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荒野间被遗弃的别墅内竟然有一个与现实脱节的人,而且还是晚上,恐怕没有什么比眼见为实更能说明问题。罗强拔腿朝男人追去。
这一路走来遇到不少怪事,就说魅魉镇那些人,亦真亦幻真假难辨,现在想来确实无比神秘,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罗强这回是真怕了,他开始后悔和卢伟较劲,把自己推上了一条前途未卜的旅程。
什么青手人的传说?明摆着就是卢伟无事生非,我干嘛要和他较劲,现在多危险,还是撤吧——不行啊,顾诚那小子走的时候那眼神明显就是鄙视!我得证明我来过!
想到这里,罗强拍了拍脸,试图清醒些,恢复自己大胆的本性。
此时也不知是何地,夜空虽然挂着月亮,乌云却一片接一片穿过头顶,以至于路面模糊不清,哪里还能辨别具体的方位。
不管这一切有多糟,这个男人是真实的,而且他在学校门口卖了十年烤红薯,就算迷了路只要跟紧这个人最糟明天便会重返桐城市。
明白这一点,罗强不再瞻前顾后,当然这时候已经没有其他选择,返回也许更危险。谁知道那栋别墅会不会有猫腻,还有那鬼气阴森的古镇!
两行白桦树相夹的陌生道路似乎不见尽头,时断时续的月光根本无法展现马路的概貌,这让罗强想到了与天相接的无人区高速公路,不禁莫名地孤独起来。现在他真有些后悔了,有时候像顾诚那样恪守本分没什么不好,至少不会惹出事来,可现在为时已晚。
也不知道又走了多久,罗强的两腿已经开始虚晃快要瘫软,他这一次决定放弃了,可就在准备停下的时候,前方迷糊的月色中突然出现了一座墨色大山。最重要的是在这山脚下竟然矗立着一栋小房子,小房子紧挨大山,形貌只有一半,貌似是从山上凿了一个洞,展现出的部分从山洞里延伸出来的。
山顶洞人?罗强大胆揣测那就是这个男人的住处。真是个怪人,距离桐城这么远,要是我早买一辆三轮摩托了,用得着大晚上收工还要走这么远的路回家吗?
揣测没错,男人看起来确实像是朝山脚下的房子方向移动。这让罗强松了口气:终于到地了!
跟随男人,走近些才看见小房子呈褐色,有些古旧破落,甚至无法判断它的风格系属哪个时代,远远看去已经和山色一体,长满了青苔。这种建筑格局在科教频道的电视节目中有所介绍,多出现于偏远山区,云南和贵州比较集中,许多村民或因经济条件或避世心态依山而建。一方面依靠独有的喀斯特地形可以节省建筑材料,另一方面深居简出比较安全。只是普遍交通缺乏便利。
之前的马路到这里已是尽头,此时已被一条灰暗窄小的土路代替,这条路泥泞不堪,黑漆漆的地面全是污水,真像是运煤出山的土路,不过它也通往这栋小房子。
这段土路大概二三百米长,到小房子出已是尽头。如此可以判断,隐没进山体的或者是一条未完工的隧道或者是矿洞,而男人将他当做了自己的居所。
眼下房子前十多米的位置横向长满浓密草木,这些草木蛇形延伸至远方,从周围环境来判断,那应该是一条河道,树木正是从两岸长出来的。跟随男人再走近一些,一股冷气和水声突然鱼贯而至,一段从迷雾间架起的弧形拱桥横跨其上——果真是条幽深的河道。
此时小桥忽隐忽现,像是漂浮在雾气里,神秘莫测。男人却推着小车稳稳走过小桥,径直朝小房子而去。
小房子就在桥对面,在桥头一端也能看清楚,门冷冷紧闭。男人推着炉子,没有停顿,畅通无阻地走了进去,竟然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
罗强不敢冒然过桥,在金三角当过雇佣兵的父亲告诉他,许多独居的人家会把恶狗拴在桥头防止陌生人靠近,冷不防扑出来才发现竟然有半人那么高。说不定这人也养了一条大狗,万一朝自己扑来,还不得把人撕碎了!
小心翼翼扫描一遍周围的环境,发现除了雾气弥漫的山体下有一栋诡异的屋子外,什么也没有。
这真是荒山野地,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要住在这里!
瞅着小房子怔了好一阵半天罗强也没下定决心。直到夜色中冷风徐徐寒意袭来,瑟缩在桥头的罗强手臂上都冒出了鸡皮疙瘩,他才小心翼翼朝小房子猫去。
走上小桥,人瞬间就被河道上腾起的雾气包裹,桥面的路况无法目测,只能用手去摸索。突然,手无意间触摸到一件冰冷的东西,仔细一看才发现一块石碑就在手掌下立着。
不会是墓碑吧?
罗强吓得头皮发麻赶紧松开。可仔细一想这是桥绝不会是什么墓碑,又下意识看了看,才发现这块片麻石质地的碑已经缺乏完整,看来是经年累月遭风雨侵蚀的结果。不过碑身却有蚯蚓般线条交织巴掌大小的几个黑色字体,这些文字像是石刻,雕工精美,那字体几近华文隶书。
这碑立在桥上是什么意思?界域石刻?楚河汉界分界线的提醒?不对呀!如果是界域石刻,碑中应该还有地域划分的具体阐述,可眼下这块碑却只有几个字。
罗强看过一些恐怖电影,电影里描述一般诡秘之境都会有警告,诸如“闯入者死”“人类禁止入内”之类的警告,可他这一次实在没有办法知道这个石碑上写的是什么。
“不会是奈何桥吧?”罗强心里一阵嘀咕,又数了一下字数,石碑上是四个字,“奈何桥”才三个,压根对不上。愁了半天,他才掏出手机偷偷拍了一张照片,在屏幕上放大才看清这石碑一面是“虚空界碑”一面是“幻界界碑”,都是简体篆字。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这界碑到底是什么玩意?
晚上出工,行踪诡异,住得又隐蔽——不会真是潜逃的杀人犯吧?
想来想去,脑袋里所有的想法,只有这一条靠谱,也最让人毛骨悚然。
可真要是个杀人犯,我这一去不是有来无回了吗?哎,报纸上刊登的通缉悬赏令不是都有相应奖金吗?要真是个杀人犯,回去我把情况向派出所一说不定还能得到几万奖金呢!
一定要过去看个究竟,下定决心后罗强又继续摸索前进。
桥面虽然凹凸不平,却没有硬物的触感,相反脚下竟然有些舒服,伸手去摸才意识到应该是腐败的树叶在桥面铺了厚厚一层。也知道这桥有没有栏杆,罗强只好蹲下身用手去桥面试探前路是否危险。
运气还算不错,之前头顶的乌云消失了,眼下桥的轮廓也清晰起来。
原来这座桥竟然是由天然的树木生长而成,根本没有人为雕琢的痕迹。脚下是树木的躯干,桥栏是无数的藤蔓,树叶落下铺在桥面上实在难以分辨构造。不过桥应该很高,耳边总响起呼呼的风声,寒气一阵一阵往上窜,还不时升腾起水雾来。
出于好奇,罗强把脑袋探出桥栏外,揉揉眼想目测一下高度,却突然间汗毛耸立——刚才模糊的视界瞬间烟消云散,那下面竟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底下水声咆哮!似有人在说话,却又无法听清,正要侧耳细听一股寒气突然扑到脸上,差点没把罗强吓死,一个趔趄颓然摔倒在地。
真是地狱里冒出的气息!
心脏都快蹦了出来,罗强慌忙爬起来就冲到了桥对面。
距离小桥三丈之外就是小房子粗糙的木门,看起来这门根本没上拴,还有虚合的空间。
要不要进去看看?
这一回罗强真有些没主意。那门像陈年墓碑一样,想到男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幽灵般进去,毛孔又缩小了几分。
可想到自己在顾诚和卢伟面前夸下的海口,只好深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伸手去推门——这不推还好,手竟然推了个空,整个人差点栽倒进去。
明明是一道门,怎么就推了个空?
罗强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缩回手捶了捶头,再推……
门,形同虚设。
似乎这门只是看得见却摸不着!
他感觉自己的头皮被人扒了。但性格致使他硬着头皮往里走去。
果真,毫无阻拦的,他已经走到了院子里。
院子和一般农户的小院无异,可这里却已经长满青苔,脚下还传来水泡从青苔里冒出的声音。经验告诉他,一定得小心,不然这满地青苔足够他摔倒一百次。
借着微弱的月光,里面的设施一览无遗,或者说这是一个空院子,根本没有设施。不过可以判断屋子的结构尚且完整,小院、厨房、堂屋、客房、卧室一一罗列开来,并无缺陷。可叫人发毛的是,整栋屋子都长满了青苔,墙壁窗框也不例外,一些水泡正在冒出,到处都是爆裂时破碎的声音。
这还真像是电影《加勒比海盗》中戴维·琼斯船长的“荷兰号”。破烂,水迹斑斑,水藻密布,恐怖至极。
罗强毫无新奇感,只感觉自己进入了一座古墓,毛骨悚然。
他的推车呢?罗强没在院子里发现男人的推车,院子里只有一个接近圆柱形长满青苔的物体,这个物体倒像是烤炉,上躺着几块漆黑的木炭还有早已碳化的红薯。
这一定不是男人之前的烤炉,现在这个已经长满青苔,可是他刚才所推的烤炉能去哪儿呢?更奇怪的是,满是青苔的地上连一点划痕都没有,难道烤炉被他扔下桥了?
男人也消失了,屋子里一丁点物体碰撞的声音也没有,整个院子连风的声音也没有,只有青苔上水泡破裂的声音。
难道他是鬼?!
罗强额头冒出冷汗的时候,黑洞洞的堂屋窗口突然映出了一点光亮,这个光点渐渐膨胀,一个人的轮廓渐渐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