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节课之后还有半小时的辅导课，没有谁来得及回家，唐东也不例外。放学后卢伟和顾诚再次来到学校食堂打好饭菜，找到早晨用过的桌椅坐下，可盯着自己手里晚餐时谁也没胃口，毕竟“铁三角”缺了一条边。
顾诚旁边空荡荡的座位触目惊心，中午发生的一幕幕似乎又在眼前浮现，他不仅瑟缩了一下身体。卢伟发现顾诚脸色不对，叹了口气打开餐盒说：“还是吃一点吧！中午就没吃了！”
顾诚也没吭声，心事重重打开餐盒慢吞吞朝嘴里刨了一口饭。卢伟看到这一幕懒无心肠望望早晨罗强坐过的座位，开始道出他满腹的疑问：“你说老强到底怎么了？怎么屁也不放一个，起来就走？！还有啊他是不是有病？中午差点吓死我了！多亏你在！你说他那模样我以前怎么就没见过呢！真吓人！”
顾诚索性把筷子放在餐盒上，双手托着下巴，眉头蹙成团，像个小老头，一本正经说：“你说为什么我们一提到青手人他反应就那么强烈？”
听到这话卢伟神情闪烁，嘴角马上溜过一丝勉强的干笑，马上准备进餐：“你这话说得好像是我害了他似的！”
“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但我总觉得强子对‘青手人’异常敏感，你还记得中午强子吐白沫时说的话吗？”
“啊——”卢伟瞬间懵了圈，当时的情景早把他吓得脑袋一片空白，更别提会记得罗强说过什么，可他真不想在顾诚面前丢面子，索性敷衍道，“好像是说了点什么？不过我也记不起来了！”
“他叫我们别惹青手人！”
卢伟盯着顾诚认真的表情竟然噗嗤笑出了声：“你傻呀！他都病了，你还信？告诉你个秘密——你可得把嘴把严实了！罗强啊大概八九岁的时候就发过疯……”
卢伟没说完顾诚马上阻止道：“唉——我说卢伟，这你可别瞎编，罗强再怎么说也是我们哥们，你这样损他也不太仗义吧！”
“咦——就你仗义我小人是吧！”
顾诚埋下头，低声说：“我倒不是这意思。”
“行了！懒得跟你计较！罗强这事我卢伟拍胸脯保证，要是撒了半句谎，你让雷把我劈了！”卢伟说着就拍起胸膛来，没想到苍穹之上果真响起一记惊雷，吓得卢伟整个脑袋都快缩进了身体里，好半天他才战战兢兢自言自语，“干嘛那么认真嘛！我又不是出家人，偶尔说那么一两句诳语也不至于这样吧！”
顾诚差点没笑出来：“还真是灵验！”
眼看顾诚已经完全不相信自己，卢伟心急火燎招呼道：“这事真不骗你！他妈年轻时候就犯过这病！”
“你说罗强妈疯过？”卢伟说什么也不信，这实在难以想象，很多人发了疯基本就是一生模糊到底，能恢复正常的屈指可数，更别说顺利组织家庭，“你才疯了吧！”
“我说真的！可能是遗传！罗强才得了这病！”
“遗传？”顾诚脑袋里不断在强化这个词，似乎在哪里听卢伟说过，经过脑袋信息库检索他终于想起，“中午罗强要和我们决裂，你骂他的时候好像也说过这个词，难道说的是这件事？”
“是啊！你以为呢？”
“你这是人身攻击！”
“都说是故意刺激他了——这回你信了吧！”
顾诚当下无语，如果这是真的当时罗强不知用了何种方法才让自己冷静下来，但顾诚很清楚，要是以往卢伟一定会被修理得很惨，可中午罗强居然只比了一个手势。
卢伟意识到顾诚已经心甘情愿当自己的听众，马上开始了他眉飞色舞的陈述：“老强发起疯来那真不是盖的！据说连他爸也制不住，晚上睡觉得用绳子捆着——知道你想问为什么——因为发病的时候罗强那可是六亲不认呐，据说有天晚上半夜三更的他爸听见有人喊救命，爬起床来才意识到那竟然是老强爷爷的声音，说时迟那时快老强爸打开房门两步冲进老头房间——你猜怎么着？”
顾诚心里一阵火：“爱说说，不说我吃饭了！”
见顾诚不参与互动，卢伟赶紧接上下文：“借着月光，老强爸看见老强竟然面目狰狞骑在老头身体上双手死命掐着老头脖子！被发现的时候老头那张脸已经成了猪肝色，嘴里只剩下齁声，要是再过半分钟，老头都要归西了！老强爸气得失去理智抄起一根板凳跳上去就朝老强脑袋上砸了下去！”
听到这里，顾诚嘴里悬着的一块肉瞬间掉进了饭盒里，整个人都吓傻了。
“知道你也觉得老强爸狠心！”卢伟一阵摇头，这副模样还真像个说书的，“可是老强要掐死的可是老强爸的亲爹啊！老强这么大逆不道，他爸怎么受得了！何况罗强已经疯了有一阵子了，去过很多地方求医，什么经方验方都试了，甚至还去泰国找了巫师驱邪，结果还是屁用没有！之后他爸妈对他也没再报什么希望，又出了这档子事，绝望中老强爸才被气愤冲昏头脑砸了罗强！心想好好的儿子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已经够心酸了，现在还要行凶，不如打死算了……”
“你这都听谁说的，感觉你就是强子爸似的！”
“老强自己说的。”
“什么？”顾诚瞬间瞪大了眼，“他自己说的？”
“嗯。”卢伟再次摇摇头，似乎已经体会到了罗强的不幸，“你说后来清醒过来的他知道这一切心里该有多难过？”
“那后来呢？”
“后来怎么好的我也不知道，不过他疯的时候出了一些怪事！”
“怪事？”顾诚这回彻底放下了筷子。
“嗯。罗强成天对着不见人影的墙壁或者树说话！”
“精神有问题的人不都是这样吗？”
“不是。罗强说话的神情很自然，表达也很清晰，完全就像是一个正常人，可谁也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
“他家人也不知道？就没问他？”
“问了，可他什么也不说。老强之后的举动更瘆人——火炭你知道吧就那燃透的那种，换别人光看一眼都嘚瑟，可他竟然一把从炉子里抓起来就往嘴里塞！奇怪的是去医院检查医生竟然说他没被烧伤！”
“还有呢？”
瞅着顾诚猎奇的眼睛，卢伟没好气回答道：“你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顾诚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对卢伟的陈述太过着迷，饭都快凉了，赶紧刨了一口，可是思绪还是没能从故事里抽离。
“那‘青手人’……”
“那就一传说！”卢伟生硬地说道，然后马上开始往嘴里刨饭。
顾诚却没有停止追问：“真有这个传说？”
“真有。”
再问，卢伟已经心不在焉。
真有？顾诚不禁皱起眉头来：如果真有这个传说，传说又会是真的吗？冥冥中顾诚却觉得罗强的变化和青手人脱不了干系！至少罗强的话并不是发病后的胡言论语，相反表达很清晰。
无解的顾诚注视着卢伟的一举一动想到得到肯定答案，可卢伟却吃得很香，动作明显比以前要快，可能是饿坏了。
当顾诚困惑地收回目光，卢伟却瞬间停了下来，他用视野斜角警戒地扫了顾诚一眼，发现顾诚已经没在留意自己，才赶紧张开嘴大口吸气——刚才差点没把他噎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