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窗上哈一口气,然后用手指画上一个“7”,这个数字可以联想到很多词语,比如“七路车”,“七年级”以及“七点二十五分”。
把这些词语连接起来就是描写我当下处境的一个句子:我,一个七年级学生,于晨七点二十五分坐着七路公交车,路上堵得很紧,再过五分钟,我就要迟到了。
我探头出车窗外,车辆拥挤得就像沙丁鱼罐头。
第一天开学就迟到,非被班主任面瘫盖扒了皮削成片啊片不可!
这里离学校应该不算太远——我一边盘算一边扒开车窗,一脚踏在窗口并且省略掉各位车友那惊讶的表情,扫了一眼车内,发现没有我们学校的学生,大吼一声“不想迟到的跟我冲”的计划胎死腹中。
在被售票员阿姨拉住之前,我一个纵身跃出车厢,不算轻盈地落了地。姐姐是有练过的,不要学哦~”
我转过头,不为人知地叹了口气,再看看手表——七点二十九!Oh,mygod!就剩一分钟了!
来不及想别的,撒丫子狂奔吧!!
亲爱的上帝,祝福我不要迟到吧!真对不起要拿这种小事麻烦你。
私立中学秦时学校(简称秦学),保持着全市第一的30.6%市重点高中上线率,说它是本市顶级的学校也不过分。不过学生入学宣传上的什么军事化管理,先进的教学器具,轻松的学习气氛啊什么有的没的看看就过算了。
这是第二学期的开学,七点半之后开始上第一节课,校内还隐隐传来各科老师用扩音器时的回音。
最有意思的还是还是班级的名字,全校不论哪年都只有三十三个班,每年级都有十一个班,分别是儒家、墨家、道家、法家、名家、农家、杂家、兵家、阴阳家、纵横家、小说家,各有各的特色,下次再表。
两栋教学楼被称作A幢和B幢,由走廊连通,B幢在后,走上二楼是七年级,楼梯口向左第一间教室就是杂家班。
“Goodmorning,boysandgirls!”
“Standup.Goodmorning,Mr.Zhang!”
杂家班英语老师张良习惯性地说:“Sitdown.”然后又是习惯性地扫了一眼座位,第三组第四排的位子上还空着,他一指道,“人呢?”
话音刚刚落地,我加速度冲到门口,由于惯性没来得及刹住车,回到门口,我和张良老师对望了大概三秒钟,我才说:“I‘msorryforlate.MayIcoming?”
别管我的句子对不对,反正张良老师说了一句“ofcourse”。
我把书包重重地扔进椅子的怀里,长舒一口气坐下来。暗自庆幸,还好第一节课是张老师上的,要是被老班盖聂逮住,非得给我记个大过不可!
目光往右边扫,首先你会被一双眼睛吸住,非要把那双眼睛比拟一样事物,那应该是黑洞,像吸收所有光线一样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不可自拔地沦陷下去;再次是头发,松而不散,丝丝绺绺都飘逸异常,一阵微风轻盈都足以使它们飘摇;眉宇间是种惊人的不沾烟尘,恍若处子,举手投足之间更是不怒自威得莫名,换句话说叫气场强大。我这个同桌光用静若处子,动如脱兔,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等等词语来形容,都是对她的侮辱。
每每有人问起的时候,我总是自豪地说:我同桌,美不?!
她的名字很好记,和一种植物同名——石兰,任职班长兼学生会学习部部长。绰号亚班。
为什么要叫亚班呢?我一开始死活没想明白,后来还是儒家的同学告诉我的:孔子被尊称为圣人,孟子被尊称为亚圣,意思是说孟子的地位仅次于孔子。班主任被尊为老班,石兰被尊称为亚班,意思是说石兰的地位和孟子的地位是一样一样的。
我听后茅塞顿开,不禁感叹:真有文化!
我和石兰从小学开始就是死党兼职损友,据说我和她的“蕾丝边”关系已经传了三四年了,至今还没争论出谁攻谁受……咳,一不小心扯远了。
石兰一瞧我那个样子,基本就知道我又在花痴了,才匆匆地在草稿本上写了几个秀气的小字:怎么迟到了?
我也写上:如果我说我是因为遭遇到传说中的鬼打墙,九死一生所以才迟到,你信不?
她写:不信这种连鬼都编不出来的理由。
我大大地叹了口气,写:额错咧,额真的错咧,额一开始就应该把自行车锁好,如果额把自行车锁好,额的爱车就不会丢,如果额的爱车不丢,额就不用挤公车上学,如果额不用挤公车上学,就不会堵车——
写到这里,石兰突然猛地踢了我一脚,我抬头看了看,才发现四周突然静得很奇怪,再回头看看,张良老师俊得天理不容的脸就在面前,他一如既往地优雅地笑笑问:“我可以参加你们的会话吗?”
杂家班里传出一阵哄笑,张良老师讪讪地拿着草稿本上了讲台,并附带一句“下课来我办公室”。
于是,这节英语课我听得无比认真。
我一直不解,为什么发起会话的是石兰,可张良老师却只找我一个人谈话?
现在我懂了,因为张良老师的主要目的不是训话,而是找人跑腿。
从Mr.Zhang的办公室里出来,我不由得地感叹了一声:“子房老师真是太有人品了~!”
他特意找了个班主任盖聂不在的午饭时间进行思想教育,我原以为他要嘚啵嘚啵讲半天的之乎者也,周吴郑王,没想到他只是一脸无奈状对我
说:“让我说什么呢?‘阿斗姑娘’,不如你就去文印室把这期的资料拿一下吧。”
什么叫“阿斗姑娘”嘛?!
被冠以如此名号的我虽然有些不爽,但还是不得不往文印室跑。
到了楼梯口这个视觉盲点,我没来得及刹车,一不留心和一个女生撞了个满怀。
时值中午,天冷尤寒,我在摔倒的一瞬间似乎还看到漫天白纸飞舞如雪,穿堂风还送来淡淡的,幽幽的白梅香气。
啊——冬天的味道!
“对不起,你没事——呃,小澈?”
正在我感叹冬季时,被我撞到的人似乎已经认出了我,伸出一只手。
她似乎包裹在了暖阳中,只剩下一个淡淡的剪影,亦真亦幻之中又有另外一种魅力。
“啊?”我迎向那个人,伸出手,被拉起来。
“怎么跑这么急?我的文件都飞了~”对方娇笑了一句,嗔怪道。
“我赶着去文印室取资料,没看路,对不起啦~月儿~”
对面俏生生的高月是个不折不扣的小loli~
标准的淑女三度微笑,眼神中浮动着晶亮的光芒,天然呆又不失睿智镇定的表情又增添几分稚气;洗得干干净净的雪白衬衫搭配一条红色短领
结,下身则是苏格兰情调的小方格裙,真是楚楚冻人~——这是学生会干部的制服,华丽又不失稳重,不是一般人穿得上的。
但这位高月是纪律部副部长就另当别论。
高月俯下身开始捡那些被我撞飞的资料文件,问:“是张良老师的资料吗?”
“嗯,听说是老班面瘫盖拜托他去取的,所以他打发我来了。”
“嗯~”小loli似乎还发出一声满意的应声,将手中薄薄一叠复印纸张交给我,“就是这些东西,我左等右等都不见有人来拿,不过,现在交给
你了~”
我把那张纸拿正了,看到标题上赫然写着:学生会干部报名申请表。
午休之前,这沓表格放到了我同桌石兰的桌上。
大嗓门的副班长“王老板”跳上讲台大吼一声,台下群雄莫不识相地抬头仰望一米七二的他:“奉天承运,老班诏曰:因上学期学生会干部流
动,造成人手不足,现期进行学生会干部竞选,望大家积极参加,踊跃前往班长石兰处报名。钦此——!”
我在完形填空填下一个A后,那张“学生会干部报名申请表”被一只玉手推着,直直地闯入我的视线,我问石兰:“兰酱,这是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石兰言简意赅地回答。
我报以一个无意义的笑,回答:“你知道的,我一向不想成为学校的‘走狗’~”
“有这么旺盛的精力,为什么不投效学生会呢?”石兰转着手里的水笔,淡淡地说。
“……”我回以六点黑点,郑重地转向清丽绝世的同桌,郑重地一拍她的肩膀,郑重地回答:“我,不,干!”
“我只是想通知你准备好竞选演讲,去不去由不得你做主。”石兰说完,已经起笔就在表格上填写我的资料。
“喂喂喂,别闹!我可没兴趣去管学生会的破事!”我伸手就去夺她的笔。
石兰一手按住我,一手把表格推开了些,凝视我良久,突兀地说:“我要你帮忙。”
我一愣,瞬间怀疑自己听力障碍,美貌与智慧并存的亚班石兰大大居然要我帮忙?
“啥?”
石兰一板一眼极为认真地说,虽然她那张表情欠缺的脸上经常挂着这种认真的神色:“我要你进学习部,帮忙。”
“啥?”
“……”
“我是问,为什么你要我帮忙。”
石兰以一声轻叹开始了会话,并且告诉了我这么一个情况:据她所说,目前她的学习部都是一群高分低能,虽然个个德才兼备,但是都没有实践操作能力。她还特别强调,我的脑筋转得很快,虽然出的都是些歪脑筋,但是对付起“太极高手”秦时学生,说不定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