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神无主的罗强不知不觉已经走进巷子里,原本还指望能从周围屋舍门牌号上找出去马蹄莲花池的路,不曾想这里果真是落后,一路走来就没见过什么清晰明了的文字,更别说门牌号啊标语什么的!
这还真是奇怪!一般的镇子,别说镇子就是荒山野岭也挡不住广告的步伐,可这里似乎完全与世隔绝,良好地保持了浓厚的原始生态风格,没有任何现代文化侵入的迹象,不过这通宵达旦的商业气息倒是连城市也比不上。
罗强走进这街道给他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古旧落后,整条街上他压根就没见过一样是自己在生活中常见的东西,比如花花绿绿的衣服,明晃晃的电灯,红灿灿的票子,更别说红光粉面的姑娘,这俨然比现在的小康社会滞后了起码上百年。
不过单从街面上看,就一个小镇来说交易物资还算丰富,比如说生活中必需的柴米油盐,刀子锄头,簸箕背篓,鸡鸭鹅鱼,还有闲书兵器等等,这些完全能够支撑整个小镇人们的正常生活所需。或许正因为能够自给自足,他们才拒绝了与外界往来,于是就形成了独特的文化气息,最后才将这沧桑的历史印记留在了自己面前。
罗强还一度动了心思:我要是考不上大学,就在这地淘些宝贝带回去卖给那些假清高追求复古风格的商家店主,就算用作装潢也能狠赚一笔!就说之前肉摊上的马灯,有那历史味道的在城里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就算五块钱入手五十易手,一点悬念也不会有!
心里正想得美,突然前方出现了一阵骚动,像是发生了什么事,一些人声瞬间就嚷嚷起来。罗强本能地抬起头朝逼窄的巷子望去,这才看见昏黄的灯影里大家嚷着叫着四散分逃,一些朝手足舞蹈朝两边跑,一些逃命似的叫着往前冲,这一路的地摊还掀翻了不少,还真是鸡飞蛋打的局面。
罗强也没成想要保护自己,管他三七二十一先跑为上,而是呆呆站在路中央想要探个究竟。不料情况没看清,自己却被发疯似的冲过来的人撞倒在地,可糟糕的还不止这!
倒地后他才从别人的胯下望见冲过来的这一群人身后紧紧追了一头全身金毛耸立的野猪,这野猪起码三四百斤,加上那一身蓬松的金毛要不是张开的大嘴亮出手掌长的尖牙,还以为是头没长犄角的牛!
难怪这些人没命似的奔逃!罗强这时候才一股逃命劲涌上脑门,可是还没等他翻身爬起来那凶猛的野兽已经顶飞行人横冲直撞过来:糟了!这他妈往哪儿躲?之前那么多巷子纵横交错,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栽进一条独巷子里!真是天要亡我罗强!不管了,最后一搏吧……
罗强赶紧扔掉书包把校服脱了下来,心里原本想尽量躲,躲不了就用衣服护住胸口,起码能起到缓冲作用,不想变化总比计划快,眨眼间那野猪已经朝自己扑来——
“啊!啊!啊!”
不知道当年***堵枪口的时候有没有发出这种声音,不过有一点可能不一样,***是英勇赴死慷慨激昂雄气冲天,可罗强是紧闭双眼以吼声为伴迎接死亡。
罗强只感觉自己确实是和这怪物来了个亲密拥抱,之后就是一阵头昏脑涨。
完了完了!我就这么和这个世界拜拜了?!我都还没向田瑶表白!该死的阿诚,要不是因为你我能等到现在还不出手?!爸、妈,儿子这回是挂了!平日里你们对我视而不见,这回我死在这荒山野岭,说不定这里的人一怕事将我用席子一裹就草草埋了,你没得到哪儿找我?!
想到这里几近迷糊的罗强竟然悲伤地流出了眼泪:我是不是很惨?那野猪是不是把我的肚子刺了两个窟窿?那角度——不会把我的小弟弟给……这死相也太……
罗强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准备看一眼,没想到睁开眼之后却什么也看不见,乌漆麻黑一片,真把他吓得够呛:不会这么快就下了地狱吧?
“快看看!死了没!”
“怕是没人了!”
“亏是这小子来了这么一出,要不都制服不了!”
“哎——是英雄!可惜了!”
“也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都不知道怕死!”
罗强隐隐约约听见了沉闷的人声,可是自己却动弹不得,这声音像是在周边却又感觉始终隔着什么介质,过滤之后音色已经模糊了。
突然,他感觉什么东西缠住了他的脚,接着感觉被狠狠一拖,正要挣扎却发现眼前已经出现一片光亮,这才发现十几个满是惊奇的脑袋挤满了他的视野。
见大家都在诧异地盯着自己,罗强才意识到自己没死,不过可能残了,瞬间望向自己的大腿,真担心最担心的那一幕出现:我的乖乖!还好没事!
又试探性动了动身体,几乎都能动,罗强这才小心翼翼从地上爬起来。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躺的地方一片狼藉,原在自己不知怎么的竟然钻进了白菜堆里,之前是什么簸箕筛子之类盖住了他的眼睛才导致分不清情况,还以为死了呢!
等罗强站稳了,大家才松了口气。
“命真够硬的!也只有他躲过一劫!”
“咦——你们看?”这时人群中一个扎着两根马尾辫十七八岁穿碎花布衣服的姑娘指着罗强惊讶地对周围的人说,“他有无涯果!”
大家立刻注意上了罗强,那眼神仿佛已经使他们彻底忘记了之前的惊险,而眼前的事情才更为重要。
无涯果?怎么那么熟悉?罗强想了两秒才意识到之前那个貌似道人的老者就送了自己一个,赶紧下意识往手里一看。
真是不可思议!这么大动静的冲撞,小小的无涯果竟然还没被他弄丢,此时还握在手心里,甚至完好无缺。
见大家都盯着自己手里的东西,罗强也不明所以,说不定这女孩感兴趣,索性给她。想到这里罗强马上把无涯果递给姑娘:“也不是稀罕玩意,给你好了!”
没想到这句话出口,所有人都神情迥异地望着他,甚至都窃窃私语起来。那说话的姑娘,也是皱着眉头,半点没有伸手来接的意思。
罗强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就朝人群后望了一眼,说:“刚才那野猪跑哪儿去了?”
大家也不做声,反而为他让出了一条道,这一让使他的视野终点异常明朗。就在前方十余米出的墙基处,一个庞然大物卧在地面一动不动,凭毛色和形体判断应该就是之前的野猪。此时,野猪旁边还站了一个双脚八字岔开的大汉,这大汉膀大腰圆肩上扛着一把起码二十多斤重的大板斧,板斧上还流淌着新鲜的血迹,而这大汉正两眼死死盯着那畜生。
“死了吗?”罗强试探性地问道,那声音也小得生怕惊动那头野猪,或许只是撞晕了。
“早死了!”
听人这么说,罗强这才放心地从人们让出的道走进去,这野猪平时只是在《人与自然》或动物园里见过,这回有机会近距离接触,他也不想放过这次机会。
来到这头野兽面前,他才发现这怪兽死得比想像中的还要惨,脑袋和身体已经分离。罗强虽然是个男人,但看到这畜生的双脚还在弹动做着垂死挣扎,心里不禁隐隐刺痛,毕竟是一条生命,众生本就平等,只不过是人类站在了杀戮的顶端才自觉高尚。
这时,几个粗布衫褴褛的小孩端着敞口土巴碗兴高采烈跑了过来,只见他们纷纷用碗在取从野猪颈项上流出尚有余温的血液。
罗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要是自己养的一只小鸟或是小兔子,感情好的话还可能将它们埋了,但这是头大野猪,这里的人肯定要分而食之。罗强也只能为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默哀。
旁边的大汉见野猪已死,此时罗强又走了上来,便满脸歉意说:“小老弟,真是对不住,没管住手,连你的衣服也给搭了!”
罗强这才看到自己的校服原来就在那野猪头上,这时候清晰可见上面有一个大窟窿,明显是挨了这大汉一板斧,此刻都被猪血染了一大片。
可罗强压根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