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北风中,道路旁的树木拴着稀疏的叶子,摇摇曳曳地坚持着生命的站立,像
社会上的许多人一样。
时间的年轮不知不觉就滚进了冬天,放寒假的赵朗正忙着帮家里做过年的各种准备。
镇上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锣鼓喧天,叫卖声沿途不曾间断,遍地都是琳琅满目的商品。所有人都怀着欢快的心情准备迎接新的一年,就算新的一年他们不会有多大的改变,或喜或悲,或升或降,或进或退,都不会影响他们忙活的气氛,因为这是过年,仿佛一切苦闷都有了抛之脑后置之不理的理由。
年前,赵朗的各种忙活让他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心中倒真的有几分喜庆、踏实的感觉。但年后几天,当喜庆的高潮真正来临的时候,他反而感到有少许孤独。拜年,、走亲戚、收红包等传统世俗而又繁琐的事情让他有种说不出的厌烦,面对那些过年才见面,而且见面还喊出是表哥还是表弟的藕断丝连的亲戚朋友,他怎么也没有那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常常会想念文欣,没有她在身边,赵朗似乎都听不见鞭炮燃烧的声响,看不见行人的欢笑。生活对他来说仿佛是一场哑剧。
这天,赵朗又是一个人呆在房间里,通过窗户看到嬉戏的小孩子在追逐,街上并没有多少行人,孩子们的打闹声清晰入耳。父亲出车工作去了,母亲不在家,应该到邻居家串门了,本来他还想看一下书的,但是孤独的心无论如何都无法安静,像一只黑夜中的羔羊,找不到回家的路一样。
过了许久,他终于坐不住了。走吧,他心里想,迫切的想念让他这个决定做得十分坚决。于是他在大厅桌上留下一张纸条,“我到村子去住几天!”,便关门而去,心里荡起一丝期待已久的激动。
沿途的风景都穿上了新年特有的新装,在模糊的玻璃窗外匆匆而过。
车不停地向前爬着,赵朗心里像春天一样绽放着,因为他正向村子靠近,他的心正在靠近文欣,那是他日夜思念的地方,日夜思念的人!
他下了车,走进村子,路两边的银杏像士兵瞻仰将军一样迎接着他。不断有人向他问好,他礼貌地回应着。村子很小,像他那样住了这么多年,很多人都彼此认识了,况且他也算村里一名知识分子,大家都对他很热情,这让他心情再一次大好。
温和的阳光晒满赵朗全身,他迈着轻快的步伐,迎着习习微风,直奔文欣家里。
拐了几弯,不一会儿便到了文欣家门口,但他看见大门紧闭。
他壮了壮胆,快步上去敲了敲门,过一阵,便听到急促而沉稳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接着见到文欣的父亲开门出来了。
“文叔,新年好!”见到站在自己眼前的文叔,赵朗急忙地说。
“哦,朗子啊,这么早呢。”
“嗯,···我是来找文···文欣的。”
“噢,文欣啊,她和她妈回外婆家了,估计要过几天才回来,要不,你进来里面坐吧,别光在门口站着了。”文叔向往常一样客气。
“不了,我去找其他人玩,就不打搅你了,再见,文叔。”说完赵朗就转身走了,好像小偷逃跑一样。
一路繁华,春意盎然,但他的心却是空荡荡的!
离开文欣家,赵朗想着那就去找王沧吧,也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和王沧聊天喝酒了。
于是他扭头移步王家。
王沧他母亲平时也不怎么在家,今儿新年倒和几个邻里在家门口旁边的岩石上拉家常,有说有笑的,不亦乐乎。见到赵朗停在门前向里面张望,便问道:“嘿,你找谁?”很少在家的她一时间也没认出赵朗,旁边和她聊天的李婶说到:“是朗子啊,准是来找你家王沧玩呗。”
“你找王沧啊,那你真的来得不是时候,他到镇上去了,听说是给他工作那个主管拜年送礼去了,这年头,人在屋檐下,没办法咯···”王母用充满人情世故的语气淡淡地说。
赵朗也没有再说什么,冲她们点头笑了笑,示意一下就离开了,心里失落的感觉铺天盖地而来。
走在路上的他,来时那些激动和喜悦已经荡然无存了,也不能怪他们,是自己没有打招呼就贸然而来,运气有失罢了。看到眼前熟悉的风景,赵朗却没有欣赏的雅致。新年的喜庆气氛更让他感到自己孤独无助,仿佛只有自己一个在呼吸。
脚步没有任何想要去的方向,只是愚昧地向前走着。不知不觉地,赵朗便走到了东记,新年的东记没有开业,因而有着一份舒服的宁静。陈美君母女在屋中坐着,门口大开,见到赵朗徐步经过,陈嫂倒是很热情地把他招呼了进去,赵朗此刻心无所向,犹如汪洋中迷失的小舟,盲目地寻找着可以停泊歇息的港湾。陈嫂一招呼,他也不好拒绝,起码有个陈美君让他找到一种同龄人的依靠感。
陈美君真的是听话好学的孩子,新年放假了都还在做功课。
“美君啊,你刚才不是说有什么作业不懂吗?问朗子吧,人家可是成绩好出了名的···”陈嫂一边说一边示意赵朗坐下。。
陈美君见到赵朗,自己也站了起来,忙着给赵朗弄座位。她也不明白,平日对自己学习不闻不问的母亲,为何此刻这么却关心起自己的作业了。
赵朗也被母女俩弄的好生不自在,从没有见到文欣和王沧的失望中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怎么这么厚脸皮就坐下了。
但既然坐下了,怎么说也不可能马上起身出门而去吧,况且人家已经开口求助了。
“没有,我的成绩也是一般的,怕帮不上什么忙···”见陈嫂这样一说,他赶紧谦虚地推辞着。
“可以的,你都考上上圆中学了,怎么说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你们先聊着,我进去忙一下。”陈嫂丢下这样一句话就转身进屋了,留下他和陈美君,还有拘谨的空气。
陈美君从赵朗进门开始,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根据情况作出相应的表情。可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她总不能一直沉默着。
“你怎么,没有去找文欣他们玩啊,这么有空到这?”她低声地问了一句。
“她们不在家,所以···”赵朗语气再一次失落起来。
听见他这样子说,陈美君觉得自己真是愚蠢到了家,暗暗直骂自己怎么一句话就直直戳到了人家的伤痛,这叫人家如何想自己呢?
所以她很快就顺着她母亲的意思,拿出不懂的功课请教赵朗,以转移他聚集在失落上的注意力。
赵朗虽然口头上说自己能力有限不能解答,但他能考上上圆中学成为他们口中的读书人,这点功课还是可以应付得游刃有余的。但他还是浸泡在没有见到文欣的失望当中,他迷惑命运怎么这么小气,在这个节骨眼上和他过不去,这点小事都不让他得逞。所以对陈美君的疑问也是随便讲解着。
陈嫂自从说了一句进屋忙之后,便半天不见人影了。
而陈美君表面看上去似乎十分平静,但心里却有着翻江倒海的激动,从很小的时候,这位成绩好的朗子哥哥一直在心里的形象都是无比光辉的。
现如今,两个人挨着坐,她专心地看着赵朗的表情,看着他握在手里的笔在纸上沙沙地演算着,心里浓缩着滚烫的愉悦,他的每次转头都在她心里划下深深的弧线,还能时不时亲切地叫他几声朗子,她还要求什么呢?她知道他有了文欣,即使没有,她也只没有幻想过什么童话般的情节。
赵朗也没有想多少,一个劲地帮着他解答,或许失望的他在这片知识的海洋一下子找到了信心,找到了方向,就尽情地翱翔,当作一种发泄。
殊不知时间飞逝!
眼看时候不早了,他出于礼貌拒绝了陈嫂要挽留他吃饭的要求,很客气地离开了陈家。
其实陈美君很迫切希望他能留下来吃一顿饭的,但她只能用焦急的眼光目送他离开的背影。心里即是兴奋又是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