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巧入秘地】
“米米,下去吧!一开始你说等太阳出来,你就下山;后来你又说,等日上三杆你就下山;现在太阳已升了这么高了,你说话难道不算吗?”红日高悬,乞明转过头看向身侧脸色虚弱苍白的少女说道——丝毫不出意外的,这位贪睡的小猪在他背后睡生病了,在清晨乞明目送走凌宇他们时,就发现背后的人儿已经烫的像火,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得不停止自己的行程,被困于这生死两难之境。
“乞君,我不想下去!”少女鼓了鼓嘴,目光迷离的看着乞明,憔悴病态显得可怜兮兮。
“可是你病了,你需要医治,再这样下去你会出问题……”乞明声音有些沙哑,清亮的眸中已布满细细的红丝,一日一夜的不休不眠、紧张与战斗,让他从里到外都非常的疲惫。
少女闻语无言,转头看向因为高山中冷空气折射而显得发红的朝阳,如血朝阳映照下,幕雪高山、广犷原野、流云广铺的蔚蓝天际尽收眼底,这是多么广阔的一个天地啊!
少女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幽幽道:“乞君,你知道你和田田养的野兔是怎么死的吗?”
乞明不知她为何突然提起这个,微微愕然:“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冷死的,也可能是饿死的吧!”
少女对他笑了笑道:“它们,其实是被困死的。它原本是该生在天地间的,你们总是把它关在笼子里,它就要死啦。”她抬头看向天空:“乞君,米米其实也就像只野兔——米米的妈妈很早很早就走了,爸爸虽然很喜欢我,但爸爸总是很忙,米米从小就没有人管,那时候,米米一个人总是很寂莫,总是很想到外面的世界来看一看,可是爸爸说,外面有很多很多坏人,从不让我出去。
乞君,这次是米米十三年来第一次出远门,出来之后才发现,外面的世界真的非常广阔美丽啊,比书上写的还要广阔美丽。乞君,你帮帮我好吗?米米,咳咳咳咳,米米不愿意回去!”
乞明看着少女张着小嘴咳嗽眼神中却闪烁着渴望的模样,嚅了嚅嘴,心中大起爱怜之意,但考虑她病的着实不轻,他的心中又十分犹豫了起来。
生命与自由,究竟什么对米米更重要?我该怎么做,听她的,还是替她选择?
少年发现,要解开这个命题,似乎比抽刀断水更加困难!
“乞君,我的病不碍事的,等太阳再升高一点,天气再暖和一点,我就不冷了,我们再接着走,好不好?”
少女又笑道,乞明从思索中醒过神,看着少女那央求的眼神,他心中叹息一声,诚挚微笑道:“好吧,你再睡一觉,也许睡一觉出些汗就能好了。等你好了我们再走,等战争结束了,我带你去勃朗城玩,去凤阙城玩,去我家玩!”
少女对他甜美的笑了笑,靠在他的臂中再次睡着了,不过,她的症状非但没有随着太阳的升高好转一分,反而愈加沉重,额头越来越烫,身体却愈发冷的厉害。
“乞君,米米好冷,抱紧米米!”
睡梦中的少女不断的呢喃轻嘤着,乞明紧抱着她,看着下方的魔兵,眉头越蹙越深——下方的魔军似乎换了一个新将领,这位新将领已改变了进攻策略,他此刻已命人伐木接梯,又在山壁上打岩钉,用绳索系梯固定,看来是要强修栈道,步步为营,直接强攻他所在之处!
两百步的栈道,修起来也不过半日的功夫,乞明在心中估算着,决定阻止他们。
他将米米靠放在了背后只有两步深的凹坑的一角的避风处,用衣服将她的脸都蒙了住,然后拔起了插在地面上的刀,来到凹坑正壁前。
他将刀插于鞘中,静静的看着岩壁深呼吸了一口气,握在刀鞘上的手紧了紧,然后“嘿”的一声清喝——“锵”的一声脆吟,只见一片雪亮刀光从他刀鞘之中冲出,化成一道清冽光弧斩向岩壁,如切豆腐般切入岩石。斩入一刀,接着又斩入第二刀,第三刀……
噌噌噌噌……
阵阵光弧交错,仿佛狐妖妖化时不断扭摆交叠的九尾虚影,又似一阵交加雷电,几个呼吸间,在山壁上就不知斩下了多少刀。
待乞明大汗淋漓停下之后,山壁忽地“咕嘟嘟”变成了一堆碎石倾塌滚下,乞明又坐在洞口的沿处,抱着这些碎石一块的向下描准着扔去,直砸那些架栈道的魔兵。
山下的栈道刚修几丈高,在上方架栈道的士兵上不能上,下又不能下。面临着袭来的落石,他们就像是活把子一样。直接被砸中的无不血崩浆溅,头颅粉碎如西瓜,仰天倒栽而下。没有被石头砸中的,都是提前跳了下去的,但在几丈高的陡峭山壁上滚落,同样摔的非死即伤。魔军阵中顿时一片鬼哭狼嚎。
少了人的遮挡,裸露在外的木质栈道顿时被高空坠落的石块砸的“吱呀”崩碎,化成一片断木碎屑。
“帕洛斯阁下……”
身边的军官刚一说话,帕洛斯就一举手打断了他。他看着上方,抿紧着嘴,淡淡道:“继续……,我军人多,耗得九夷连根手指都动不了的时候,他自会认输!”
军官闻言点了点头,将继续的命令传了下去,奴军在督战魔族的督促下,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山间雾气如潮、起了又落,天边云如棉絮、卷了又舒,岩壁上的稀疏植物随风摇曳,栈道一次一次被扎起,却又一次又一次被砸碎,鲜血染红了岩壁,看着已方尸体如小山般垒成一堆,下方的魔军士卒愤怒又惊慌,既想逃之夭夭,又想上去将那恶魔撕成碎片。
而与此同时,乞明也渐渐的累的快要虚脱。
当第三次砸光了身边的石块时,他觉得自己的双手已经不属于自己了,身体上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充斥着一股麻痹的电流,正是帕洛斯所说的,这时他连动一下小指,都十分的废力气。
他靠在岩臂上,喝了一小口水,喘息了好一会儿才爬了起来,来到了已被开阔出近丈深的身后洞中岩壁前,酝酿了好一会儿后,再次出刀欲裂岩取石。
然而这次,岩壁上却闪现出了一片激烈火花,他的第一刀就被岩壁“当”的一声弹了回去。
乞明的身体踉跄向后退出两步才站稳,他靠着侧壁,握着肌肉拉痛的手臂大喘了几口气,看着那墙壁,眉头已紧紧凝起。
这样就不行了么?难道自己连米米的一个愿望都完成不了么?
他看向蜷着身子靠在墙边不断模模糊糊呢喃病吟的米米,眼神闪了闪,办法倒是有一个,那就是将米米推出去威胁那些魔族,比如说威胁他们如果继续修栈道,就将米米扔下山。但这个办法……他做不到!
将脑海中那软弱的想法赶走,乞明再次站直身躯,双手举起刀,双目凝视着那岩壁好一会儿后,“呀”的一声大叫,斩在洞穴的后壁之上。
然而这一刀下去,却发生了他怎么想也想不到的情况,坚硬的岩壁突然“轰”的一声被他砍的粉碎,在他面前露出了一道标准异常的圆形洞穴。
洞口内黑黢黢的,斜斜直直的向下,因为实在太深,缺少光线来源,以乞明的目力也一眼看不到近头,不知道它究竟有多深。
这是什么?
好奇的摸了摸洞口的内壁,触感是一阵粗粗糙糙、冰冰凉凉,看着手上粘着的、硬硬的质感仿佛铁锈一般的黑色粉沫,乞明觉得这个圆形通道似乎是由生满锈的金属构成,心中顿时被疑惑填满。
但疑惑之后,他的心情又立即被惊喜所取代,这么一大个有规则金属管应该不是天然生成,而是由人工制造,那么……下面说不定有路?
下去看看!
略作思索,乞明就抱起米米就进入了通道。通道挺宽,足有半人多高,内部没有台阶,但因为地面生满了粗糙的铁锈,走起来也不是很困难。
越走越深,越走越黑,乞明默数着自己走的步数,当走到第一百零三步时,他终于走到了通道的尽头。
摸了摸,发现通道尽头并无出口,乞明点亮了火折子,察觉到通道正前方的阻碍物似乎和通道侧面材质有所不同。他伸手拭去上面的灰尘,竟露出一层光滑的表面,那是像晶状体一样椭圆形突出物,火折子的光芒在其内折射出影影绰绰的光。
这是什么?是大水晶吗?乞明再次惊讶了,不过惊讶归惊讶,现在这块水晶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决定粉碎它,但正当他准备拔刀之时,却看见通道侧壁上有几道像门一样的缝隙。
心想这么大一块水晶被打碎了实在太可惜了,乞明决定试试侧面的路能不能出去。他收住了刀,深呼吸,用起了全身之力向侧面踹去。
“喀嚓!”
铁器的倒塌巨响震动了整个静谧的虚空,烟尘起伏,乞明一脚没着到力,“啊”的一声惊呼,抱着米米狼狈的从通道中滚了出去,滚到了一个相对空旷的空间之内。
仿佛迎接他一般,柔和的白光倏地从各个方向亮起,整个神奇的光间顿时变得光如白日,呈现在乞明面前。
乞明完全懵了。他懵懵懂懂的抬头看去,只见四周是一间四四方方的小房间,地面与墙壁都平滑如镜,只浅浅的蒙了一层灰尘,在房间顶部那白光蒙蒙的条形照明物体下,呈现出一种清亮的金属光泽,透着一种与乞明的思想格格不入的气息。
房间内的东西则很少,有一张椅子与一张桌子。
那椅子非常奇怪:它只有一只脚,脚上又仿佛树叉一样分成三个支脚,支脚的未稍各带着一只小滚轮;而椅子前方那张桌子则更奇怪,上面布满着各种带着刻度的表仪、各种不知是何种材质或方或圆的铵钮与一张仿佛梳装镜一样竖起的黑不溜秋的大镜子。
这是什么?乞明将米米放在那张椅上,摘下了自己的头盔面具,摸摸这个,又看看那个,第三次自问自己。
看着新鲜玩意,乞明既懵懵懂懂,又不禁童心大作。
他眼中闪烁着亮光,在桌面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挑了一个鲜红色的红色铵钮按了下去,一摁下去,乞明就听到“嘟”的一声轻响,紧接着,整个桌面之上各个表仪之上忽然有红绿色的灯光乱闪,再然后,那块黑色的镜面突然一亮,显现出一幅画面。