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如风来到自己的临时办公室，立即便有一名青春靓丽的姑娘前来侍候。
杨如风知道这就是季兰兰。
杨如风还知道，戴笠的这一安排，一方面，是便于照顾自己的生活，另一方面，也可以随时掌握自己的动态。
戴笠就是这么一个人。无论对谁，无论对他多么信任和赏识，一定对他另有一套监督和防范的措施。只不过，像这种派美人来侍候的方式，在特务处，似乎还没有过。这大概也因为杨如风太特殊吧？
季兰兰今年十九岁，戴笠说得不错，的确长得很美。她脸若桃花，身如柳枝，走起路来屁股一颠一颠的。给人的印象是聪明、大方、热情。杨如风已在上海混了几年了，什么女人没有见过？但对这季兰兰，感觉似乎特别好。
季兰兰告诉杨如风，这个办公室，原来是作会客室的。今天上午，戴处长才临时通知改成办公室。从现在起，自己就是这里的专门秘书，既负责照料主人的生活，也承办一些室内的文秘工作。当然，如果有需要，还可以为主人做一些其他工作。
人长得很美，声音也特别甜。吴侬软语，撞人心扉。这是杨如风对季兰兰的第二印象。
抬腕看了眼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四十五分了。
杨如风道：“季小姐的美意在下心领了，现在，我最需要的是十天前参加最高国防会议的全部人员名单，以及他们的详细档案。季小姐能帮我去弄来吗？”
咯咯一笑，季兰兰道：“我是您的秘书，当然应该听您的。您不必这么客气，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就是。”说完，深情地望了一眼杨如风，就要离开办公室。
手一摆，杨如风道：“慢！我所要的是除参加会议的人员外，还包括服务人员和警卫人员。一句话，凡那天有机会知道会议内容的全部人员名单和档案我都要，你明白吗？”
点了点头，季兰兰道：“我明白，请您稍候片刻，我一会就回来了。”说完，莞尔一笑，即离开了办公室。
不到半个小时，档案就取来了。看着眼前的这几大卷宗档案，杨如风的眉头越锁越紧，已经快连成一条线了。
那天参加会议的人员共二十三人，加上警卫人员和服务人员，则有四十五人。除了其中一人不需怀疑外，其余四十四人都是应该怀疑的对象。
这不需怀疑的一个人当然就是蒋介石了。蒋介石作为会议的召集人和决策人，当然不可能将情报去送给日本人。
一个自己挖坑埋自己的人，除非他是疯子，否则，就不可思议了。
蒋介石不是疯子，当然不会自掘坟墓。
杨如风也不是疯子，当然也不会去做这种无意义的怀疑。
可是，剩下的四十四人虽然人数不多，但要想把他们的档案全部看完，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那天召集的是最高国防会议，能参加的当然大部分都是级别不低的官员。从党内，军内到政府内，都是显赫一时的人物。这些人的档案材料，当然不可能只有寥寥几笔。看这几大本档案就知道，所有人的档案合在一起，总字数不会少于二百万。要把这二百万字的档案看完，得花多长时间？
给杨如风破案的时间只有三天，若今天晚上不能将档案看完，三天时间破案就无从谈起。
点了一支烟，看着这一大堆档案，杨如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见杨如风看着这堆档案发呆，季兰兰咯咯一笑道：“我们的大特务遇到难处了。依我看呐，您大可不必通览所有的档案材料，而只需重点查看几个有嫌疑的人就行。”
颇有兴趣地，杨如风道：“哦？说来听听，哪些是有嫌疑的人？”
一脸认真地，季兰兰道：“我觉得最有嫌疑的人是现场的服务人员和警卫人员，其他参加会议的都是党国的精英，怎么会去通敌？”
微微一笑，杨如风道：“你知道历史上有多少高官投敌叛变的吗？”
摇了摇头，季兰兰道：“他们那么大的官，还通敌啊？”
微微一笑，杨如风道：“如果你认为官大就不会通敌，就大错特错了。南宋的秦桧不就是典型例子吗？因此，决定一个人是否通敌，关键不在官位高低，而在自身素质。谁知道在我们这些大官里面，就不存在秦桧式的人呢？”
季兰兰道：“说的也是，可如此多的档案，您一下从哪里找起啊？”
深深地吸了口烟，杨如风道：“是啊，我不是正为这犯愁吗？”
季兰兰正要说什么，几声轻轻的敲门声传了进来，接着便是一声“报告！”自门外响起。
杨如风赶快站起，并示意季兰兰前去把门打开。门开了，一名戴着近视眼镜、风度翩翩的男人跨了进来。
哈哈一笑，杨如风道：“是维山兄吧？我已经在焦急地等着你的到来呢。”
进来的人正是赵维山，他是刚接到命令后赶来的。由于刚进特务处不久，赵维山仍是一副知识分子派头，连叫一声报告都是憋出来的，感到很不适应。
现在见杨如风如此热情，倒是颇感意外。便也学着特务处人的口气道：“卑职奉命前来听杨组长调遣，如有用得着卑职的地方，尽管吩咐。”
又是哈哈一笑，杨如风大大咧咧地道：“调遣不敢，听处座说，维山兄是留学美国的博士，大才子啊。你知道我们这次的任务是什么吗？”
赵维山道：“下午处座已简单地说了一下。”
杨如风道：“这就好，你可知道南京站站长甘立志为此案已丢了性命吗？”
点了点头，赵维山道：“略有所闻。”
杨如风道：“既然如此，我想听听维山兄对侦破此案有何高见？”
思索一阵以后，赵维山道：“在下想，这里有两大疑点，第一，这名间谍既然能将如此重要的情报送出去，而我们从密码电报里却没发现半点痕迹，他们是如何传递情报的？”
刚说到这里，杨如风心中一动，自己今天在路上遇袭，很有可能是日本间谍破译了戴老板发给自己的电报，若非赵维山的提醒，自己当时还怀疑上海站内潜伏着日本间谍呢。
这时，只听赵维山接着道：“第二，甘立志昨天下午得到了徐家村是日本间谍据点的情报，这情报是从哪里来的？我想，我们是否应该从这两个疑点查起？”
满意地点了点头，杨如风道：“不错，不愧为学刑侦的专家，看问题一针见血。你觉得应该如何查呢？”
赵维山道：“我刚才已找王平了解过了，他说他只知要随队去徐家村抓间谍，哪里来的情报他既不能问也不敢问。现在，甘立志已死，这个疑点一时已难以查清了。据王平说，他带大部队赶去那里时已不见了一个人。他估计这个村子是被日谍买下的，村里的老百姓可能早就离开了。既然如此，卖家是谁呢？这是我们必须要搞清楚的问题。其次，内奸既然不是通过无线电将消息传递出去的，说明他们应该有专门的渠道，或者有专门的接应人才对。因此，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对参加会议的所有人一个不漏地进行排查。但我建议可以先从懂得日语的人查起，采取排除法然后确定重点。您看如何？”
杨如风一拍脑袋道：“对呀！我们先从和日本人有过接触的人查起。”
季兰兰道：“和日本人有过接触的很多啊，我就和他们接触过。再说，档案里面一般只会说明他的身世和社会关系，不可能将接触日本人的事都写进去吧？”
颇有兴趣地，杨如风道：“哦？我们的季大小姐都和日本人接触过？说来听听，是怎样接触的啊？”
这一问，季兰兰立即脸露忧伤，看情形，已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
杨如风是何许人？见此情景，立即手一摆道：“算了，忘记它吧。我们的任务十分紧急，今天晚上肯定是睡不成了，你去给我们准备点夜宵吧。”然后，回过头对赵维山道：“维山兄，我们俩分分工如何？”
赵维山道：“一切听杨组长的安排。”
杨如风道：“那行。我呢，负责查看参加会议人员的档案，那些服务人员、警卫人员的档案由你负责如何？”
赵维山道：“行。其实，您大可不必如此客气，您是长官，您安排就是。”
哈哈一笑，杨如风道：“我这不是客气，你是留学归来的大博士，处座都对你青眼有加的，我这是应有的礼貌。”转头对季兰兰道：“我说的对吗？季小姐。”
莞尔一笑，季兰兰道：“完全正确。”
杨如风道：“那你还不去弄夜宵？”
季兰兰道：“我不知道两位的口味，不敢随便做主啊。”
杨如风道：“这好办，只要能填肚子就行。”
季兰兰道：“耗子药也可以填肚子啊！”
哈哈一笑，杨如风道：“如果你认为耗子药也能填饱肚子，那就让我们吃耗子药也行啊！”
季兰兰道：“那行，我就给你们弄点耗子药来。”说完，撩了撩披肩长发，即离开了办公室。
望着季兰兰离去的背影，赵维山道：“这位季小姐倒是挺开朗的，您和她是老相识了吧？”
杨如风道：“和你一样，也是刚认识。”
赵维山道：“刚认识？我还以为你们是老搭档了呢。”
杨如风道：“怎么？你看上了她？”
赵维山道：“哪里？我已结婚了，我倒觉得你们俩还蛮般配的。”
哈哈一笑，杨如风道：“抗战在即，何以家为？像我这样的人，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的。一个人了无牵挂，来去自由多轻松？这个姑娘虽然开朗大方，但如果你将她看做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就大错特错了。她可是经过我们老板多年训练的老特工了。你刚来时间不长，以后你就会知道的。不谈这些了，我们开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