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府休宁县,一个偏远的小山村。“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参差。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朗朗的读书声从一个小私塾里传了出来。
“张小虎,好好读书,不要东张西望!”“文先生,有人来了,好像是找你的。”“吱呀”一声,私塾的木门打开,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走出来,满脸好奇。他向四周望了望,看到有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在打量这间私塾。那年轻人一看到他,兴奋地叫了起来:“修平!修平!”
那个叫修平的私塾先生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颇为惊讶,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人,满面风尘之色,但却掩盖不住这个年龄的稚嫩与张扬。“你···是···”他突然觉得这人很熟悉,尤其是他笑时还露有两颗虎牙。“你是之瑞!你是陈之瑞!”那人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不会把我给忘掉的。”“你这家伙,一去就是好几年,终于回来了。”他紧紧握住对方的手,脸上溢满喜悦:“快跟我讲讲,你这几年都去哪里了?”
陈之瑞没有答话,指了指他身后,他转身往后看,才发现读书声不知什么时候已停止,学生们都趴在窗子上笑嘻嘻地向他们这边望。他搔了搔头,大声对学生道:“今天的功课就到这里,大家散学吧。回去把《白马篇》背下来,我明天会检查。”“哦···”孩子们在欢呼声中一哄而散。
两人走回文修平的房子,陈之瑞道:“教孩子们读书感觉还不错吧?”“还行吧,不过这也不是常法,当初只是为了糊口才教学的。对了,你这几年到哪里去了,外面兵荒马乱的,也不捎封信回来?”“我一直在外飘荡,行踪不定,前几年天下很乱嘛。后来遇到了师父,就跟他学了几年的武艺。师父说我需要到江湖上历练一番,就把我赶出来了。我一时也没地方可去,就想先回来看看你再做打算。”文修平一脸的不以为然:“江湖上打打杀杀的有什么好?咱们都是孤儿,能有读书的机会很不容易。当初让你跟我一起好好读书,你死活不肯,非要舞刀弄剑的,什么时候才能出人头地呢?”
陈之瑞笑了笑:“你可别难为我了,我看到书就头疼,生来就不是那块料。不过我知道你肯定能行的,整个村子里我最佩服你了。”文修平道:“这次幸好你来得及时,再晚几天你就见不到我了。”“怎么了?”“今年当今圣上恢复科举,设科取士,定于明年三月,我想去碰碰运气。正好邻村的李大叔要押一趟镖进京,三天后出发,他担心我一个人进京不太安全,就让我跟他们镖队一起,这样会有个照应。”“是哪里的镖局啊?”“就是府里的虎踞镖局,听说是南京城的虎踞镖局的分局,去年刚开张的,难怪你不知道。”
陈之瑞显得颇为兴奋,说道:“那太好了,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我也和你去京城转转吧,这样咱们也有时间叙叙旧。”文修平喜道:“这样最好不过,但我得先和李大叔讲一下,看他同不同意。你就先在我这住下来吧,我们明天去府里找李大叔去。”
两人久别重逢,都异常兴奋,指点村中事物,回忆幼年的点滴趣事,不时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文修平道:“你今天要下厨给我做几道菜啊,好就没尝过你的手艺了。”“没问题,你想吃什么?”
徽州府虎踞镖局。镖师李大伟仔细检查了镖车、镖旗等事物,第二天就要出发了,作为此次押镖任务的头,他知道“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尽管这次押运的不过是一批普通的药材,徽州府离南京城也较近,他仍然不敢大意,虎踞镖局响当当的牌子可不能在自己手里砸了。
这时有人来报,说有两个年轻人求见。李大伟走进客厅看到文修平和一个年轻人。等文修平说明来意,李大伟不禁皱了皱眉头:当初是看在乡亲的份上才答应让他跟着镖队的,现在这书呆子竟然还擅自带了个人,真是不像话。
文修平看到他脸上的不快,赶紧说道:“李大叔可能不记得了,他就是我们村的小瑞子啊,特别喜欢武艺,当初你还教过他几招呢。”李大伟怔了一下,道:“你就是那个小瑞子?都长这么大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文修平道:“他这几年在外面闯荡,也学了不少武艺呢。”“是吗?”李大伟转向陈之瑞,“你师父是谁呀?教了你哪些东西?”陈之瑞道:“我只学了六合剑,师父的名字不方便说,还请李大叔见谅。”
六合剑是江南一带颇为盛行的剑法,共计三十六式,是很多门派练习剑术的基础剑法。李大伟不以为然,神色颇为倨傲,陈之瑞也不放在心上。
李大伟道:“你们明天辰时过来吧,千万别迟了。”两人大喜,不住道谢,然后才告辞回去。
何飞凤左手阳剑斜斜刺出,点向对方右胸。季元寿脚下向左微动,已避开剑锋,突然发现何飞凤右手阴剑已在自己左侧等候。何飞凤以逸待劳,不给对方机会,阴剑已刺向季元寿胸口“膻中穴”。这两式的配合非常默契,第一式“金针渡劫”只为诱敌,第二式“万里飞虹”才是制敌。季元寿眼见剑尖离自己胸口已不过数寸,当下深吸一口气,胸口肌肉凹陷,身形一矮,在间不容发之中窜了开去。
他没有见过两仪剑法,一上来就吃了个亏,心下大怒,纵身一跃,复又扑了上去。众人见何飞凤刚才一击没有得手,都暗叫可惜。又见季元寿动怒,不禁为何飞凤担心。
何飞凤知道刚才若能快几分,必能刺中季元寿,可自己功力与其相比,相差甚远,只能以剑法来弥补功力的不足。这时见他双掌挟着凌厉劲风击了过来,当下左剑“大漠孤烟”右剑“长河落日”组成一片剑幕,脚下踏着八卦方位,避开对方锋芒。季元寿只料这一击必能凑效,却没想到何飞凤剑法精妙如斯,一团剑幕之下,对方已轻轻巧巧的避开自己掌力。何飞凤占得一招先机,“云横秦岭”、“雪拥蓝关”又是两招递出,分袭季元寿上下方位。季元寿一时摸不透两仪剑法的路数,只得紧守自己,拍出无数掌影,将自己防御得严严实实,不露一丝缝隙。
张无忌等人暗暗松了口气,仔细观察何飞凤的剑法。张无忌和周芷若都曾见过两仪剑法,那时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张无忌曾和昆仑派的何太冲、班淑娴夫妇以及华山派的高矮两长老交过手。昆仑派有正两仪剑法,华山派有反两仪刀法,都是极厉害的镇派之宝。当时四人联手,使张无忌吃了苦头,幸得周芷若帮助才脱困。
周芷若想起扬亦龙是华山派弟子,心中一动,向扬亦龙问道:“扬公子,听闻贵派有套极厉害的反两仪刀法,与昆仑派的正两仪剑法奇正相生,你可曾学过?”扬亦龙点点头道:“承蒙敝派掌门垂青,曾授予弟子此套刀法。只是弟子年轻识浅,仅略窥门径。”“扬公子不必过谦,你可会左右手同使反两仪刀法?”扬亦龙道:“弟子曾跟何姑娘学过一些,不过比不上何姑娘之纯熟。”
周芷若大喜道:“那就太好了,多练几次就会熟练了。”扬亦龙看着她,不知她所云。周芷若道:“我看何姑娘剑法虽熟,但并未精深,再加上对方内力深厚,目前虽能稍占上风,但时间一长,必然处于下风。你既然也能双手同使反两仪刀法,不妨和她联剑退敌。你们都是后辈,以二敌一,也不算以多欺少。”扬亦龙踌躇道:“我和何姑娘虽有切磋,却没有过联手,不知两仪剑法和两仪刀法能否配合?”周芷若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正反两仪奇正相生相克,既可克制对方,又可联剑御敌。你不用挂虑,只管上就是了。”扬亦龙见她语气肯定,略略放了心,将腰间双刀握在手中。
这时场中两人已过了三十余招,何飞凤感觉到自己已倾尽全力,将平时所学全部施展出来,怎奈对手实在太过厉害,三十招下去连对手的衣角都没碰到,而对手还能在防御中不时攻出一招。两仪剑法共八八六十四招,这样下去,自己必败无疑。但别无他法,只能咬牙坚持下去。
季元寿被一小姑娘迫到三十招而无法还手,早已感觉颜面无光。但他毕竟沉得住气,三十招过后,不得不亮出武器。他从怀中掏出两支判官笔,觑准时机,两支判官笔冲破光幕,分别点中何飞凤双剑,这一招时机拿捏非常之准。何飞凤“画栋朝飞”、“珠帘暮卷”连环两剑只使到一半,就觉双手一震,双剑几欲脱手。对方并未停顿,而是乘胜追击,判官笔又分点自己手腕,只吓得她花颜失色。
周芷若叫道:“扬公子!”扬亦龙早已等候多时,不等吩咐就双刀一挺,跃进圈中。左手刀“混沌一破”,从背后反划了个弧形,弯弯曲曲的斩向季元寿,右手刀“太乙生萌”,则从下向上斜撩。季元寿闻得背后金刃劈风,不暇伤何飞凤,右手判官笔向后一格,“当”的一声,格开扬亦龙左刀,同时脚跟一旋,在原地打了个转,闪开扬亦龙右刀,左手判官笔则直点扬亦龙“缺盆穴”,又快又狠。他在这片刻之间不仅避开扬亦龙从背后袭来的两刀,还能还击,张无忌和周芷若心下也不禁赞叹。
扬亦龙闪身躲开,叫道:“何姑娘,我们联手!”何飞凤缓了口气,听到扬亦龙的叫声,当下唰唰两剑,“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再度扑上。季元寿右手判官笔点向何飞凤喉咙,要其不得不回剑自救。没料到扬亦龙在旁“两仪合德”、“日月晦明”两招,不仅将点向何飞凤的右笔挡开,而且与何飞凤的两招成合围之势,使季元寿腹背同时受敌。季元寿眼看避无可避,忽地跃起,双笔分别在何飞凤左剑与扬亦龙右刀刃上一点,借力上跃,方脱出刀剑之围,但右手衣袖被扬亦龙砍去半幅。
何飞凤与扬亦龙没想到双剑双刀合璧竟有如此威力,于是精神大振。何飞凤“火树银花”、“星桥铁索”,扬亦龙“顺水推舟”、“万劫不复”,双刀双剑再次合围,将季元寿围在中央。季元寿见对方刀剑若合符节,配合得天衣无缝,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当下将毕生功力凝聚双笔之上,硬是与对方刀剑相碰,想从中打出缺口。但对方刀剑并未与判官笔相碰,而是一沾即走,另行换招,将自己圈在刀光剑影之中。
两仪剑法和反两仪刀法虽然正反有别,但均是从八卦中化出,再回归八卦,可说是殊途而同归。数招一过,两人越使越顺手,两刀双剑配合得严密无比。季元寿本也料到他两人联手,定然极不好斗,果然正反两套武功联在一起之后,阴阳相辅,竟没丝毫破绽。何飞凤出招攻敌,扬亦龙正好在退路上伏好了后着,招招抢占先机,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使得季元寿连遇险招。
华山、昆仑两派的正反两仪刀剑之术,是从中国固有的河图洛书、以及伏羲文王的八卦方位中推演而得,其奥妙精微之处,可说无出其右。此攻彼援,你消我长,两人合成了一个八手八足的极强高手,招数上反复变化,层出不穷。两仪化四象,四象化八卦,正变八八六十四招,奇变八八六十四招,正奇相合,六十四再以六十四倍之,共有四千零九十六种变化,不再受原来六十四招的局限。
十余招后,季元寿连遇险着,衣服被刀剑刺得千疮百孔,所幸还未受伤。他内力损耗过大,众人都看得出他是困兽犹斗。
悚元康在旁边看了许久,明白正反两仪刀剑之术靠的是步法。练剑之前必须先把八卦步法练习纯熟,再配以剑术,方能发挥威力。即使敌方较强,也可以避重就轻,克敌制胜。眼前这两人年纪虽轻,但就对两仪刀剑之术领悟深度而言,似乎要胜过当年的何太冲夫妇,难怪以师弟的造诣也会吃败仗。再这样下去,不用十招,季元寿必定凶多吉少。他打定主意,两只袍袖一拂,卷起两股气流袭向两人,同时喝道:“季师弟,退下!”。
何飞凤与扬亦龙于百忙中撤回刀剑防御,方将这两股气流化解。悚元康一招逼退两人,并未乘势追击,表示自己只是出手制止,并不参加争斗。季元寿心有不甘,但无可奈何,只得恨恨退下。
张无忌见他一招逼退两人,功力明显要比季元寿高一层,而且他对八卦方位了解很多,知道需要先在步法上胜过两人,然后在两人严密的包围中寻找破绽,这样发动攻击才能做到有的放矢。何飞凤已是累得气喘吁吁,若再斗下去,只怕不是这人的对手。思及此处,张无忌缓步走向场中,让何扬二人先退下,然后对悚元康抱拳道:“小孩子瞎闹,还望前辈原谅。不知前辈怎么称呼?”悚元康笑了笑:“老夫悚元康,这是我师弟季元寿。不知阁下贵姓?”张无忌道:“在下张无忌,这位是峨眉派周掌门。”悚元康看了看周芷若,笑道:“原来是张教主和周掌门,今日得见两位,何幸如之!”
周芷若冷笑道:“不敢,不敢!悚老前辈此番有何用意?”悚元康道:“既然两位在此,我就明人不说暗话,我们此行乃是奉侯爷之命请扬老英雄前去一叙,并无他意。我们不知两位大驾,若是有得罪之处还请海涵。”他深知这两人难以易与,口头上就客气了很多。张无忌道:“扬老英雄乃江湖人士,不愿结交官府,请前辈将此事回禀侯爷,想侯爷定不会强人所难。”悚元康道:“若是两位定要插手此事,那老夫今天就要趁此机会向张教主和周掌门讨教两招。”张无忌暗想别无他法,道:“好说,好说,就由在下奉陪,请。”
悚元康虽未和张无忌交过手,但十年之前张无忌却非浪得虚名,尽管自忖能胜过张无忌,却仍不敢托大。当下缓缓从腰间抽出一把剑,左手捏了个剑诀,道:“请!”众人先前见他腰间悬一黑黝黝的剑鞘,毫不起眼,没想到当他抽出剑时,众人只觉眼前一闪,一股冷气弥漫室内。只见那剑呈细长形,如一泓秋水,剑尖微微颤动,似有寒芒吞吐,确是神兵利器,竟似不亚于倚天剑。季元寿在旁十分惊讶:此剑名为“紫电”,以前师兄从未在对敌中用过此剑,以师兄的武功也不需用到此剑。今日竟主动亮剑,显是把张无忌当做生平劲敌。
张无忌素来很少用刀剑,所擅刀法剑法也只有太极剑,但眼前敌人实在是强,并有利器在手,若是空手对敌,必定凶险异常。好在自己随身带有屠龙刀,于是拔出刀,一式“关平献印”,把刀向前微送,道:“失礼了。”
何飞凤、扬亦龙等人哪曾见过这等高手对决,都屏住了呼吸,凝神观看。悚元康见他拔出屠龙刀,只虚做了攻击的姿势,并未真正出招。于是一剑斜刺,刺向张无忌左肩。张无忌见他这一剑来势较缓,并不闪避。待到快要刺中时,悚元康剑尖一颤,幻出无数点光芒,将张无忌上身要害全部笼罩,这一招似虚实实,仍是较缓,每一点光芒都能清晰看到。张无忌深知厉害,不避眼前,反而挥起屠龙刀后发先至,斩向悚元康腰肋,同时左手使出“乾坤大挪移”的功夫。悚元康见他后发先至,被迫侧身闪开,将数点寒芒化而为一,迅捷无比刺向张无忌胸口,同时将左手食中两指轻轻点出。本来剑尖就离张无忌很近,这一下更是快得惊人,眼看张无忌万难闪躲,就在堪堪刺中时,突然有股大力将剑往右带,剑不由自主向右偏了几分,从张无忌身旁擦过。
两人虽只交换了一招,但都倾尽全力,俱都对对方暗暗佩服。张无忌用尽“乾坤大挪移”功夫才将对方的剑带动了一点点,而且刚才那一剑奇妙无比,不求速度之快,和太极剑有几分相像,但轻灵变化则远胜太极剑。这种剑法自己从未见过,真是江湖之大,人外有人。刚才他凌空虚点的两指把自己的衣服刺穿了两个小洞,更是匪夷所思,若非有九阳神功护体,势必在一招之内受伤。悚元康在剑上附上自己潜修数十年的内力,而张无忌竟能将剑带偏,实在令他震惊,而且自己最得意的两指在击中后却似被他的护身罡气弹开,此人虽仅有三十余岁,内力修为却不在自己之下。
他眼睛向周围瞟了瞟,发现周芷若右手紧握倚天剑剑柄,蓄势待发,知道自己今天必将空手而回,于是还剑归鞘,笑道:“张教主果然名不虚传,今日之事冲着张教主的面子就暂且不提了,后会有期。”说完转身离去。
张豪和陈达满面惊慌,欲待说话,却见悚季二人已走远,于是跺了跺脚,狠狠地看了看扬令雄,悻悻地追着悚季二人去了。
厅内众人见他说走就走,颇为惊讶,但也都松了口气。张无忌道:“这人不知什么来历,武功又如此厉害,偏就想不到武林中有这样的人物。”扬令雄蹒跚着过来致谢道:“今日仰仗张教主和周掌门老夫才逃过一劫,唉,老夫真是惭愧。”
众人在一起讨论了半天没有什么头绪,扬令雄伤势两天就完全恢复。这期间张周两人就何飞凤与扬亦龙的两仪刀剑作了些点拨,使两人受益匪浅。张无忌想到还要去重庆府一趟,于是和周芷若辞别扬令雄的挽留,离开尚白山庄,径赴重庆府。
文修平和陈之瑞骑在马上,行在镖队的后面。由于文修平对骑马还不是很熟,陈之瑞就陪着他边走边聊。文修平因是第一次远游,充满了新鲜感和兴奋劲,再加上徽州奇山丽水颇多,他对沿途的山水更是赞不绝口。
陈之瑞道:“修平,你不是说江湖有什么好吗?我们这一次也有可能会进入江湖哦。”文修平奇道:“怎么会呢?我们又不去招惹别人。”“这你就不懂了,既然出了门,就有可能。更何况咱们跟的是镖队,在江湖中劫镖的事可是经常有的。”
文修平笑道:“你这乌鸦嘴!就算真的有劫镖的,李大叔也能把他们打发了。”陈之瑞笑笑:“俗话说:‘一山更比一山高’,江湖之大,什么样的人都有。我师父就经常告诉我不要小看任何人,比如说曾经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杀死五名镖头,劫走了一支大镖;一个老乞丐大闹太原府公堂,割去了知府的首级;一个美貌大姑娘打到了晋北大同府享名二十余年的张大拳师···这种事情数不胜数。李大叔虽然厉害,但谁知会不会有更厉害的人来劫镖呢?”他还欲说下去,这时文修平向他使了个眼色,他才发现走在最后的一个趟子手听到他们的谈话,对他怒目而视。
文修平赶紧转移话题:“你说他们武功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冒着杀头的罪去劫镖呢?”“江湖上有白道也有**,有侠客也有强盗,没什么稀奇的。”“那你以后想成为一名侠客了?”陈之瑞拍着胸道:“那是当然,我的理想就是成为一个大名鼎鼎的侠客,除暴安良,行侠仗义。”文修平道:“书上说‘侠以武犯禁’,这句话很有道理。大家都去学武,就会有人恃强凌弱,不再遵纪守法了。”陈之瑞兜了兜马缰,说道:“不过盗亦有道,就是因为世间有许多不平之事,才会有人挺身而出,以暴制暴。虽然不是上上策,但也总比没办法要好。”文修平道:“我以后若能谋得一官半职,定要为黎民百姓着想,尽力消除世间的不平事。”陈之瑞道:“我相信你,修平。其实不管学文还是学武,我们的目标都是一样的,殊途同归。”文修平也点点头道:“你说的是。”
李镖头为人谨慎,日头稍晚就停下休息,不再赶路。到第二日中午时分,他们来到一个叫临溪的小镇,李镖头命车队暂停,拣了个小店让大伙轮流先去吃点东西再赶路。
文修平和陈之瑞刚刚坐下,陈之瑞低声说道:“有情况。”文修平吓了一跳,沿着他的目光向门口望去,见是两个书生走了进来,约莫三十来岁。文修平没瞧出有什么情况,低声问道:“怎么?”陈之瑞道:“你看他们都是书生打扮,但腰间却鼓鼓的,肯定藏有兵器。再说他们走路很轻,应该是练过轻功。”“就算是这样,也没什么吧?大家都不认识,也没什么过节。”陈之瑞道:“咱们别招惹他们就行了,吃完饭就走。”
那两人似乎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四下看了看,座位都满了,就走到他们跟前,其中一人说道:“两位公子请了,店里没座了,跟两位挤一下。”文修平赶紧说道:“不妨,不妨,两位请坐。”两人道了声谢,坐了下来。
店小二过来伺候,先前说话的那人道:“听说徽州府的徽菜挺不错,就给我们来个红烧果子狸、凤炖牡丹、葫芦鸭子吧。”两人点完了饭,坐在文修平右边的那人从腰间抽出一本书,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文修平看到封面上写着两个大大的“周易”字,原来是《易经》,看来是陈之瑞大惊小怪看错人了,不禁白了陈之瑞一眼。文陈两人正埋头吃饭,突然听到看书那人叹道:“唉!唉!”声音颇为沮丧。另一人看到他们惊讶的表情,于是解释道:“我这兄弟就是这样,每到读不懂的时候就叹气,两位公子莫怪。”文修平道:“易理深邃,难怪令兄叹气。”那人道:“多谢公子。”拍拍那读书人的肩膀道:“快点吃饭吧,咱们还要赶路呢,错过了这顿,下顿可不一定有机会吃了。”说着扫了二人一眼。
陈之瑞心中一动,只见那读书人放下书本,大口吃了起来,边吃边说道:“嗯,不错不错。”文修平见他们同是读书人,顿生好感,说道:“二位若想尝尝真正的徽菜,一定不可错过徽州府的‘第一春’酒楼。”那人闻言大喜道:“还请公子不吝赐教。”文修平道:“不敢,只是小可乃徽州人氏,所以略知一二。”他指了指那人面前的凤炖牡丹道:“这里的徽菜做得还不错,但还称不上纯正。像这道‘凤炖牡丹’,火腿呢一定要用正宗的徽州火腿,有句话说‘金华火腿在东阳,东阳火腿在徽州’,这样摆出来才有牡丹的色泽,味道也更好。而‘红烧果子狸’呢,则要野生的果子狸,由于稀少,这种地方的果子狸大多是家养的。徽菜的食材很重要,‘第一春’不仅各种食材俱全,而且大师傅的功力也是无可挑剔的···”
他还欲滔滔不绝的讲下去,那边镖局的伙计在催了:“修平,之瑞,快点吃,我们要上路了。”两人答应了一声,文修平对那人道:“小可还要赶路,他日有缘再会,再与两位详谈。”那人笑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就算无缘再见,在下亦无憾了。”
两人匆匆吃完饭,走出店门。文修平道:“你刚才说他们腰间藏着兵器,其实是书,就是两个读书人嘛。”陈之瑞道:“就算是这样,这两人给人的感觉也是很奇怪的。你再看看其他桌上的人。”文修平回过头仔细去看,才发现这些人大都腰间鼓鼓,三五一桌,低头吃饭,默不作声。还有几个长相凶恶,明晃晃的大刀就放在桌子上。这些人当中有男有女,有僧有俗,颇为古怪。陈之瑞道:“别看了,我们快走。”文修平道:“是不是冲我们来的?快去通知李大叔。”陈之瑞道:“这么多人,不像是冲我们来的。这种情况连我都能看出来,李大叔早就知道了。不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赶紧走吧。”文修平道:“会不会打架啊?我还没见过江湖人打架呢。”陈之瑞笑道:“真是书呆子。打架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了你也看不懂。”“我随便说说,赶紧走吧,他们要出发了。”两人于是上马随镖队而去。
镖队行了三十余里,来到一座山下。李大伟大声道:“大家听好了,此山叫枫树岭,过了此山才有落脚的地方,遇到问题听我号令,千万不可自乱阵脚。”
文修平向镖队前方看去,山并不是很高,但很是陡峭。一条大道绕山脚而过,道路的另一侧则是数十丈深的深谷。陈之瑞道:“我听说过此地有强盗出没,因为这是去京城的必经之路,而且地势险恶,对打劫来说还真是个好地方。”
他话音未落,只听得一阵喊声,一群人从山上冲了下来,拦在镖队的前面,竟是山上的山贼来劫镖了。领头的是一男一女,男的身材魁梧,满脸虬须,手提一根熟铜棍。女的用一条丝巾裹住头发,背插双刀。两人身后跟了约有四五十个喽啰,摇旗呐喊。
文修平对陈之瑞埋怨道:“你真是乌鸦嘴,你看真有打劫的吧。”陈之瑞笑道:“这是误打误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我们只有十几个人,他们却有四五十人,人多势众,恐怕不好对付。”“别担心,都是些小喽啰,难不倒李大叔的。”
李大伟一夹马腹,向前走了几步,抱拳道:“在下虎踞镖局的李大伟,今日路过宝山,未能拜会,还请当家的恕罪则个,今日恳请借个道,他日定当厚礼拜谢。”他措辞甚是客气,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那大汉并不买帐,大喝道:“不要跟我来这一套,我就是来劫镖的,你若能胜得了我手中的铜棍,我就让你过去,否则的话就把镖留下。”李大伟见这人毫不通情理,说不得只好动手了,但对方人多势众,混战起来己方定会吃亏,不如擒贼先擒王,把他们头领制住就好办了。他提着枪翻身下马,道:“领教寨主的高招。”
那大汉并不答话,提起铜棍,以“泰山压顶”之势直砸下来。李大伟不敢硬接,跳向左边,花枪一抖,一式“四夷宾服”,径向大汉小腹刺去。大汉铜棍忽的变招,“横扫千军”,磕开花枪,砸向李大伟腰间。李大伟手臂震得发麻,知他力大,不可硬敌,于是展开小巧的轻身功夫游斗,“白蛇吐芯”,枪尖幻出三只,虚虚实实,让大汉不得不有所顾忌。
文修平见两人恶斗,心里十分担心,问陈之瑞道:“你看他们谁能赢?”陈之瑞摇了摇头道:“还不清楚,势均力敌吧。不过时间长了,李大叔赢的机会多些。那人很有蛮力,李大叔一时还不能破解。”说道这里,突然叫道:“糟了!”原来那女贼见两人一时难分胜负,一声唿哨,带领手下一群喽啰冲了上来。镖队的伙计早有准备,纷纷拿起武器抵挡,只听得“乒乒乓乓”、“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怎奈对方人多,那女贼又颇为厉害,很快就处于下风,不一会,就有两个镖师手臂被女贼砍中,血流不止。
文修平急道:“之瑞,你快去帮他们吧。”陈之瑞迟疑道:“那你怎么办呢?”文修平一愣: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任何一个小喽啰都能把自己打趴下。陈之瑞想了想道:“这样吧,你下马蹲到路边去,别反抗,他们就不会伤你的。”说完下马抽出长剑,格开袭来的一刀,再补上一剑,把一个喽啰刺伤。陈之瑞冲到女贼跟前,大叫道:“贼婆娘,休要逞强。”
那女贼听到柳眉倒竖,双刀掉转方向就向陈之瑞砍来。陈之瑞一剑伸出,架开双刀,唰唰两剑,分袭她右肩与左肋。那女贼不慌不忙,身子向左一偏,撤回一刀防守,避开长剑,另一刀又是搂头砍来,用的竟是“六合刀法”。
六合刀法与六合剑法本出同源,所谓“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手与足合,肘与膝合,肩与胯合”。双方对彼此的招式都比较熟悉,只是那女贼在双刀上占了便宜,而陈之瑞在剑法上的领悟与修为却稍胜一筹。但见刀来剑往,两人见招拆招,瞬间过了十招。
陈之瑞没想到这两个山贼颇为扎手,于是手上加快攻势,将三年来所学尽情施展,剑气凌厉如虹,果然那女贼渐渐的开始守多攻少。又斗了片刻,女贼忽然跳出圈子,说道:“你的剑法不错,改日再比吧。”陈之瑞一愣,这才发现镖局的伙计都倒在地上呻吟,那群喽啰一部分扶着伤者,一部分拉着镖车,向山上赶去。再看那边李大伟还在和那大汉争斗,两人都是气喘吁吁。
那女贼叫道:“哥,别打了,回去吧。”那大汉也是跳出圈子,哈哈大笑声中两人翻身上马而去。
陈之瑞挺剑欲追,李大伟喝止住他,说道:“咱们就是追上了也无济于事,那两个贼人武功不弱,咱们先回镇上,再想办法把镖讨回来。”陈之瑞想想也是。李大伟又道:“你的武功挺好的嘛。”陈之瑞苦笑道:“可惜还是没能保住镖,唉,还是先给他们包扎伤口吧。”两人检查了一遍,所幸并无人死亡,看来是山贼手下留情,并无意置人于死地。
陈之瑞突然想到没看见文修平,他连忙四下打量,路边并无文修平。他慌忙大叫:“修平!修平!”没有回答。这时有一伙计说道:“我刚才好像看到他趴在镖车上,看来是连同镖车一起被拉上山了。”陈之瑞心急如焚,说道:“修平一点武功都不会,定是凶多吉少。不行,我要去上山救他。”李大伟道:“你的心情我理解,不过那些山贼只是为了劫镖,并非穷凶极恶之徒。修平可能会吃点苦,但料想不会有性命之忧。现在天也快黑了,我们当务之急是先回镇上再从长计议。”陈之瑞叹了口气,颓然说道:“也只能这样了,但愿他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起点中文网www.qidian.com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