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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一张旧车票背后的故事

王民和刘燕走后,郑昊走过来帮妈妈一起收拾家务,看到妈妈正在守着一堆老照片发呆,手里拿着一张旧得发黄的火车票。

“妈,这是什么啊?”郑昊挨靠着妈妈蹲下来,“咦,火车票,还是8号车厢唉!”郑昊说着又仔细看了一下上面的日期,竟然是是1985年。

“这个啊,是一段故事的标识。”妈妈的眼睛依然出神地注视着车票,没有抬头。

紧接着妈妈深情地给郑昊讲述这样一个故事,是发生在20年前的一段往事。

在85年春季的一个清晨,一个小男孩的降生给一个平静的家庭平添了些许热闹与喜庆,急促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和着一家人进进出出忙碌的脚步,自打听到小孙子那第一声清脆的啼哭,爷爷奶奶的嘴就没有合拢过,爸爸更是兴奋得像是被旋紧了发条,一个早上屋里屋外一个路线走了不下几十次,要知道,这可是爷爷奶奶的第一个孙子,也是这位新科爸爸的初秀。

一时间,这个刚刚降生的小生命,成为了这个家,这个小世界的中心,这个中心驱动起了这个世界。

几个月的时间里,哄孙子开心几乎成为了爷爷奶奶的专职,每一次,爷爷奶奶总要比小孙子笑得开心的多。称儿子的体重也成为了爸爸最大的乐趣,一家人都乐于也习惯了见证孩子的成长,哪怕是再细微的变化。有爸爸妈妈的贴心疼爱,有幼小的他去承载这一切,爸妈很幸福,儿子也是,虽然小小的他还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只是每天重复着两种语言,哭和笑,饿了或是不得意了就冲爸妈哭个歇斯底里,乐了也会毫不吝啬地抿起小嘴。邻居们也都常对这年轻的爸爸妈妈说,‘生个大胖小子,你家好福气啊’。的确,这是一个美满幸福的三口之家。

上帝总是经意不经意间跟沐浴在幸福中的人们开着玩笑,似乎只有在失去与得到的落差中才能使人们学会珍惜。正当一家人享受着这人间的天伦之乐,一场携着死神而来的灾难朝着这个小生命悄然走来。对于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小孩子来说,感冒拉肚子之类的小病是很常见的,吃点药打上一针很快也就好了,可正是这样一次普普通通的拉肚子差点儿就熄灭了这个刚刚燃起的小生命。

初春的北方,天气还有些冷。这天一早起来,母亲见孩子拉肚子,早饭也没来得及做,就匆匆抱上孩子来到了医院。给孩子打针的是一个年轻的护士,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样子。这一针,比以往用的时间稍长了一些,妈妈感觉到了,但并没有太在意,打完针就带着孩子回家了。孩子拉肚子的病很快就好了,因为不放心,妈妈后来又带孩子打了一针,打针的依然是那个年轻的护士。孩子的病好了,爸妈又能看到儿子那可爱纯真的笑了。

可没过几天,妈妈发现孩子哭闹得比以前更频繁了,而且在床上躺不住,刚放到床上,孩子就会大哭起来,孩子皱起的眉头让妈妈很揪心,哭声对妈妈来说也开始变得那样刺耳。妈妈抱起孩子,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看到孩子屁股上有一个黄豆粒大小的脓包,正好在上次打针的地方,妈妈一下子愣住了,回过神来,慌乱地喊着孩子的爸爸,声音有了些嘶哑。闻声跑进屋的爸爸,看到孩子身上那么大一个脓包,二话没说,把孩子裹严实了,抱起来,就往医院奔去。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百米,但在爸爸感觉却像是一段马拉松的距离。一路上,妈妈的眼里都夹着眼泪,不时地跟爸爸重复着几句自责的话,爸爸一路上则都在安慰妈妈。

来到医院,医生的初步诊断结果是,孩子打针时的消毒措施没做好,引起了局部的严重感染,两个打针留下的针孔已经连到了一起,而且伤口很深,有继续往里发展的可能,需要立即住院治疗。听了医生的话,妈妈有些慌了,一把扶住身旁的爸爸,湿润的眼框里眼泪在打转。爸爸把妈妈扶到座位上,立刻去交了住院押金,就这样,孩子住进了医院。妈妈接连几天都没有合眼,爸爸也是家里医院的两头跑,刚满四个月的儿子需要照顾,同时还要照料这几天身体明显有些虚弱的妻子。-

经过几天的治疗,医院能用的方法都用了,可孩子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严重了,感染的面积在一天天扩大,直到被院方告知孩子的感染已经深入到了内脏,医院已经尽了力,建议立即转院。听到这话,爸爸的心凉了半截,微微颤抖的手抚着儿子的头,忍了许久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但随后便镇定下来,跑出病房去联系更好的医院。-

当天下午,爸妈就抱着孩子来到了石家庄最好的医院,医院的大夫说,孩子送来的有些迟了,已经耽误了治疗的最佳时机,但他们还是会尽力的。孩子很快被抱进了重症监护室的温箱,炙热的电灯烘烤着,以此来维持生命延续所需的温度,有时,天生好动的他,小脚丫会经常电灯上,几天下来,他的脚上起满了水泡,皮不知道脱去了多少层,但不管怎样疼,他已经没有多大力气哭了。开始的时候,还能勉强时不时地喂些奶,到后来就靠输葡萄糖来维持了。不过说来也怪,每次,只要穿着白大褂的护士一开门,他总是会第一个看到,接着便是一阵大哭,一根根青筋清晰地显露出来,好像用的劲再大一点,就要迸裂了。为了输液,他的头几乎已经被刮秃了,针头不知被鼓开了多少次,而每一次都意味着小小的脑袋要被多扎一次。这所有的一切,在一旁守护的爸妈都看在眼里,儿子的痛爸妈知道,儿子的一举一动,一个细微的表情,都牵动着爸妈的心,儿子扎针的痛在头上,爸妈的伤痕被一次次深深烙在了心里。-

时间过得很快,爸妈感觉得到,儿子正向着一个他们都不愿看到的方向越走越远,直到有一天,孩子突然出现了脱水的症状,无论医生怎么扎,也不哭了,小脚丫也不蹬踹了,躺在温箱里很安静,只有喘气时微微鼓动的小肚子还能证明这个小生命的存在。这天中午,监护室里很是闷热,爷爷奶奶也在,孩子的主治医生走到一家人跟前,“孩子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了,像这种情况,医院也不会再留你们了,劝你们也别再折腾孩子了,到哪个医院结果也都一样。”听到医生的话,爸爸的心堤终于崩溃了,一头扎进奶奶怀里,这些天所有的苦所有的累都瞬间化成两行委屈的眼泪,在奶奶这儿,爸爸依然还是个孩子。“别哭,孩子,”奶奶擦着爸爸脸上的泪水,苍劲的手上被岁月刻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只要孩子还有一口气,咱就给他治,即使治不好咱也对得起这孩子,这的医院不收,咱就回家里的医院。”奶奶说着说着声音哽咽了,扭过头去再也不敢去看儿子的眼睛。-

可这一家人就偏偏不信了这样的权威,也不相信这样的命运,这个孩子也再次跟着自己的爸爸妈妈回到了家中,不过第二天,爸爸就买了前往北京的火车票。

来到北京,对于孩子的状况,虽然那里的医生也是皱起了眉头,但也都心生怜悯,都在尽力地做着一些事来挽留这个小生命的脚步。

可能是着一家人不计代价甚至是有些倔强的爱感动了上天吧。有一天,孩子张开已开始干裂的嘴唇哭了,虽然哭声断断续续的,没有力气。“我孩子哭了,医生,医生,我孩子哭了。”爸爸从床边突然站起身来,冲出病房飞奔值班室。经过检查,医生惊讶地发现孩子的生命体征确实有了好转的迹象,这样的好转有些出乎意料,也让所有参与给孩子治疗的医生喜出望外,对于即使是北京的医院来说,这也的确是个奇迹。

就这样,这个小男孩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听完妈妈的故事,郑昊沉默了一会,然后伸手隔着衣服摸了下自己屁股上那条长长的伤疤,“妈,您说的这故事里的小孩就是我吧?”

“呵呵,妈妈对那节8号车厢印象特别深刻,当时车上人比较多,很挤。唉!不管怎样,当时真是难以想象你能长成今天这样帅气高大的小伙子啊。”妈妈深深叹了一口气,抚了一下郑昊的头,然后看着郑昊。

“原来我还有这样一段不寻常的经历,以前怎么没跟我讲过啊,妈,这张车票交给我保管吧。”郑昊小心翼翼地拿过妈妈手里的火车票,仔细端详着。

“时间比较久了,妈妈也不想提起那段心酸的往事,既然你现在知道了,那你就好好收着吧,什么时候心里不如意了就拿出来看看,相比于这件事,其它什么困难都不算什么了。”妈妈微笑着,语重心长地说。

郑昊拿着那张车票回到了自己房间,把它端端正正地夹在了一本自己最喜欢的一本邮集里面,然后把邮集放到了自己书桌最醒目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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