因为到了晚上,都有些乏了,但是点了宫灯之后,明亮的灯光映照得人暖暖的,无端端地添上了几分暧昧。

我坐在亭子里慢慢吃菜,风回雨只是含笑看着宫灯映照下的人群,时不时随意般的扫我一眼,然后转开目光。

忽然,周围微微的风变得和以往有些不同起来,我的职业敏感让我警觉地发现,风向居然变了。

虽然风不大,但是飒飒吹在身上,很快让人出了一身冷汗。

凭借我的直觉,我知道,朔华澈已经来了,但是在哪里却是我完全无法察觉的。

依旧觥筹交错,谈笑风生的人群丝毫没有注意到异常,甚至瞳似乎也没有感到什么不对,看来这朔华澈,至少在潜息方面,已经远远高过了瞳。

朔华澈,大金第一杀手,不喜血,被其刺杀者,皆一剑封喉,再无伤痕。

我想起试探着问怜香时她告诉我的这句话,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样说来,至少我身上的其他部位是极为安全的,但是。。

还没等我想到但是什么,右前方突然风向一转,带着桃花香的微风拂过我的面颊,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几乎辨不真切白光,那白光直直逼向我的喉咙。

虽然他的内力强,又会潜息,但是要是比较谁的反应快,谁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更敏锐,我绝对不会输给他,当下一个后仰试图避开那道白光,却不想我刚刚向后仰起,那白光居然也毫不迟疑紧跟上来,目标依旧是我的脖子。

好快的速度!我来不及多想,眼看无法再向后躲避,我抬起手猛的插进那道白光和我的脖颈之间,只听“当”的一声撞击,我的袖口衣衫尽破,隐藏在袖中的铁制护腕也裂开了小口,更不要说我的手臂因为这次撞击被震得而发麻僵硬,痛得有些无法再动。

那白光丝毫没有因为我的阻拦而停滞,下一下的目标已久毫无改变的是我的脖子,我眼看就要支撑不住,突然身前诡异的压力一弱,一把弯刀拦在我眼前,持刀的瞳神情冷冽地逼近上去,我眼前瞬间一片衣袂飞舞,依稀的看见,似乎是南宫逸也加入了战团,身后还跟着无数的侍卫。

“咳咳咳——”即使没有真的划破我的喉咙,但是刚才凛冽的剑气依旧割伤了我的肌肤,手臂和脖子上的伤口在终于没有那样巨大的压力的状况下才感觉到刺痛,我伸手抹了一下脖子,摸到一手血红。

我晕血,但是这个程度的血还不足以让我晕倒,不过看见那血我还是觉得胃里面翻腾得厉害,心头一阵一阵的难受,风回雨霍然放大的脸下一刻出现在我面前,表情焦灼,神色惊慌地一边询问着我的状况一边大呼“太医”。

我勉强支撑着自己要坐起来,目光向着混乱的现场看过去。宫灯已经散落了一地,光线极为黯淡,看不清袭击者是谁。女眷们正在侍卫们的保护下匆匆离开,还好没有尖叫连连。

“皇宫里怎么会有刺客!”风回雨恼火地抱着我大吼,我有点焦灼,眼见着几个加入的侍卫已经被一剑划破喉咙倒下,偏偏我看不清人应在何处,只能看见似乎瞳和南宫逸都在极为奋力地抗敌,这两个人联手,加上一群侍卫居然也没能抵挡得住朔华澈。

我愈发烦躁,生怕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没朔华澈杀了,还未等自己考虑清楚就已经怒喊出声:“朔华澈!你是收了钱来杀我的!那些人和你无关!你既然这么久都没能杀了我,难道还不收手吗?”

没管听见“朔华澈”三个字突然僵硬了一下的风回雨以及周围干着急的人群,似乎战局瞬间发生了变化。一道流彩的剑光一闪,我看见隐隐约约的灯光下,一个黄色人影电光一般闪出去,谁也没来得及拦住他的身影。

我咳嗽着勉强站起来,扶着风回雨往前几步,向着亭子外边看去,却见在花园里原本挂着无数宫灯的那一棵极高,极茂密的树上,隐隐绰绰的有个身影。

那人影居然只是立在一根极细的树枝上,更令人惊愕的是,那树枝居然没有弯曲分毫,就像是上面根本没有站着那样一个人一样、

月光下那人影不怎么清晰,只能勉强看见他似乎一身黄衣飘飞,只是手上拿着的那把不长,很细的剑,流光溢彩,居然比月光还要绚丽。

流影剑?!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那把传闻里才有的,在黑夜里会自动闪烁各色光华的名剑。这流影剑,不是高手是万万不能使用的,否则在夜里活动,简直就像是随身携带着火把,根本隐匿不住行踪。

“我没能刺杀成功,是我任务失败。”就在我以为那个人影会再次扑上来,或者瞬间不见踪影时,朔华澈居然开口了。

极为符合他的名号“大金第一美少年”的,他的声线清甜绵软,极轻柔,也极清亮,无论在现代亦或者这个时代,我都没有听过这样的声音。若是在那个世界,有这样的动听得几乎醉人的声音,绝对会被拉去做歌手,而且是仅仅凭借歌声,就能迷倒万千大众的类型。

所有人听了他的话都是一愣,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就这么轻易放弃了任务,毕竟他定下的那规矩说一次刺杀不成功就不再纠缠,可是并没有详细给出到底这“一次刺杀”是怎么算的。

我还想再说什么,那人影倏地一闪,再看的时候,那树上已经空无一人,不知他到何方去了。

皇宫里居然神不知鬼不觉混进了刺客,还是要刺杀我的,风回雨因为这个而雷霆大怒,一连斩了好些个侍卫统领,我看着他找见一个人骂几句就命令把这个人拖出去斩了,即使对于死亡并没有什么感觉,也觉得有点过了。

他这样过分残暴,会导致的后果可以想象,况且来的人是朔华澈,是瞳和南宫逸联手,都压制不住的大金第一杀手。因为他的到来,那些一起迎战的侍卫也死了十几个,皆是脖颈上一道血痕,淡淡的几乎看不真切,却足够致命。

朔华澈此人,足以称得上深不可测。

好不容易等风回雨平静了一点,公主府来接我的马车也到了宫门口,我好不容易从风回雨的百般叮嘱千般嘱咐里逃出来。

“公主,你在笑什么啊!我们听说你遇上了朔华澈,吓得都要死了!”惜玉抱怨着撅起嘴,眼睛盯着我脖子上的纱布,“这太医包裹的太草率,等回了府,我和怜香帮你重新包扎一下——”

我笑得开心,不仅是因为逃过了死亡的命运,更是因为突然觉得,唠叨着的风回雨,突然更像是我的长辈了,絮絮叨叨的样子,哪还有一国之君的风范?

“我没事,你看,我可是唯一一个从朔华澈手下把命保住的人啊,瞳和南宫也没出一点儿差错,这样还不好么?”心里想着,我嘴里安慰道,“不告诉你们两个,就是怕你们两个在旁边嚷嚷,要是你知道了,还不去和朔华澈硬碰硬?那可是大金第一杀手,瞳和南宫两个人合力,加上那么些皇宫的侍卫高手,都打不过他一个人,何况你呢?”

惜玉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鼓起嘴索性不说话了。

怜香一直没有说话,半晌突然开口,说得却和此事无关:“公主,那个你让我们带回来的叫做清荷的宫女,到底是个什么人啊?你居然亲自去和陛下要她?”

我心情很好地微笑着说:“你猜呢?”

“我猜,公主肯定是发现她有什么秘密了吧?”惜玉似乎瞬间就忘记了刚才还在和我撒娇赌气,吐着舌头插嘴。

我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猜的倒是准得很。我在宫里四处绕的时候,正好遇见她,她看起来普通,实际上绝对是个心里有秘密又聪明的。”想起她不动声色在地上划得那个字,我慢慢皱起了眉毛。

如果我没看错,那是个“东”字,难不成,她的这个秘密和东方氏有关?既然身处皇宫,会不会还是和东方柔有关?或者,她知道一些我知道的,但是记忆里没有留下的事情?

回到公主府,我也懒得去管东方琢在府门口装模作样实际或许已经气的咬牙切齿的问候,径直进了自己的院子,沐浴之后舒展了一下四肢,开始考虑下面要做的事情该怎么安排。还没安排多久,我耳朵一动,转身看向窗外。

我所处的地方,是院落里的一座二层小楼的二楼,格局有些类似于亭子,几棵高大的桃树包围着亭子,粉白的桃花落得地面上全是,清香扑鼻。

纵然这样,我还是隐约闻到了和桃花香有些差别的香气,不浓烈,若是不仔细闻根本问不出。愣了一瞬间,我抬起头看向自己面前的那棵极高的桃树,冲着上面淡淡道:“你这是什么毛病,不是渡水分花,就是藏在桃树里,已经嗜花如命了吧?”

熟悉又陌生的男声带着笑意传过来,伴随着的是一道干脆落下的蓝色人影。

“公主这院子里什么东西都建造得别致,连这花都和普通的花有些差别,让我恋恋不舍呢。”能说出这句话的除了纳兰瑾别无他人,他消失了好些日子,我以为他跑到别处去了要好些日子才会来烦我呢,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我看,要不是今晚出了事,你压根就不会觉得我这院子里与别处不同吧?”我撇了撇嘴,看着那个美得近乎妖孽的男人直接找了个座位坐下来,随意得像是他才是主人。

“我只是来祝贺公主逃过了他的刺杀。”纳兰瑾话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忍不住嗤笑:“祝贺什么?你就是看看热闹的吧?”

“我和阿澈对打,都毫无胜算,公主却能让他放弃任务,这还不算值得庆祝的事情么?”纳兰瑾笑得妖娆,“可惜了公主没看见阿澈的容貌,那可是可以和公主并称的容颜啊。”

我不管他话说的多轻佻,只抓住了其中的重点:“你和朔华澈认识?”

“朔华在江湖里的朋友不过两人,我便是其中之一,公主不知?”纳兰瑾看起来像是在炫耀,又似乎是故意要挑起我的怒火,我听了他的话,咬牙切齿道:“那真是友情情比金坚天长地久啊,纳兰宫主若是没什么事就请回吧,我尽力受了惊,恕不远送了。”

纳兰瑾被我的话弄得噎了一下,还要说什么的时候我已经心情糟糕地转身离开,他迟疑了一下,没有追上来,等我下到底楼的时候,已经不见他的踪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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